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长颢久不回来,杜夫人便回到鱼摊问老板可见过自家女婿?
“那位爷啊,方才那里有个人被送肉车撞倒了,他大概是路见不平送人去医馆了吧。”
杜夫人欢喜荀长颢心善,想来他送了人去医馆之后便回自己回去了,于是继续买菜购置齐备回了杜府。
律令非陪红豆和南子陵在厅上坐着,他二人依然不甚熟络,但律令非能够理解这般无可厚非。红豆并不像青梅性子欢脱,本就内敛,突然冒出一个哥哥,还有一个记忆中褪色已久的家庭背景,她岂能从容不迫。
“世子,红豆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律令非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南子陵一一点头。
“我真是杞人忧天了,她是你失而复得的亲妹妹,你当然会对她千好万好了,那还用得着我操心。”
律令非心底泛起一丝不舍,虽然她与红豆的情分只有一年,她对自己却是十年的真心以待,不惜性命,毫不保留地付出。
红豆缄默许久,内心却思绪万千,她虽已决定跟南子陵回南国,但怎能彻底割舍。
“红豆以后要是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不管杜府还是荀府的大门,都为你敞开。”
听到这里,红豆再也无法沉静,奋身拥抱律令非,道出了内心的依恋不舍,“小姐,红豆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世子你听到了,红豆这一去,可不是就此只属于南郡了,这里也有她的家,我们早就是他的家人了。”
“我一定会带妹妹回来看你们。”南子陵承诺。
杜夫人买菜归来,经过厅堂便被看到律令非和红豆难分难舍,她都忍不住抹泪。
“杜夫人。”南子陵唤道。
“小姐,我们去给夫人帮忙吧。”红豆说道。
“不用了,说了红豆今日是客。”杜夫人笑中带泪。
律令非却牵着红豆走到杜夫人面前,郑重其事。
“娘,就让我和红豆帮你吧,不管什么时候红豆都不是客人,而是一家人。”
“好,好好,红豆比你能帮上忙多了。”杜夫人答应。
“娘,长颢呢?”律令非未见丈夫归来便问杜夫人,“他在集市送一个被撞倒的人去医馆了,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侯爷真是个好男人,好女婿。”
“既然这样那不管他,反正今天红豆最重要。”律令非完全放心。
厨房里是母亲和女儿喜笑颜开,杜老爷终于找到机会跟南子陵攀谈。
“我就觉得捡到红豆那会儿怎么看她都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居然是南郡王的女儿。杜某人有幸抚育南郡王之女,真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啊!”杜老爷滔滔不绝。
“荀侯夫人智勇无双,能够有女如此定是杜老爷育女有方,妹妹这些年也亏得杜老爷教养。”南子陵真诚感谢。
“唉说起我这个女儿,那真是……”杜老爷难以言喻,又改口道,“还是说说红豆这个丫头,她真是不同凡响!从小跟着若菲习文学艺,丝毫不比我家女儿差,还有厨艺,那也是出类拔萃,做的菜让人回味无穷,以后就……”
杜老爷并非客套拍马,十几年的相处就是一只宠物都生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人,他看着红豆跟自家女儿一起长大,对红豆自然也多有几分类似父女的真情实感。
“不然给红豆做媒嫁来上京吧,如此也能跟若菲做个伴,还像以前一样。”杜老爷自认言多,给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嘴,我们不舍得红豆,你们又怎能舍得。总而言之,红豆找到家人了,真好,真好……”
杜府直到开饭时间荀长颢都没有回来,律令非多少有几分担心,但也只能先关注眼前事,给红豆践行。
杜夫人的厨艺自是独一无二,红豆得其亲传,深得杜老爷欣赏,一顿团圆饭也是送别饭,所有人脸上也只有笑容。
南子陵听了许多红豆儿时的故事,能够感受红豆对杜家人的感情。她虽是从小当成丫鬟养在杜若菲身边,以伺候小姐为己任,可杜家从未亏待过她。诗书礼乐,红豆与杜若菲一起学习,琴棋书画,红豆学得一样不差。
“自从那年在大雪里冻伤了恢复之后,红豆就特别喜欢吃红豆饼,甚至一次吃了十几个还不够,所以才得名红豆!”
“十二岁那年,有一回啊有个经商的富家公子看上了红豆,非要买了她去,若菲那是一万个不答应!”
家宴在欢声笑语无限延长,但荀长颢始终没有出现。
天色黑了,杜夫人与红豆还有体己话要说,律令非便在厨房担负起洗碗的责任。
“这个荀长颢,一去不回也就算了,让人带个话都没有,看我回去不教训他。”
律令非果真还是担忧,手上洗着碗筷,抬眸之际,竟看到荀长颢就站在厨房外,面带忧容愁绪,怅然若失。
“你还知道回来啊?”律令非一声呼唤惊吓荀长颢回神,他紧急的脚步迈进来到律令非身边,牵起律令非的手几度心思起伏。
“我,我有一事想告诉你,我们回去说。”荀长颢拽着律令非十万火急。
“说好了我今晚留在这里陪红豆,明天一早她就走了。”律令非僵持道。
“是啊,我差点忘了……”
律令非越发看出荀长颢的情绪不甚稳定,眼里映照千头万绪。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律令非一提荀长颢便更加慌神,“此事……”
“娘说你在路上帮了一个被车撞到的人,你迟迟不归,现在又慌里慌张的原因不会就是他吧?”律令非敏锐提问。
“是。”荀长颢顺应回答。
“你认识这个人?”律令非继续追问。
“是。”荀长颢紧着心回道。
“男人还是女人啊?”
“女人!”荀长颢神色一慌,被律令非看出端倪,“该不会是你一时好心救人,那个女人却赖上了你吧?”
“不,不是这样的。”
“那难不成是你看上了她?荀长颢你要是敢惹烂桃花我绝不原谅你!”
律令非一句斥责颇为严厉,但她更在意到荀长颢的肚子叫了几声,便问道:“你不会一天没吃东西吧?”
荀长颢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他着实一心起伏不定,如何还记得果腹。
“如果你这位侯爷大人不介意吃剩饭剩菜的话呢,我可以帮你热一热?”律令非恢复贤惠样子。
荀长颢坐在厨房的小桌边等待,目光凝视律令非为他下厨。他若能平息内心的涟漪,与她就此一生一世可该多圆满。然而暗潮起伏不定,纸永远包不住火。
“饭菜来了。”律令非呈上,荀长颢即刻动筷吃了起来,“好吃……”
“饭菜好吃都是娘和红豆的功劳,你错过了最好吃的。”律令非继而问道,“你救的那个女人……”
荀长颢手里的筷子蓦地一顿,律令非当真越发疑惑究竟是何人何事会让一向稳定持重的荀长颢这般六神无主。
“那个女人没死吧?”律令非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荀长颢激动惊慌。
“市集上的运货车是普通板车,一般来说撞不死人吧。”律令非理智说道,“她到底是谁?”
“她是,一个故人……”荀长颢无法坦言。
“不管她是谁,既然是你认识的人,明天我们去看看她也行。不过今晚我要留在这里,你吃完饭慢点回家,早点休息。
荀长颢心中斟酌良久,如此也好,今日若是挑起话题,恐怕不合时宜。
这一夜,漫长不已。
终有离别时,杜府安排了马车送南子陵和红豆二人出城。本来杜老爷也要送行,但衙门外一早有人报案,他便只能先行跟红豆告别。
律令非与杜夫人送行到城门,终有一别。
“夫人,红豆愿您身体康泰,一生平安!”红豆临别祝愿,“小姐,红豆以后不能侍奉身边,红豆在此祝你与侯爷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红豆与杜夫人拥别泣不成声,律令非尚且眼眶湿润。
远眺马车远去,律令非不免伤怀,何时她也成了伤情别离的人。但律令非从不认为自己失去红豆,只盼她今生更好。
“红豆,再见。”
送走了红豆,律令非本该回去荀府相夫教子,过寻常平凡,平淡如水的日子。但上报衙门的案子,她既然听到,又怎能弃之不顾。
回到衙门,律令非惊奇公堂之上接受审讯之人是阿苦隔壁家的叔婶,还有同村那个尖酸刻薄的妇人。
他们报上的案子,正发生在隔壁阿苦家的旧院。
三天前的傍晚,他们夫妻二人干活回家发现隔壁房子倾塌了。因为他们一家早已不在此居住,村里其他人便都不以为意。
然而这几天,他们夫妻二人越发在家闻到一股臭味,昨日至今晨更是村里几户都难以忍受。追踪溯源,恶臭就是从倾塌的房屋底下传出,他们忍臭搬开坍塌的砖瓦房梁木头,竟在下面发现了一具多处被砸得稀巴烂的腐烂尸体。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