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国公主献舞之后便离开宴席回去别宫换装,大殿上的宴席继续。
皇帝关心过四方来使所在地的年前状况,即将过去的一年,各地祥和,少有天灾人祸,洪涝旱灾,炎热大雪都不存在,实在是祥瑞之年。
“如此甚好。”
一番国事询问时过几何,羯国王子已经几巡酒下肚年不改色。但律令非陪荀长颢坐在他的坐在对面,总时不时地感觉他眼里计算着什么。
忽而,门外侍者推门一脸煞白,几乎要跌入殿中。
“何事如此莽撞?”皇帝略显威严。
随侍从进前的是一个侍卫和羯国侍女,羯国王子眼中沉着嘴角却不禁一丝勾勒。
“发生什么事?”王子僭越问道。
“皇上,羯国公主,死了!”侍卫浑身僵硬得下跪禀告,一头冷汗淋漓。
羯国侍女亦然下跪,整个大殿的内臣外客都一心揪紧。律令非与荀长颢惊错目光交集一刹,竟是担忧成真。
“我羯国公主受辱死在万疆皇宫,皇上必须给我国国主一个交代!”羯国王子的扭曲口语即刻要求一个解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刺客抓到了吗?宁季人在何处?”
“宁副统领,他,他……”侍卫难以启齿。
及此,律令非的心又悬起了一分,不可否认他国公主之死是国事,但侍卫如此不敢直言宁季,她总预感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可无论如何,律令非也没想过是这个结果。
“是宁副统领,辱杀了公主!”侍卫强行挤破喉咙说出这种话。
“宁季……”律令非惊诧无言。
“来人,护送皇后回宫,荀侯与朕一同前去一看究竟!”
“是。”荀长颢侧首看到律令非的慌神。
她亦跟着荀长颢的脚步追从圣驾去到别宫。安置羯国公主的殿前,顾无忌一干侍卫重重保卫,羯国侍女们已经摘除面纱跪在门外哭泣。
律令非与荀长颢同行走过顾无忌身侧,他眼里的情绪如波涛澎湃掩于海面之下,几乎要汹涌出眼泪来。
“妹妹!”羯国王子和禀告的侍女冲入门去。
随即进入房中的律令非等人亲眼见证了何其触目惊心的杀人现场。羯国公主双眼睁凸,死不瞑目,半褪衣物,四肢袒露。更惊骇律令非的是倒在羯国公主身上的宁季早已失神,从后脑渗出鲜红血液染红被褥。
何其不忍直视,两败俱伤的案发现场。
有一股力道遏制了律令非冲入案发现场的本能,她回首目光迫切,是荀长颢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能让她有僭越之举。
“召内刑司,还有荀侯,即刻调查此事,相关人等任凭处置,天亮之前给珍一个结论!”皇帝龙颜大怒。
“臣遵旨。”荀长颢将律令非拉到身后,却还是躲不过皇帝明眼,“如此场面荀侯夫人在此成何体统,你且去陪伴皇后。”
皇后严令下,律令非却显然无法束手旁观,还得是荀长颢代为接言,“皇上恕罪,她吓坏了。”
皇帝愤然离开,律令非被荀长颢阻止在案发现场之外。
“你听我说,这里不是衙门不是刑部,容不得你介入,我也护不了你!”荀长颢尽力稳住彼此的情绪。
“宁季死了吗?”律令非抬起头来便是满眶惊骇,她说不出这种感觉,但从未希望宁季此生不幸。
“你先去皇后那,这里放心交给我,相信我。”荀长颢扭过律令非实力的肩膀推了出去,她回顾,却信任。
律令非离了现场,却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她走到顾无忌面前,还未等开口他已经留下男儿泪。
“我只听羯国侍女呼救与侍卫们赶来就看到那个场面了,宁季他……”
顾无忌满心慌乱,心思便全然慌乱,不知前因后果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而律令非,终究对案件失去了这一刻的冷静判断。
岂料,皇帝半路还排了奴才回来请荀侯夫人离开。那是皇帝想到她前次之举,此番又涉及国事的命案,不容她一个女子干扰行事。
律令非在皇后宫中彻夜未眠,收着窗外的星光感受着寒风凛凛,心中犹如被掏空一般麻木。
而这一夜,荀长颢在内刑司的水深火热中煎熬,宁季没有死,却如死了一般。
微光照亮清晨,皇后亦未能安眠,早起便来看顾嫂嫂。
“嫂嫂不必担心兄长,此事突发,只要最后凶手正法,便与兄长无碍。”皇后劝慰道。
凶手?律令非一想到宁季的状况就仿佛看到他被斩头的场景。
她早已看透宁季与纪宁并非一人,更不会因为他那一张面容而不舍旧情,但彼此爱过的情分始终存在人心。
律令非起身奔跑出去,内刑司里,荀长颢面无表情,双目混沌。司刑总管已经集合人证物证前来禀告到:“侯爷,都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面圣。”
“方御医呢,怎么还没来?”荀长颢眼中急心火。
“侯爷,若是等到凶手苏醒再审判画押怕是来不及向皇上交差!”司法总管急禀。
荀长颢多年在刑部审判的理智乱成一团,如果就此给宁季定罪,他又该如何跟律令非解释。
“方御医来了!”
荀长颢即刻起身引方济世去到刑室,宁季躺在刑椅上气息奄奄。
“他先前头脑受击昏迷过,此番后脑的伤我查过,骨头都裂了……”荀长颢不忍直言,“我只能阻止他们用重刑,泼凉水他没有醒来。”
方济世即刻诊察宁季的病况,情况绝对不容乐观。比起前次同样是昏迷,此番脉象已经微弱至极,离死只差一步之遥,一口气,方济世颤动摇头。
“我曾告知他,他脑中残余淤血生死有命。可其实他若是能闲散度过余生还可能活得久些甚至与常人一般寿命也不无可能。但是我后来才知道他家中老母亲对他寄望身后,他不惜耗尽余生为家族争得荣耀,他的一生没有为他自己活过。”方济世陷入悲痛自责。
“都是我骗了他,是我为医不仁!私心为了斩断他与侯爷夫人的那段旧情,我说他脑中淤血严重,随时会死,只有长颢你才能给夫人一生幸福,所以他才答应放手……”
荀长颢从不知内情,方济世的所作所为尽是为了他。如果那时律令非没有与宁季断情会否与今时今日不同状况,归根到底,终究是自己害乐宁季。
律令非不知寻过了几条宫道才找到了昏暗血腥的内刑司。此时此刻在刑室前听到了方济世所言的,眼泪便如与宁季诀别时那天的雨水一般倾泄而下。
天彻底亮了,荀长颢心底的痛苦挣扎尚未结束,却还得动身去向皇帝禀告案情。他离开了内刑司,方济世却依然沉浸于愧恨,才察觉一双脚步落在身旁。
而当方济世转头望去见是律令非的那一刻,他心如雷震。
“荀侯夫人!”
律令非跪身坐在奄奄一息的宁季身旁,双手捧起他发凉的手掌,热泪夺眶。
“宁季……”律令非抽离心底的一生呼唤,引发宁季潜意识握紧她温暖的手,“我不相信是你做的,我一定找出陷害伤害你的真凶将他碎尸万段,等我,等我!”
律令非咬牙切齿地许下沉痛诺言,落下的眼泪洗濯了眼中的障目。
皇殿上,荀长颢领携司法总管解析案情全城,清晰得像一台戏本明显的戏剧。
验尸结果表明,死者羯国公主,大力掐断脖子,处子之身遭受侵犯。
事情需得从昨晚羯国公主献舞之后回到别宫开始将。
羯国公主和侍女经过别宫门前是宁季带人守卫。公主掉落了一枚手镯,宁季察觉捡起。为感谢宁季,公主请他随自己去寝殿要赐予奖赏。宁季婉拒恩赏,公主却改口让他护送自己回寝殿。
回到寝殿之后公主执意要赏,却发现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都在王子房中,于是她吩咐侍女取来,让宁季在外侯着。
而当侍女回来时,不见侍卫,竟从门纱看到宁季正在侵犯公主。她即刻冲了进去,拿起花瓶砸向了宁季。然而宁季倒下之后公主已经断气。
“定是那个侍卫见色起意,见公主一人在房中起了贼心,冲进去对公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甚至杀人灭口!”羯国侍女字字珠玑。
接下来的事便是侍女呼救,侍卫们赶来,案发现场曝光,通禀皇帝,一切如此这般顺其自然。
羯国侍女一人做了全程的人证,整个案发就像是有剧本顺畅地演练下来一般。
“如此说来,杀人凶手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枉费朕对他一番信任,可恶至极,真凶认罪了吗?”皇帝盛怒。
“回皇上,宁季自昨夜被打晕便没有再醒来。”荀长颢上禀。
“死了?”
“恐怕,将死。”荀长颢心中不忍,他总感觉此案调查得过于顺利反倒更是蹊跷,“凶手没有画押认罪,此案便……”
“死了就想一了百了吗?”羯国王子发飙道,“我羯国诚心求议和,献上最尊贵的公主,岂料受到如此奇耻大辱,我羯国无论如何也不能善罢甘休!”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