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昏,方济世过宁府再次为宁季施治。他尝试将他手中的香囊扯出,但他的手聚集全身力气,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事。
方济世眼看宁季的面相周正,实在不像是坏人家庭的不轨之徒,而他捏紧的香囊,又说明他对那个女人爱得深沉,死也不肯放手。
荀府中,荀韫玉牵着荀长颢来到律令非房前,荀长颢的手脚忽而僵持着,荀韫玉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韫玉,非非受伤了,别去打扰她了。”荀长颢
“不打扰,非非受伤,爹爹陪她。”韫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韫玉……”
荀长颢不知自己该自愧不如一个孩子还是该羡慕荀韫玉年少无知,但还是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敲响了房门。
“进来。”
荀韫玉小手推开门,牵着荀长颢走进房间。律令非正在床边坐着,看到二人打从心底眉眼舒展。
“韫玉非要来看你,你伤好些了吗?”荀长颢说道。
“今天换药时几乎没有渗血了,下床走动伤口也不太痛了。”
荀韫玉推着荀长颢坐在床上跟律令非挨着,他便要伸手向律令非的肚子。
“不可以碰!”荀长颢慌不择路地将手掌护在律令非腹前。
“非非的肚子不能碰,也是因为里面藏了小宝宝吗?”荀韫玉一脸天真求真。
“韫玉,非非的肚子不能碰是因为受伤了。”荀长颢解释道。
“会伤到小宝宝吗?”荀韫玉蓦地严肃了小表情。
“小韫玉,我肚子里没有宝宝。”律令非有些害羞,亦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就跟小宝宝过不去了。
“韫玉希望非非有个小宝宝,就可以,跟我还有阿苦一起玩。”荀韫玉竟当真眼里充满期盼。
“韫玉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啊?”律令非突然问道。
“嗯。”
“那以后让你爹爹给你生。”律令非成功甩锅,荀韫玉即刻向他放射眼中星光,“我一人怎么生?”
“不是还有湘夫人吗?”律令非提醒道。
荀长颢眼中情绪沉淀下来,他从未想过与董湘兰生儿育女,就连她成为自己的妾室也是意外。若非五年来她照顾韫玉尽心竭力,荀长颢甚至还觉得羞耻。
“假如,你会留在荀府,你又会不会愿意,为韫玉添个弟弟妹妹?”荀长颢凝望近在咫尺的律令非。
律令非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一刻的彼此凝视,看到荀长颢此刻浮现于表面的紧张,她知道自己确实听到了。
“你别开玩笑了。”律令非扭过头去跟荀韫玉勾勾小手。
纵使顾莫愁说荀长颢对自己有所心动,那也不过是死水起波澜,终是死水。
“我没有开玩笑!”荀长颢刹那情绪升起,将律令非搂入怀中,“我不想你离开,我想要你留下来。”
律令非蓦地僵直,荀长颢终究还是倾心表达,不忍用心又拥着她。而她的内心是与听到姜澜庭表白时的不同感受。
“小荀韫在呢!”律令非心慌一言。
“韫玉转过头去。”荀长颢一声令下,呆萌不解的荀韫玉便转过去。
“荀长颢你不要这样。”律令非彻底慌了。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里面有你。它为你而跳,为你而痛,你不在时,它思念缠绕,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它心如刀割。我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是你的出现,让我这颗失丧的心重新跳动,你能感受吗?”
荀长颢靠近律令非,让他自己的心跳贴在律令非的胸膛,澎湃的心跳诉说着爱意,她如何能毫无感觉。
“不要找宁季,留在荀府,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律令非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并非怕荀长颢激情所致对她做些什么,而是害怕这颗汹涌跳动的心再次破碎。
“荀长颢,你弄痛我伤口了。”
律令非一句话,无需半分力气便让荀长颢松开对她的束缚。而他也明白过来,是自己自私的爱意表达刺痛了她。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
“不要说对不起,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堪,我们之间本不该如此。”律令非此刻无法无愧。
“爹爹,非非……“荀韫玉感觉情况不对。
”荀韫跟爹爹走。”荀长颢牵起荀韫玉疾步离开,荀韫玉回顾律令非,这种感觉十分令人难受,“非非。”
“爹爹,非非要去哪儿?”荀韫玉问。
“韫玉别问了,是爹爹没用,留不住你娘亲,也留不住她。”
“韫玉要非非跟爹爹再一起!”韫玉一声呐喊也传入律令非耳中。
荀韫玉的那一声如鹰击长空,律令非扪心感受。荀长颢的心跳抽离自己的那一刻,她的胸膛便只剩下空洞。
那仿佛是种欲罢不能的最初的心跳,她好像曾经拥有,又好似已经失去许久。
入夜,律令非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荀长颢的心跳。她起身点起一盏蜡烛,便听到石子击打门框的声音。
律令非打开门一望,夜下臣从天而降,举手递来她带出去的银票钱囊。
“这……”
“我追了他两天两夜,在渡船上夺回了这一袋,他人跳海了。”夜下臣说而瞥了一眼律令非的腰部,“你的伤如何?”
“没大碍。”
“那就好,你歇息吧。”夜下臣故作冷漠地将钱囊扔向律令非胸怀。
“等等。”律令非突然唤停夜下臣,她转身放下钱囊,“如果你要给我报酬的话大可不必,我夜下臣从不是贪财之人。”
“我想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律令非眼光严肃。
“想让我免费带你飞,想得美!”夜下臣的语气满是赌气的意味,却看律令非因自己的拒绝眼里失去了颜色,“行了,身为行侠仗义的夜下臣答应你就是了。”
律令非极快的速度穿衣不需打扮,夜下臣静候在外,嘴脸扯着不满。
“你最好不是让我带你去见那个男人,否则我半空给你扔下去!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吧她?” 夜下臣心想。
律令非借夜下臣之力离开荀府高墙,却要自己步行前路。直到宁府门前,夜下臣看到宁府二字简直恨不得杂碎面具暴怒而起。
律令非心存紧张,她总觉得荀长颢对自己有所隐瞒,她必须亲眼看到宁季无恙。
“麻烦你送我进去。”
“这是哪儿啊?”夜下臣故作无知。
“里面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关我何事。“夜下臣扭头就走。
律令非也不出声,夜下臣走了几步回头,只见律令非已经要爬到树上。
“喂,你还有伤在身!”夜下臣阻拦道。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看见他好好的。”律令非眼里执着。
“他怎么了?”夜下臣下意识问道。
“你又不认识他。”
”你又不知我是谁,怎么肯定我就不认识他呢?”
“随你。”律令非仍要危险攀爬。
“我送你进去!”夜下臣妥协道。
宁府中,律令非虽不知宁季房间何在,但高处时她便注意到这个深夜只有一处仍有灯光,便是目的地。
律令非在房门前怀揣着一颗不安知心,夜下臣却戳破窗纸说道:“是个女人!”
“女人?”律令非透过窗洞看到他口中的女人是宁二媳,而床上躺卧的是宁季。
“人家睡着了,别打扰了回去了!”
“不对,如果没什么问题,为什么需要人彻夜看护?”律令非不放心。
“何人在外面?”宁二媳恍惚听到动静,她一开门张望,便被夜下臣劈晕了过去。
“你干嘛?”
“没事,我的力度都是控制在分寸之间的。”
律令非顾不得其他,跑入房间唤道:“宁季!”
宁季不只没有回应,更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宁季?”律令非的脚步不自觉沉重。
“他不会死了吧?”夜下臣一句话冲到床边,一探鼻息,“没死。”
夜下臣趁机拍了宁季一巴掌,可他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夜下臣便知道情况不对。
“睡,睡这么沉?”
“宁季……”
律令非走到床畔,眼前的宁季的静态与死也就差了那一口气。宁二媳那是的话一股脑涌入律令非耳朵,伤了大脑,昏迷不醒,植物人……
律令非的记忆力涌现面目全非的纪宁倒在冰冷的太平间,此刻的宁季也一样听不见她的呼声。失去纪宁的痛苦在这一刻卷土重来,山崩地裂。
“宁季,宁季你起来,你起来啊!”律令非扑到宁季的身边,推动她的臂膀,呼唤她的名字。
夜下臣也浑身呆板,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律令非的呼唤,撕心裂肺的痛。原来他对她而言,当真如此重要。
律令非的呼声惊天动地,同样惊动了漆黑屋中无眠的宁氏,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来到宁季房前,果然里面有人。
“宁季你醒过来,是我害了你,你醒醒啊!”
屋外,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此番话语,宁氏心头之愤滚滚涌动。手中的拐杖杵着地面颤颤发抖。
“就是你这个害人的狐狸精害得宁季至此,你去死吧!”宁氏破门而入,高举拐杖向律令非捶来。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