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庭从容不迫,端起小二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是宫里的内廷副司黄公公推荐的,他说来这能尝到别具一格的美食,别的地方都没有。”
此话一听,小二的神情忽变,鞠躬回应道:“二位稍候。”
小二离开包厢片刻,他的上头就被召唤到律令非与姜澜庭所在的包厢。进门一副狡黠多思的模样,他不是食为天的总掌柜,姜澜庭从未在食为天主楼与此人有过交集。
“二位客官,是初次点我们的金童玉子。”掌柜的一眼便看出,眼里谨慎满满,“金童玉子一菜制作材料稀缺,工序复杂,近来我们不接待新客,实在抱歉。”
律令非与姜澜庭会心一望,越是藏着掖着的,越可能是不为人知的真相。
“掌柜的可是这食为天新来的掌柜的,竟是连本王都不认得?”姜澜庭气势盛起。
掌柜的目光一动摇,上京如眼前人年纪的王爷只有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御亲王殿下一人,可谓是一人之下。而这位御亲王的性情更是人所周知,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畅行京中各色娱乐场所,连皇上都拿他毫无办法。
“草民有眼无珠,竟瞎了狗眼不识御亲王殿下!”
“本王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何人胆敢扰本王兴致,本王定让他后悔莫及!”
“草民不敢!”掌柜的即刻下跪求饶,对御亲王他既开罪不起,又没有理由拒绝。
律令非在姜澜庭身后保持沉默,二人随掌柜出了食为天。在后街,一辆马车驶来,马夫加车内一人下来,手持一条黑布企图对律令非和姜澜庭动手动脚。
“做什么?”律令非防备道。
“客官莫急,对新客,我们有自己的规矩,不必紧张。”掌柜的解释道。
姜澜庭轻抚律令非手肘,示意她从容应对,笑对掌柜的,说道:“本王畅游天下还没听说过这种规矩,有趣,十分有趣。”
律令非亦不知姜澜庭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情流露,只得配合被黑布蒙上双眼,送上马车。
马车开始行驶,车内一人监视律令非和姜澜庭不得摘下眼罩,气氛一时十分拘谨。律令非凭借感官和位置觉记忆出行的路线和时间。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形式过闹市也行过寂静街道,终于缓缓停下,在无声空旷的
地方。
“到了吧?”姜澜庭试图摘下眼罩,那人却阻止,“不可,还请稍作忍耐,稍候到地方会由我们亲自为您摘下眼罩。”
眼前一片漆黑,耳旁除了姜澜庭的吵吵生音律令非别无所闻,二人被牵引行进,仿佛经过花香四溢的花园,又有酒香不怕巷子深,过台阶下行楼梯,最终得见光明。
眼罩摘下的那一刻,律令非已不知置身何处,面前是一道灯光明亮的地下走廊。
尽头的大门一开,律令非仿佛亲眼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殿中金雕碧琢,靡靡之音,奢华宴乐,比日光之下的各色欢乐场奢靡千倍百倍。
急步前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那一群穿衣微妙,浓妆艳抹得面目全非的童子。律令非从未见识过此般情形,幼少的孩童如娼如妓一般舞动身姿,搔首弄姿,供人欣赏玩乐,在一个个丑陋恶心的中年人,乃至老年人面前受尽屈辱。
律令非眼里的愤怒迸发,即使是看尽世间罪恶的她也无法忍受眼前的苟且,她的正义之魂早已冲过去将那些娱乐他人的变态绳之以法。
“非兄!”姜澜庭一把抓住律令非胳膊肘,提醒道,“这么迫不及待吗?既然来了就好好玩,不急于一时。”
律令非稳定了下来,二人入座,酒菜奉上,姜澜庭显然是一副出入娱乐场所惯了的淡定从容,给律令非倒酒道:“我说律大捕快,你这样一副打击罪犯的态度坐在这里可不行,还没等查出失踪男童是否在此,你就露出马脚了。”
“这种地方的存在,国家不管吗?法律不管吗?”律令非忍力在咽喉撕扯。
“日光之下都阴影,更何况刻板的条文律法。”姜澜庭蓦然严肃而又笑道,“非兄,我敬你一杯!”
律令非闭目饮了一杯酒,收敛了疾恶如仇的目光,按捺住躁动的心。
“这些男童是那些失踪的吗?”
“应当不是,看他们的状态,肯定是经过了长久训练。”律令非看他们的眼里,早已失去了幼子的纯粹和少年忍的明朗。
律令非忍气吞声,目光所向,一个五岁男童浅浅妆容修饰,低眉顺眼,被四人抬轿抬到众人眼前,无以挣扎。
“最新散财童子,今夜首次登场,不知会花落哪位客官之手!”
律令非眼里散发惊光,所谓散财童子,指的是他手掌心一枚金元宝的印记。律令非清清楚楚地记得,赵家小儿子便有此印记,并且年纪相仿,妆容之下的容貌也如出一辙。
“他是,他是这次丢失的其中一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他成为别人的玩物!”律令非急心扶住姜澜庭的手臂。
众人开始叫价,来此处者都是财富无限,花钱如流水的富贵人家,金钱的富裕让他们追求一切刺激的欲望。
“黄公公出价一千两!”
只听一人发声,众人鸦雀。
姜澜庭环顾四周并不见所谓的黄公公,直到负责人宣布“黄公公竞得金童”并且命人抬轿送入更加秘密的包厢。
“这个黄公公是什么人?殿下认识他!”
“黄公公是内司太监二把手,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老人了,在宫里十分有地位,本王与他并无太多交集。”
“变态老太监!”律令非即刻起身追上轿子,姜澜庭心知阻止不了她的仇恶,便跟了上去,说道,“你别乱来,让本王出面讨要那个孩子,或许黄公公会给本王这个面子。”
“我就是这么想的,说是御亲王殿下要人,就算是个地位再高的太监,谅他也不敢跟真正的皇亲抢人。”律令非急切却也冲动。
“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你要冲进去打人一顿呢。”姜澜庭松了一口气,却又十分介意,“你凭什么擅作主张?”
“可是跟你的决定一样。”律令非不动声色。
从大殿通往包厢的过道上,律令非与姜澜庭被拦下,律令非已经学会姜澜庭仗势欺人的一套。
“这位是御亲王殿下,黄公公的客人,你也敢拦截?”律令非的气势较之姜澜庭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前行无阻,拨开神秘包厢的纱帘,温香软玉的秘密房间,烛火朦胧,熏香暧昧。
律令非一把姜澜庭推了进去,自己随而入内,塌上侧卧慵懒的黄公公为之一惊,起身下榻行大礼。
“老奴见过御亲王殿下!”
“免礼。”姜澜庭被律令非摆了一道,“黄公公啊黄公公,本王一直听说你老人家兴致别样,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让殿下见笑了,老奴只是玩玩,玩玩而已。”
律令非旁观黄公公此人,白发已苍苍,皱纹也满面,眼神眯眯的不知是笑意还是包藏祸心,竟不长成律令非所猜想的模样。
“不知殿下今日来此……”黄公公言语谨慎。
“本王也是听说有此一处新鲜,兴致突发,来玩玩而已。方才在外听到黄公公大名,忍不住来看看此黄公公是否彼黄公公,没想到当真是黄公公你!”
“羞煞老奴也。”黄公公笑言。
律令非给姜澜庭使眼色,他即刻切入正题,问道:“黄公公,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黄公公能否答应?”
“殿下尽管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本王的朋友,阿非啊,她今日看上了这个童子,不知黄公公能否给本王一个面子,将这孩子让给了她?”姜澜庭推出了律令非。
黄公公内敛的目光瞥了律令非一眼,依旧浮笑容于脸面,毫不吝啬地答应道:“既然殿下开口,老奴当然愿意借花献佛!”
黄公公不止年纪可观,更是通达人情,处事老练。
“老奴忽想起宫中尚有一事亟待老奴处理,殿下可以尽情在此包厢快活,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去,花费算老奴账上便可。”
“如此,本王可是不好意思了。”姜澜庭委婉道。
“是老奴的荣幸。”
黄公公就此退出包厢,律令非关上厢门,才敢走到童子身侧,他下意识躲避律令非的靠近。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律令非缓缓地触碰到他的手,轻轻抚摸掌心的印记,如同是他姐姐待他的温柔感觉。
“这孩子才几岁,他有可能成为你的内线吗?他会知道其他的孩子关在何处吗? ”
“如果他足够冷静的话……”律令非话说一半。
地下宫殿不见天日,律令非这边安抚小赵的情绪,姜澜庭则是走出包厢打探情况,不得不与一个油腻丑恶的中年男人碰了一杯。
“这位大爷,你可知此处是何地啊?”
“自然是销魂地狱,快活天堂啊!”
“本……在下的意思是,这里位置坐落于何处,城内城外,城东城西,你可知晓?”
“这天堂在何处,凡人又如何知晓?”
姜澜庭未能从任何一个如痴如醉的客人口中打听出这里的具体地点,地下宫殿之路曲折蜿蜒,构造严谨,通往外头的通道和深入的过道都有不止一人看守。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