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长颢自然站在中立的角度解释晋王的良苦用心。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子,自然该识文断字,琴棋书画,以后方能成为当户对一家相夫教子的好夫人。
“你就是听说晋姝郡主有才又有艺所以才上赶着提亲?”律令非难耐不屑。
“听郡主此言,好像你不是你似的。”荀长颢回应道,“晋姝郡主美名远扬,父亲的确希望我能与你缔结良缘。”
“唉又是一个被老爸和陈规教条束缚得失去自由的孩子!”律令非不禁感叹。
“可是如今看来,郡主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荀长颢犹疑地想道。
“这不是更好,那你就不用被你爹逼着娶我了。”律令非一想简直一石二鸟,“我不嫁,你不娶,两全其美!”
律令非看起来确实是完全不愿嫁的样子,荀长颢却至今未将郡主性情大变一事与家中父母说白,而是从心地与律令非加深联系。
“但你即便此番不嫁于我,总有一日会嫁给他人,晋王爷的教导你还是应当听从。”荀长颢循循善诱道。
“不要对我说教,来了这个地方,女人都不让出门还要读书,有什么用?真是麻烦至极!”律令非自我笃定。
“读书并不无用,至少……”
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荀长颢提出与律令非比赛猜花灯,她毫不退却就答应了。二人对面而站,一拍花灯排开,律令非不明情况就自信道:“既然要比赛,那当然要加点什么赌注才能更加有趣……”
“君子不赌,女子更不该赌。”
此言一出,律令非更是觉得荀长颢是个小顽固,“又不是赌钱你怕什么,也不会赌命赌你的人放心好了。”
荀长颢看律令非更像个地痞流氓,她更是突发奇想,语出惊人道:“输掉的人送赢的人回家……”
“我既陪郡主出来,自会送你回家。”荀长颢理所应当地说道。
“不止如此,要用背的!”律令非提出重点。
“这成何体统?”荀长颢急了,律令非却泰然自若,“你要是不想背我的话那就赢我喽!”
猜灯谜比赛一触即发,律令非撕下第一条谜面就瞎了眼。字样铁定不是简体字她是有先见之明的,可是类似繁体字加上笔法的描写简直令人备受折磨。
就算她猜谜语并不笨拙,但挨不住认字困难。荀长颢却是畅通无阻,他不只是看起来那般呆板,内含文化底蕴的灯谜对他而言信手拈来。
但是激发他勇往直前的并非胜负欲,而是不得不坚守男女之别。当然他若赢了也定不会让对方背负自己这个大男人。
最终结果,自然是律令非输得一塌糊涂。
“荀长颢你是不是每年都出来猜灯谜,这些灯谜你都猜过了啊?”律令非合理怀疑道。
“我也是第一次出来猜灯谜。”荀长颢诚然腼腆说道,“第一次与女子相约……”
“你活了十几二十年,以前都不出来玩啊?”律令非简直诧异,摇头叹息道,“谁要是嫁给你真的是太惨了,男人都不出门,女人岂不是要一辈子锁死在家里!”
“可若是将来,她想出来游玩,我想我会陪她的。”荀长颢温柔的目光不经意停滞在律令非身上一刻,她敏锐察觉,直言不讳,“你看我干嘛我又不嫁给你!”
“我也没强迫你啊。”荀长颢转过头逃避她质疑的目光。
畅玩元宵节结束之后,律令非根本没有忘记方才的赌注,直接一步走到荀长颢面前半蹲。
“郡主这是何意?”
“当然是愿赌服输背你回家啊!”律令非豪放不羁,“上来吧。”
“郡主不可!”荀长颢直言拒之,“我赢郡主绝非求郡主背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律令非用他们的话说。
“不可,绝对不可!”
“那你要不让我背就算你违背比赛规则,换你背我回去,正好我玩得累了!”律令非说着便拽着荀长颢展开拉锯战,“郡主不要啊!”
二人嬉笑打闹的场景引来路人围观,指指点点,导致律令非眼色一狠,说道:“死老太婆你看什么看……”
荀长颢简直被律令非吓得不轻,一把拽着她跑进了无人的胡同,“郡主怎能出言不逊?”
“世子不是碍于男女之别不让我背吗?那这是什么?”律令非一把抬起荀长颢抓着自己的手,他即刻松懈,“一时情急冒犯郡主!”
最终,律令非扳回一局,荀长颢小心翼翼地扑倒在她的背上,她竟然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郡主切莫逞强,背一段路就好了。”荀长颢顾惜道。
“什么叫逞强,我体力可好了?背你绕城一圈都没问题!”
然而,律令非还是自信过头了,虽然背起荀长颢还算容易,但是一直背着仿佛越来越沉,越行越艰难。
“郡主……”
“别说话,我一定可以!”
律令非秉持着愿赌服输的原则,无论如何也要言出必行。平生第一次被女子背的荀长颢心中滋味更是无比复杂。
“郡主当真是一改往日风范。”
“你跟以前的我很熟吗?”律令非问道。
“略略见过几面而已。”荀长颢坦诚回答。
“见过几面的女人你就要娶啊,不过现在应该就不想娶了吧?”律令非心中窃喜:言语无度,举止不雅的女人看你还敢娶!
“可是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荀长颢并不直言抗拒,如此却令律令非不能得逞,愤愤直言,“你还真是个小顽固,你就不能拒绝嘛,说郡主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不娶了!”
“即便郡主现在有所不同,我也不能毁谤你的名声。”荀长颢不能再淡定包容。
“那你就默认接受这样一个不贤惠,没文化,性格野的女人当一辈子的妻子?”律令非急得强行贬低自己。
“我,不知……”荀长颢心中摇摆不定,“不过郡主无需妄自菲薄,如今的你只是性情比较直爽而已,偶尔的行为与言语不当,假以时日,定会改正过来。”
“我……”律令非简直无话可说。
在荀长颢的指路下,律令非拖拖拉拉走到荀侯府前街。她终于将荀长颢放了下来,更是直接坐倒在一家打烊的店铺的阶梯上,感慨道:“你好重啊!”
“我是男人,身量自然不比女子,希望以后郡主切莫再尝试背其他男子了。”荀长颢别有心意地说道。
“不背了,再也不背了,累死的可是我自己。”
“还有一事,元宵过后,我便要回刑部就职了,便不会时常去王府拜访了。”荀长颢言语间如有失落,律令非得激动得全身的酸痛都都不复存在了一般,失控的一脸欢喜若狂,“真的?”
“郡主果然不喜欢我去王府拜访。”荀长颢不禁失落更甚。
“也不是,你要是不来找我,父王岂不是更不让我出门了,这样我不就又被困住了……”律令非深入思索方知得失。
“若我有空,再访郡主?”
“好啊好啊!”律令非满口答应,荀长颢就像她的一扇门,但她可不想通向另一个深宅大院,即刻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想让你带我出去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知道了。”荀长颢心中稍稍缓和,“荀府就在前面了,可是郡主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律令非回想一番,大概记得,“我倒不是路痴,应该可以自己自己找回去。”
“还是我送郡主回去吧。”荀长颢谨慎相送。
回归王府之后,律令非静心一想,荀长颢倒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狗皮膏药。湘兰和泽兰也都十分好奇地想听郡主跟世子相约的故事。
律令非对荀长颢的评价是好的,温柔智慧,识大体。一听到郡主说她自己背世子送回家去,泽兰简直诧异道:“郡主与世子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我才认识他几天啊就私定终身?”律令非才惊诧身边丫鬟的奔放,“这种话可以随便说的吗?”
“因为郡主与世子迟早是一对嘛!”泽兰欢喜道。
“侯府与王府的婚约虽然是没有订下,但应当是王爷与侯爷心中板上钉钉的事了。”湘兰提醒道,“若是郡主与世子关系亲密,那便是不可逃脱的结局了。”
“奴婢就觉得世子最好,与郡主最般配,比那个……”泽兰欲言又止,“反正,郡主选择世子,一定不会错的!”
“我才不要,我只是利用他给我开一扇门而已。”律令非嘴硬道。
“郡主不喜欢世子?”湘兰在意地问道。
“当然……”
过了几日,荀长颢果然一次也没有再来晋王府。律令非被强行要求读书写字,她便提出到书楼去,好歹可以涉猎奇书杂谈。
可是两个丫鬟却听得目光不自觉犹疑恐慌,湘兰问道:“郡主为何想去书楼,那里可是您不慎跌落的地方?”
“我不是自己跳楼的吗?”律令非疑惑了。
她是不知郡主为何发生意外,可是当日醒来之时,泽兰是说为了抗拒订婚跳了书楼。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