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海一个箭步冲过去,左右开弓,啪啪便是两巴掌:“混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这事不能好好说啊,保安团团长觉得自己挺冤的,指着外面,喉咙处咕噜一声,颤声道:“长官,反日分子......反日分子将小林队长他们的人头......割下来,全扔到路上了!”
什么?!张天海一听这话,打了个冷战。
人都杀了还将人头割下来,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啊。
“他在说什么?”藤田义男扭头问张天海。
“他说那些反日分子将小林君等人的人头割下来,扔到镇上。”张天海小心翼翼的回道。
“混蛋!”藤田义男将桌子上的酒壶拿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看着脚下的碎片,张天海偷偷瞟了眼藤田义男,朝保安团团长又踹一脚,脸红脖子粗:“愣着干嘛!领我们去看啊!”
刚出门,一个布袋就拎进团部大院,张天海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不长脑子的东西,碰到这种事首先要保护现场,然后顺着轨迹查下去,指不定能逮住反日分子。
藤田义男提着武士刀,将布袋打开一看,攥着武士刀的手直颤抖。
无比荣耀的帝国军队被低劣的支那人砍了头,不!不仅砍了头还扔到青山镇,这是对帝国的挑衅和侮辱!
“藤田队长,我让他们立刻封锁始发地,一个一个的盘查,一定要将......”张天海老脸惨白,恨声道。
“不用查就知道是小田庄那批暴民做的。”藤田义男拄着武士刀,又一次将目光放在连绵的青山,缓缓问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天海赶紧问询保安团团长,而后回道:“藤田队长,由于是清晨,所以知道的人不是特别多。”
“封锁消息,小林队长的事在我们凯旋而归前,不得走漏任何风声!”藤田义男走到一名军曹面前,寒声道,“集合所有宪兵队员,所有!”
“是!”宪兵队员看着那些人头,眸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愤怒。
低劣的支那人砍了大和民族战士高贵的头颅?每个大和民族的人都该感到羞耻,能洗刷耻辱的,只能是血!
复仇,必须要复仇!只要身上流淌着大和民族的血,都要复仇!
当三个班的宪兵队员集合完毕后,看着他们的眼神,张天海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不是人,是一台台已经启动的杀人机器。
这样的军队,中国能战胜吗?在张天海看来,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由此他又一次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除了张天海和宪兵队,藤田义男没带其他人,直奔大青山。
这是一场战争,目的地确定,敌人确定,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掷弹筒将小田庄轰平,杀光那里一切活着的东西,至于小田庄里有没有刘璐,在藤田义男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十五名帝国战士倒在小田庄,这要比那份情报更重要,甚至要比支那人的文物更重要。
在真正的军人眼里,士兵的生命永远都比财物重要,因为有了士兵才会有胜利,有了胜利还怕没钱?
藤田义男也没有寻找当地支那人做向导,张天海深更半夜能从小田庄出来,不能领着帝国军队顺利到达小田庄,那么这人一点存活的价值都没了。
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朝前走,藤田义男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没想到大青山的路如此难走,更没想到地势如此险峻。
前方就是峡谷,两侧是绿油油的山坡。
作为帝国军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藤田义男深深明白山坡若是潜伏一支部队,对宪兵队而言,是灾难。
藤田义男一挥手,队伍立刻停止前进。
将一名军曹叫到身边,藤田义男指着左侧:“率领一把班,侦查山坡。”
“是!”军曹掏出南部十四式手枪,只是打了个眼色,一个班的鬼子旋即分散开来,子弹也上了膛。
距离左侧小山坡尚有五十米的距离,十来个鬼子就地寻找隐蔽,黑洞洞的枪口覆盖了几乎所有的射界。
两名较为灵活的鬼子在队员们拉开掩护的架势之后,背着三八式步枪快速登攀。
氛围一时有些紧张。
张天海躲在一株大树后面,看看远处,悄声道:“这个地方不会有反日分子吧?他们即便要埋伏,也不可能跑那么远,距离小田庄还有至少一天的路程呢。”
藤田义男冷冷看向张天海:“进了大青山就是战场,战场没有不可能。”
张天海点点头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藤田队长英明!”
“闭嘴!”藤田义男拽着张天海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道:“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SHE头。”
张天海赶紧闭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砰,传来一声枪响,负责侦查的军曹做了个手势。
藤田义男指着左侧山坡某个方向,一挥手,一发榴弹抛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落了下去。
轰!
爆炸过后,伴随着石头碎片滚落的声音,还有几声惨叫隐约传来。
三挺歪把子旋即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掷弹兵们根据第一发榴弹的落点,细微调整过后,三发榴弹蓄势待发。
“放!”藤田义男一挥手。
轰!轰!轰!
三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先前是隐约传来的惨叫,后来变成凄厉的哀号,细细听听,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叫。
左侧山坡确实有人,他们不是狙击战士,而是老百姓。
前天夜里,李青山带着老弱妇孺紧赶慢赶到了这个峡谷,记得走到这的时候,李青山长长松了口气。
这是距离青山镇最近的一处峡谷,也是最利于隐蔽的峡谷。
鉴于一路上还没碰到鬼子,李青山琢磨着只要在山坡上静静等鬼子走过峡谷,就安全了。
没曾想下午时分,两个鬼子便登上山坡,端着刺刀小心翼翼的搜索。
大家趴在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鬼子发现。
当两个鬼子鬼鬼祟祟退去,大家以为没事儿的时候,枪响了,眨眼的功夫,榴弹炸了。
两名老人当场炸死,还有一名小孩受了伤。
难道被鬼子发现了?这个念头还没闪过,三发榴弹压根就没打盹,又落下来。
这次更惨,死了六个人,还有三个小孩受伤,再来几发,大家还不死光啊?
“青山,你赶紧拿个主意啊。”老槐叔看看苦号的老人和孩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都这时候了还拿什么主意?告诉他们咱们是百姓。”李青山咬着牙道。
老槐叔眨巴着眼,赶紧问道:“谁去?”
“我去!”李青山知道老槐叔不是出头的人,为了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他豁出去了。
一旁的张氏看到李青山要当领头羊,赶紧拽住了他:“枪弹不长眼,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我是村长!”李青山甩开张氏,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冲着山坡下大声喊道:“我是李青山......”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砰砰!
李青山身子不住抖动,子弹从身体穿过,溅起一阵又一阵血雾。
他趴在地上,被子弹击穿的后背不停冒着血。
张天海好像听到什么,赶紧凑到藤田义男面前:“山坡上不是反日分子,是小田庄的百姓。”
藤田义男当然知道山坡上是百姓,但他们在藤田义男眼里,他们并不是良民。
藤田义男对良民的定义是——即便皇军将刀架在脖颈上,低劣的支那人也只能陪着笑脸。
显然躲着皇军的李青山等人不属良民范畴。
“忘了我刚才的话了吗?”藤田义男抽出武士刀。
看看阳光下闪着寒光的武士刀,张天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想想刚才那个声音,他真急了,眼珠子一转,道:“队长,山坡上有内应的家人!”
藤田义男摆了摆手,掷弹手将榴弹放了下来。
“让他们老老实实从山坡上滚下来,一个都不要留,否则格杀勿论。”藤田义男拄着武士刀,对着山坡,淡淡笑道。
其实听到山坡上传来孩子的哭声后,掷弹组已经不打算投弹了,负责火力压制的歪把子也没开火。
这倒不是说他们有了怜悯之心,而是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些支那百姓的命不值一颗子弹,更重要的是,还没正式跟反日分子交火,他们携带的弹药数量是一定的,不能浪费。
张天海哦了一声,赶紧跑到山坡下面,大声喊道:“乡亲们,藤田队长说了,只要大家老老实实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不下来,会继续开炮!”
等了老大一会儿,除了嘤嘤的哭声以及哀嚎,没人发话。
“准备!”藤田义男给第一掷弹组使了个眼色。
主射手单膝跪地,一只脚踩这掷弹筒的助锄,扶着掷弹筒,副射手拿着榴弹,时刻准备丢进筒口。
只要藤田义男的手放下,榴弹便会放进筒口,主射手扯住击发绳,空中又会划出一道要命的抛物线。
八九掷弹筒作为鬼子二战期间最趁手的兵器,具有射角大杀伤性好等优势,就像刚才在山坡上落下的那四枚榴弹,杀伤效果相当于二十四颗手榴弹,这一枚榴弹再丢上去,山坡上能活多少人,就真不知道了。
张天海急了。
李旭阳救了他的命,刚才那声喊叫来自李青山,如果李旭阳的父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哪有脸见老同学?
“乡亲们,刚才是三发榴弹,待会儿就是十发二十发,你们想做靶子被榴弹炸死,那就原地不动,想活命的就下来!”张天海扯着嗓子冲着山坡喊道,“这是最后一次喊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别开枪,我们下来,我们这就下来!”老槐叔看看李青山的尸体,擦擦溅在脸上的鲜血,终于发了声。 我的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