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刃的刀?刘璐对李天赐的评价非常不满,通红着小脸准备反驳,可很快,摆在眼前的事实就证明在李天赐面前,刘璐可能连没开刃的刀都算不上。
双手握枪的动作乃至呼吸,甚至脚步和射击视野如何协调,李天赐不仅描述得非常详细,还将这般做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
从1938年到二十一世纪,世界范围内进行过的战斗不计其数,我军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几乎是在训练场长大的李天赐可谓坐享其成,自然要比那个时代的人更明白枪要怎么打,战术要如何设置。
刘璐的悟性还是非常强的,赵东升赶到的时候,刘璐已经开始实弹射击,纵然细节方面跟李天赐的要求差距甚远,至少也算有模有样。
汉阳造这种在抗日战场比较“高端”的步枪,李天赐在靶场没玩过,由此便将训练大壮等人的任务交给赵东升手下的老兵。
李天赐的主要任务是讲解三八式步枪的应用技巧,作为日本陆军制式步枪,三八式步枪在性能方面纵然比不上中正式步枪(金陵、汉阳和巩县兵工厂所造质量较好),却比起鬼子造的手枪和轻机枪靠谱许多。
赵东升听得目瞪口呆,李天赐对三八大盖的熟悉程度高得惊人,根本不像没打过仗的人。
“兄弟,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赵东升看李天赐的目光就像看怪物,一些最基本的技巧李天赐知道不奇怪,奇怪的是远距离射击以及俯射枪口微调都讲得句句在理,按照李天赐的方法,三八式步枪彻底发挥了它射程远精度高的优势。
从哪儿学的,当然是从爷爷那儿学的,确切说,是从你们这些倒下的先烈身上悟的!
李天赐从地上爬起来,掂量掂量手里的三八式步枪,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是搞情报工作的,对鬼子制式枪械的研究是工作之一,懂这些不奇怪。”
“那为什么不将研究成果公布?”赵东升提出质疑。
“公布之后,有多少人听懂,又有多少时间去琢磨去训练?”李天赐无奈的摇头,拍拍赵东升的肩膀,言语间多少有些颓然,“鬼子没给我们太多时间,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让新兵带老兵,我们也没那么多枪弹去实验,打个比方说,每个鬼子携带一百二十发步枪弹,我们呢,中央嫡系也只有三十发啊。”
赵东升笑得很苦:“原本跟他们就有差距,前期会战因为缺乏重武器又损失那么多老兵,正面战场我们会更难打。”
“我们不好打,鬼子日子更难过,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总有挨报应的一天。”李天赐扭头对赵东升笑笑,“抓紧时间训练那些老兵吧,我再去看看地形。”
赵东升点点头:“战场风云变幻,稳妥些好,咱们手里的牌毕竟不多。”
手里压根就没牌好不好?称得上牌的,也只有大青山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见李天赐闷头朝山上走,刘璐快步跟了上来。
李天赐有点莫名其妙:“你不好好训练,跟着我做什么?”
“我猜你这时候上山是查看狙击地形,在根据地的时候,我曾是连队指导员,参与不少战斗,应该能帮你参谋参谋。”刘璐甩了下短发,想用下面的话将李天赐堵死,“三个臭皮匠抵过诸葛亮,你的战术能力再强也有考虑不周详的地方,我的建议说不定能派到大用场。”
李天赐干笑两声,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你的建议不听也罢。”
这人怎么这样?刘璐面色不好看了:“听不听我都要去看看,这是对乡亲们负责。”
“我觉得你没必要去,也没资格去。”李天赐很不耐烦。
“我倒要听你说道说道,”刘璐双手环抱胸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说通了我转身便走,说不通死了也要去。”
李天赐皱皱眉头,真想让几个人过来将刘璐揪回去,想想刘璐的性格,耐着性子解释:“首先你不属于战斗序列,作为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战斗开始前我必须对战斗计划严格保密,其次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你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怎样才能将情报安全送达组织,单单这个够你忙活乎了,最后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你的战斗素养不过关,瞎操什么心。”
连珠炮似的话话语让刘璐无言以对,秀唇张张合合,话卡在嗓子口,就是出不来。
见她这副模样,李天赐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藤田小队战斗力彪悍,你怕我们在狙击中吃亏,可你想想我是那种吃亏的人吗?瞅瞅昨天村口那场战斗,打得多漂亮?”
“村口那战我分析了,如果小田庄的村民最后关头不站出来,你们很危险。”刘璐好声告诫李天赐,“几天后的狙击战,千万不要那么打,也不能恋战,一旦被鬼子咬住,后果不堪设想,我所在的连队吃过这样的亏,那次连长不听劝,一个连的建制基本打残了。”
跟鬼子硬碰硬,别说一个连建制打没了,一个营一个团的建制打没也很正常,淞沪会战等一系列战场的教训在那摆着呢。
李天赐双手合十,哭丧着脸道:“我的妹子啊,求你别把我想得那么狠好不好?我是脑子一热不要命的人吗?我的任务是吸引藤田小队注意力让你顺顺当当走出大青山,目的达到我们立马撤,钻老林子打游击。”
刘璐一想也是,李天赐那是什么人,厚颜无耻胆小怕事,昨天要不是鬼子进了村无路可走,他绝不会从地窖爬出去,由此便哦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可怎么都觉得不对头,又一次叮嘱道:“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天赐彻底毛了,千不该万不该嘀咕了这么一句:“真唠叨,跟我老婆似的。”
刘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听李天赐这么说,当即不乐意了,拽着李天赐的胳膊不依不挠:“有本事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李天赐见她认真了,眨巴着眼,一脸无辜:“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吧?”
“无耻!”刘璐重重推了下李天赐,转身就走。
李天赐看着气呼呼离去的刘璐,恨不得朝自己来两巴掌:“我晕,早知道这招儿有效,跟她唠叨那么多正经的做什么,孔子老人家说的真对,人至贱则无敌,有的时候,脸皮能厚点坚决不能薄。”
也不知是李天赐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刘璐的听觉太好,反正这些话有几句进了她的耳朵,回头看李天赐渐行渐远的身影,刘璐俏脸憋得通红,这样的人再能耐也不能招进革命队伍,一只老鼠坏一锅汤。
青山镇,保安团团部。
藤田义男坐在席上,面前放着一张木桌。
他一边喝着米酒一边听张天海战战兢兢讲述。
当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完毕后,张天海身上的衣衫都湿了。
在他跟藤田义男有限的接触中,这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官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难看。
“将小田庄发生的事情,再阐述一遍。”藤田义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子上。
都说的那么详细了,还说?张天海大张着嘴巴,正准备询问,藤田义男冷冷的眼神砸了过来。
张天海打了个冷战,只得依言而行。
末了,藤田义男晃晃酒壶,递给张天海。
张天海好声提醒道:“藤田队长,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很好奇,小林队长都为天皇尽忠了,你怎么有脸活下来。”藤田义男心里已经将张天海当成死人。
张天海拿着酒壶的手直哆嗦,颤声道:“藤田队长,我也想为天皇尽忠啊,可我琢磨着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怎么能行?即便死也得有价值不是?我忍辱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给小林队长报仇啊!”
说着说着,张天海的眼圈红了:“我跟小林队长是有交情的,看到他倒下,我的心现在还疼。”
藤田义男左手伸了起来,示意张天海莫要再说。
当装满米酒的酒壶又一次递过来之后,藤田义男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淡淡问道:“照你的说法,在小田庄,具备作战能力的反日分子只有三个人,对不对?”
“是!”张天海擦擦额头的冷汗。
“三个人,打我们十四个人,不错,很不错。”藤田义男端起酒杯,自言自语道,“小林君,你大意了,第一枪打响之后,就应该立即分散,进入战斗队形,即便后方有攻击,三个人排射就能将突袭的人做掉,不不不,还有那些暴民,你第一反应不该是开枪,而是护住轻机枪,那种状况下,机枪杀伤力最大,震慑效果更强。”
将酒杯轻轻放下,藤田义男低垂着头,呐呐言道:“宪兵终究是宪兵,不是正规作战部队,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吃亏再所难免。”
张天海咽了口唾沫,小声提醒道:“藤田队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得赶紧跟山田造野汇报一声啊。”
现在跟他汇报,不是朝枪口上撞吗?藤田义男瞥了眼张天海,缓缓言道:“我一直认为中国人善权谋,你刚才的话颠覆了我的印象,一个班的宪兵队员全军覆没是好事吗?现在汇报除了受罚,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张天海当即一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藤田义男尚未说完,青山保安团团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出......出大事了!”保安团团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的道。 我的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