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打听,工人们才说这是一个外出经商发家致富归来的富豪要修建住宅。
黄昏沉沉,工人们都着急收工,也劝两个外地人勿在此处求住宿。他们都知道这个村子死了三十九个人,阴气重,冤魂多,若不是老板出钱多,他们都不愿来做工。
就算石门村地处偏僻,最近的村子也要两个时辰的脚程,去县城更要半天的路程,工人们也都要各自回家绝不留宿。
“死了这么多人,明明已经发达,偏还要在不祥之地建造住宅,其中一定有猫腻。”
“我们先找到村长家,看他是否会接受我们留宿。”
走入村中,沿途可见纸钱飘荡,果真有了几分诡异气氛,但还是能够看到两家炊烟。二人来到一家院落外,正想敲门,两个本该敏锐之人都毫无察觉背后有人。
“你们是什么人?”
在律令非跟荀长颢身后站着一个个头高大,散发凌乱遮住半边脸的男人,他手持锄头背着竹篓,是个普通的农民打扮。
男人领二人进了院子,自我介绍:“我叫石守一。”
风吹起石守一的刘海,他的脸上仿佛有痕迹,只因天色不亮看不太清。院中有动静,一个胖胖的姑娘推开房门跑了出来,绕着两位陌生人身边好奇地转圈。
“她是我妹妹,叫双双,她自生下来便脑子有问题。”石守一冷漠地介绍道。
“哥,他们是谁啊,来陪我玩吗?”双双的喜形于色与石守一的面无表情截然不同。
“爹呢?”
“去城里了。”
“石门村方圆几里都没有村庄,你们若真要留宿,先说明,这个村子死过很多人,你们不怕的话我们家可以收留你们一晚。”
“入村时我夫妻二人已有所耳闻,但生死乃人间常态,何须惶恐。在下与内人已旅途劳顿,若有栖身之所,定当感谢。”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玩了!”
石守一开火烧菜做饭,律令非岂能安心坐着,便主动走去帮忙。
“不麻烦夫人。”
“是我们麻烦你才是,我厨艺也不怎么样,只能帮你洗个菜烧个火。”律令非依旧淡漠从容。
石守一熟络地炒菜,律令非坐在灶台后不露痕迹地问道:“除了妹妹,家中没有当家女人吗?”
“我娘去的早,我生的丑,娶不到媳妇,如今全村的人都死光了。”石守一说话间总是毫无感情。
“为什么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律令非顺其自然地牵引话题。
“官府说,是石疯子误将毒老鼠药倒进了酒缸,那是祭祖酒,全村人都会喝,喝酒的人就都死了。”
“孩童都得喝?”
“村里的传统,就是初生婴儿都得喂。”石守一盛出菜来,“夫人只是好奇村子里的惨案,还是另有所图?”
石守一的形象保守又敏感,先前所说都是平平道来,律令非竟被突然晃了一晃。
“我只觉得,天灾人祸,实在太惨。”律令非语气轻叹。
“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律令非帮忙端菜到厅中桌上,双双拉着荀长颢跟她在门槛内画地下棋,圆润的石子里有一块红色石头品质格外不同。
“姐姐也来一起下棋吗?”
“不了,我去帮你哥忙。”律令非与荀长颢一对眼,分工明确。
荀长颢颇有耐心地跟双双下棋,拿起那块红色石头说道:“这颗红色的石头真好看。”
“是吧,我从林子里捡来的,还有其他的,分给村里的朋友了!”双双欢喜说道。
“哪个林子?”
“游鬼林啊!”
石家开饭,村长依然不见归来,律令非二人能想到或是唐宋一干人等到达县城,县官召了村长说明案情。
饭后,律令非跟荀长颢被分配在一个空房间,石守一和双双给二人搬来被褥给他们。
“真是有劳二位。”荀长颢感谢道。
“哥哥姐姐一起睡吗?”双双好奇问。
“双双回房去。”石守一驱赶道。
房间窄小,也就容得下一方床榻和床边一点立足之地。律令非对整理床铺这种简单家事被还是能够胜任,荀长颢却看房中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今夜你我……”
“石村长一家未必是质朴村民,石守一那人也十分敏锐防备,不能让人察觉端倪,而且这房中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我们就……”律令非竟有一分难堪说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二人没有即刻就寝,而是打算借消食为由出去散步。石守一还在院中劈柴,双双却被律令非两人带了出来。
“你们还不休息吗?”
“内人说吃的有点饱想在四处走走,双双妹妹说我带我们去玩呢。”
“去玩去玩!”双双兴致勃勃。
“可这天已经黑了,出去颇有不便。”
“无妨,我们就在周边走走,石兄不必担心。”
石守一显然不想让二人出去,但也无法强硬挽留,只能给了他们一盏破灯笼,嘱咐道:“村子里你们可以走走,但是村外的游鬼林你们切记不可擅闯。”
“有鬼林,是有鬼的森林吗?”
“天黑有雾容易迷路罢了,不过也有传闻林中有鬼,只是我没见过。”
“我见过!”双双毫无畏惧地说。
“别胡说。”石守一斥道。
“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荀长颢便表示,“我们不去招惹便是。”
三人提着一盏破灯笼走在凄厉的村中小,道,家家户户的院子整整齐齐,还有晾晒的粮食和堆积的柴火,想必本该是一个安居乐业的村子。
“双双,你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吗?”
“县衙。”
“他们为什么去县衙了?”
“嗯,那天我从县城回来,他们都倒在地上了,然后捕快就把他们都,接回县衙了。”
“那天你又为什么去了县城呢?”
“我偷吃了乳猪,肚子疼,哥哥和爹送我去看大夫。”双双还有一丝害臊。
双双所言与案卷所提并无出入,难道村长一家当真因此逃过一劫?
集体死亡的地点祠堂就在眼前,门上还贴着封条。
“进去看看?”
“爹说县官不让进去。”
律令非借口方便让荀长颢带着双双在祠堂外等待,她绕行祠堂旁边的墙翻了进去。
石家祠堂并不大,只有一个庭院,两边围廊,厅中便是牌位墙架,供奉的都是石姓先祖。
律令非注意到牌位厅中央有一处酒架被打了封条,应当就是毒酒的酒缸所放置的地方。村长一家在众人中毒时不在村中,但这并不能做为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不知祭祖事宜,无从断定下毒手段,没有目击证人,疑犯是疯子,这案子扑朔迷离。
律令非在暗中探索,没有风过堂,她却察觉帘帐有动静。律令非拿起地上一个瓦罐缓缓靠近,当帘帐从一侧挪动到另一侧时,她便一瓦罐砸了出去。
“啪啦!”
一个黑影从帘帐后飞窜而出,直越出庭墙逃之夭夭,律令非奋起直追,翻墙追踪黑衣人消失在人家院后。
而祠堂那边,荀长颢听到动静便破封而入,只看到一个砸碎的瓦罐。
荀长颢走出祠堂门,双双趴在门边巴望着。
“哥哥里面有坏人吗?”
律令非也从旁路回来了,摇头叹气。
“有人鬼鬼祟祟在里面,被他跑了。”律令非才注意到封条断裂门开着,“你冲进去了。”
“我以为你在里面有危险。”
“这该怎么办?”
律令非与荀长颢还未商量好对策,石守一便和归来的石村长提着灯找了上来。石村长也不是想象中个柔弱和蔼的村中老人,灯火映照下目光如炬。
“双双。”
“爹!”
石家一家团聚,石村长发现祠堂门开着,眼神不自觉犀利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荀长颢的本意是暗中查案更易接近真相。但情形至此表露身份也是别无选择。
“爹,里面突然发出了“嘭”的声音,哥哥才进去看看的。”双双却回答道。
“是这样吗?”
“是,我以为有小偷。”荀长颢行礼道歉,“失礼了。”
石村长进到祠堂一探,当看到帘帐边一个瓦罐碎了,他的眼里惊露紧张之色,急忙掀走到帘帐后查看了一番。
些许时刻后,村长从祠堂出来便说道:“大概是老鼠,我们村子一向清贫,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最近发生了这种事贼也不敢来。”
石村长的骨子里有几分威武之气是年纪掩盖不住的。对律令非和荀长颢两位不速之客,他也不予防备。
“我听守一说了你们夫妻二人游山玩水经过,我们村子真是者折煞你们的兴致了。”
“得蒙收留,我与内人不必露宿街头,应当感恩才是。”荀长颢稳稳道来,“只不过村中发生如此惨事,村长您为何不搬离此伤心地?”
“我们的根落在这里,还能搬去哪儿。”石村长颇有无奈。
“还容在下多问一句,此等悲剧如何发生?”荀长颢问道。
“我也好奇问过守一,他说是疯子下毒,一个疯子为什么要下毒毒害全村人呢?”律令非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