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梅雨季节的午后,律令非与纪宁感情稳定,但二人在当局的实习生涯也将结束。对于成为刑警,纪宁也早已从这个职业中找到了与律令非志同道合的同心。
“今晚上映刑警主题的电影,大家不值班的都得去看,这是局里的娱乐绩效,明白?”齐明提醒下面。
师姐从外头匆匆脚步进来,从包里掏了一包卫生巾便要出去。
“你亲戚又来了,不是上周才说亲戚来了不出警,女人就是麻烦。”一个师哥调侃道。
“不是我用,给律师妹的。”
“她的……”纪宁记得律令非的周期,提前了有些担心。
等到律令非从厕所回来,纪宁已经准备好热水和暖宝宝坐在她的位置上。看到律令非面色有点苍白,行动也不太便利,他即刻起身去扶她。
“你怎么样,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休息就好。”
“你都不舒服,晚上的电影别去看了吧。”
“我想看,没关系的,还有好几个小时,我很快就缓回来了。”
“一个电影而已,以后当刑警的时间还长着,天天都是这样的经历,还有什么好看的。”
桌上的时钟日常分分秒秒地走着,今日却是倒计时。
“接到群众报案,说西城郊外一处废工厂疑似制毒点,多半是疑神疑鬼。老杨,你带个人去探查一下,”二队高高挂起,随手一指律令非,“带实习学员去吧,让她的实习绩效也添一笔。”
”她今天不舒服,二队换个人。”
“她一天天的生龙活虎,去你们一队就义不容辞,我们二队出任务就不舒服了。”
“收到。”律令非站起来还牵扯着疼痛身体不稳。。
“不就是探查吗,我代她去。”纪宁挺身而出。
”你一个一队的……”
“怎么不行,她可以帮我们一队我就可以代她,马上就到下班时间,我今天不值班也没有额外任务。”
“随你,听从老杨指挥。”
“你怎么可以代我执行任务?
“我是你男朋友,是你最亲密的爱人,分什么你我!你不想看电影嘛,时间到了如果身体受得住你就跟师姐他们先去,西郊不远,等我执行完任务马上就去找你。”
“那我等你。”
下班之后,律令非跟师姐几人去了电影院观看了讲述了刑警生涯的一部片子。律令非人坐在这里看电影,心却更加牵挂纪宁。尤其是影片呈现的惊险场景艺术实在震撼人心。
电影结束后,缠绵的雨丝不知不觉自化成瓢泼大雨,城市的高压天空轰隆一声雷鸣。
律令非没有跟同事前辈一起离开,而是孤单地站在电影院外,拿着手机,等到一场场电影落幕。
手机屏幕一亮,来电显示不是纪宁,律令非接通电话,她的世界顷刻间天雷滚滚,天昏地暗。
律令非望去入雨中,一场电影散场,陌生人背着律令非离开。人群中律令非看到纪宁站在路人散开之后,只有他面朝律令非而来,跑进她的伞下。
“你回来了……”
“等我回来。”纪宁说完这句话就跑进雨中,消失在雨中。
“纪宁!”律令非追入瓢泼大雨中,早已消失了纪宁的脚踪,“纪宁……”
冰冷渗出的太平间门口,齐明阻止律令非进去,她却已经面如死灰。
不是制毒厂,而是黑炮工厂,一点火星引发整个废工厂的爆炸,瞬间散命,面目全非!
律令非痛恨冰冷的雨,童年时带走了她的母亲,少年时带走了她的父亲,成年时带走了她的爱人。
而也是冷冰冰的雨让律令非终于明白,纪宁已经在那个世界死去,重新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宁季,只是映入了她眼里的那一张深爱的脸。
“若菲!”
传声破雨而来的人是荀长颢,得知律令非从府上消失,他即刻赶到宁府这里,也果真找到狼狈不堪的她,为她挡住劈天盖而来的冷冷冰雨。
“你怎么这么傻!”
“荀长颢,我不是杜若菲……”
荀长颢看眼前的律令非情绪和神色都异于先前,他不知此趟她独自来到宁府有何遭遇,但无论她说什么跟她的身体比起来都不重要。
“不管你是谁,马车就在前面,先跟我回府。”荀长颢毫不犹疑地扶着律令非的肩膀,将雨伞靠近她多一点。
大雨落尽,凌霄苑内,律令非望着驱寒茶一口也不愿喝下去,她并且伤情求死,而是觉得,自己是时候结束这段孽缘。
荀长颢送了方济世归来,听他说的是,律令非目光如炬,对答流利,脉象和平,前所有为的平静稳定。
荀长颢归来凌霄苑,才到房门前,律令非便起身向他走来,着实是许久未见的沉着感,沉如死海毫无波澜。
“荀长颢,你跟我来一下。”律令非开口,红豆亦想随上,“青梅红豆不要跟来。”
律令非一步一步踏着雨湿的路,对荀府的每条路通向每个角落,她都已经驾轻就熟。
荀长颢始终悬着一颗心,终于律令非在凤蝶台止步,这令他更加心中不安。
“到这来干什么?”
“首先,我没有脑子坏掉,没有精神失常,其次,我接下来所要说都是真事,没有一句虚言。”律令非的心如止水,面不改色,“我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是杜若菲,我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我追踪凶犯不小心从一栋烂尾楼坠落,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就结束了,但当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坠入了这个与我原本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成了你的续弦夫人杜若菲。这个身体是杜若菲,但是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律令非的言语表达何其不虚不华,阐述着她所能道明的真相,她的来历。尽管是听来匪夷所思,令人诧异的叙述,荀长颢眼里的情绪却不至于惊诧。
荀长颢深谙天外有天的道理,或许归于现实也是如此。晋姝也曾说过有,有一个世界,繁华大道,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不分日夜……
“在那个世界,我失去了所有最亲的人,最后只剩我追逐着我们所坚守的正义。我从没想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直到我真的变成了杜若菲,真实地存在在这个世界,这座府邸,跟你,小韫玉,大嫂他们成为一家人。”律令非不禁心中动摇几分,“但是这一切该结束了,一个人终该归回她所属的地方。”
“你这话的意思……”荀长颢不忍开口。
“因为杜若菲从凤蝶台坠落,我成了她,如果我再次跳下凤蝶台,就该将这个躯壳还给她了。”律令非脑海里浮现的是晋姝的灵魂穿越。
“那你呢?”
“当然是,回到我来的地方去。”律令非并不确信,十几层楼掉下去,粉身碎骨就是必然结局。
律令非鼓足勇气擦身掠过荀长颢,从旁边的楼梯迈着越发虚空的脚步踏上凤蝶台。荀长颢转身追去,他理解律令非的话,或许他该成全她,但他做不到。
“等等!”
凤蝶台上,律令非一步止住。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怎么确定你真的归去了你自己的世界?”
“无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我的牵挂都已了了。”律令非不甚坚定,“如果杜若菲醒来,她一定会愿意跟你举案齐眉,尽妻子的义务。”
“但是我不愿意,我爱上的人是你不是杜若菲!”
“可是我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了。”
律令非谈及爱情仍旧撕心裂肺,无论她如何看穿宁季的存在永远无法复刻她与纪宁的爱情,纪宁的死亡终是事实。
荀长颢心中透彻但是矛盾,他再也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成为任何人的不堪重负,可他又岂能舍去律令非,任由她从这座被诅咒的凤蝶台坠落。
“最后,我的名字,叫律令非。”
律令非几乎全然坚定地迈出空中一步,闭目落空的那一瞬间,她仿佛与当年晋姝相同感受。荀长颢在刹那斩断了所有的迟疑,飞身出去将律令非抱在怀中。
荀长颢护着律令非全身用自己的臂膀落地,承载了她的全部重量,忍痛将她搂得更紧。
“我不知道你那里的高楼大厦会有多高,我怕你摔下去丢了性命!你说在那个世界你已经失去了亲人,但是我们已是你的家人,你的牵挂没还有了,你还有我,大嫂,韫玉,奶奶,我们全都不能失去你!”荀长颢那一刹的痛心疾首持久不消,“至于我那一文不值的感情你完全可以忽略,只要我们像一开始说好那样,你若不愿,我定不强求。”
律令非此刻仿佛被保护在最牢固的堡垒之中,没有禁锢的压力,没有自由的失去,只有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
她的一生都在失去,才更加不可自控地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惧。
这是前所未有的呵护,律令非再也无法事不关己,置身事外地活着。如果这一生注定回不去了,她想停留在这一刻的温存里。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