律令非陪伴荀韫玉玩了一下午了，他玩累了便睡着了。律令非在床边发现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画纸，打开一看竟是自己的模样，如此形象生动的印刻。
当然不可能是荀韫玉的手笔，律令非想也知道这出自荀长颢之手。可在他的房间，他的床头，放置了一张自己的肖像画，细想微妙。
荀长颢那边安置完胡生的事，回到了房间，正撞见律令非发现了她自己的画像。二人对视之间的目光好似没有距离，又像是远隔千里。
“这是你画的吧？”律令非开口打破冰封的气氛。
“韫玉说想你，我便画了一幅让他以解相思，画得不好，还像你吗？”荀长颢应对道。
“你这还叫画的不好，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律令非凝视着画中人，是如何的感情勾勒融合进笔墨之中，才能将一个人的形象如此完整且完美地呈现在白纸之上？
律令非并不打算在侯府过夜，宁愿选择回皇宫里去。
“你好好照顾小韫玉，就算聘了先生，也不一定他们就能相处融洽，而且三两句不能确认一个人的好坏，那个胡先生你也得多注意些时间。”律令非嘱咐道。
“我送你回宫。”
“不用。”
“没事。”
简洁的话语，失去了颜色。
马车停驶在宫门外，荀长颢下车送律令非入宫。这夕阳西下的时辰，将离别渲染得浓烈却寂静。
“其实你不用送我进宫的，这路我走了很多趟，又不会迷路。”
笔直的出入宫道，律令非未曾设想，她与荀长颢前行，对面径直走来的人逐步清晰，正是宁季。
被风推动的脚步渐行渐近，律令非眼里却不足以坚定到目不旁视。她是否该像往常一般对宁季自如，又是否该趁此机会介绍二人相识？
律令非陷入两难，顾及荀长颢，又不知还如何面对宁季。如此情形，是她从未想象的。
近到只剩几步距离，如此无地自容的情境，宁季做出了决定，他退到墙边，俯身行礼，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恭敬谦卑。
律令非脚忽止，原来自己也不是一个当断则断的人，她只望着宁季的卑微隐藏，是自己不够勇敢。
荀长颢感受到了律令非的情绪变化，他尽管不知宁季的模样，却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中猜到了是他。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送你到景仪宫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荀长颢说罢转身离去，转身迈步一气呵成，洒脱背影留在律令非眼中，渐渐远去。
宁季缓缓直起身来，他眼里的律令非远远望着荀长颢，他第一次感觉到心中酸酸的，不光是因为自身低人一等。
“我也，走了。”宁季的声音微微颤动。
“明天见。”律令非用笑容掩盖了内心的动摇。
荀长颢的背影消失，律令非跟宁季分开行走，背对背让这条宫道显得更为漫长，空旷，寂寥。
深宫宫道深，青天白日也无法照明一些隐藏在尘埃里的人和事。
律令非在去往寂落门的途中，跟冷房里两个运送尸体的小太监在交叉口冲撞上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一时紧张竟将尸首摔在了地面。
律令非一眼看去，是一具年轻娇弱的女尸，发髻凌乱，衣物不整，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奴才罪该万死！”太监跪地求饶。
“这句尸体是什么情况？”律令非即刻职业魂上身。
“是一早发现淹死在荷塘里的，奴才们受命正要送出寂落门！”太监惶恐得答道。
律令非却不以为然的，她无惧尸体的恐怖脏污，蹲下查验。
女尸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发丝上还有水草残留。但她腹部无鼓胀，拍击肚腹，口鼻无水吐流出。更一清二楚的是她分明脖子上有指掌的勒痕。
“你们说她是淹死的，她根本不是淹死的！”律令非一口咬定。
“奴才什么都不知，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令。”
“黄公公，是黄公公吩咐奴才将尸体运送出去。”
对于宫中的规矩，律令非不甚清楚，但如此显而易见的死亡存疑，律令非不得不怀疑有人急于毁尸灭迹。
“黄公公？是他。”律令非想起那个食为天地下黄金殿里的老太监。
“不知贵人是？”太监并不认识律令非，只看出她衣着打扮非同一般。
“我是文武侯夫人，这具尸体有问题，你们不能把她送出去，我这就去禀明皇上立案调查。”律令非威严不已。
两个小太监做不得主，虽是从未遇见此等状况，也不敢违抗权贵夫人的意思，只能将尸体搬回冷房。正好内侍副总管黄公公还未离开，正在教训冷房里的其他宫人。
“在宫里办事，最要紧的是谨言慎行，闭上眼睛执行上头的命令，关上耳朵做事，切忌好奇心太重，当心引火烧身。”
黄公公一边教训着，就见两个小太监不听命令把尸体抬了回来，自然上前问罪。
“你你，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公公饶命，是奴才在运送尸体路上撞见文武侯的夫人，她说尸体有问题，要去请皇上立案侦查，让奴才把尸体抬回来！”
“文武侯夫人？”黄公公眼中若有所思一般，“既然如此，那就将尸体放回去，好好看管着。”
而与此同时的律令非正赶往勤政殿，她得知皇帝日常都在此处理政务，匆匆脚步在殿外便被内宫禁卫徐统领拦下了。
“文武侯夫人，求见皇上。”
徐统领稍有见礼，便让人进入通传，未多时，便有太监出来传达皇帝的意思。
“皇上请夫人进来。”
律令非跟随小太监进入庄严郑重的大殿内面圣，她也是面见过皇帝的人，该有的礼数还是能够拿捏准确。
皇帝扔下手里数年如一日乏味无趣的奏折，望下律令非依旧是一副沉稳之相，比荀长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荀侯夫人突然请见朕，有何要事？”
“禀皇上，今天我在寂落门附近，撞见两个小太监运送一具宫女尸体出宫。不巧尸体倒地被我瞧见了，他们说宫女是淹死的，但经过我初步查验，尸体绝不是溺死。其中定有隐情，我想请求皇上，立案调查此事。”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