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坏老头想要的结局。只不过,难舍的羁绊就这样是是而非地断了,算不算很残忍?老头想起佛祠里一个年轻僧人的四个字--非对非错。
“木头,走了。”坏老头换过石后的青年,随后向天邪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去。一场别离的大雨,让人分不清天与地的距离。两个相反的方向,同样的各守天涯。玉如闭上双眸,任凭感觉驱使自己去迈步。风雨凛冽,一把伞下的天空却万里晴川。
九月配他们一起喝了酒。天邪格外地失志,一瓶一瓶接连灌下。等到醉得趴下,九月将他觅进怀里靠在胸口。
“你可记得,你的背后一直有我?”紧了紧双臂,爱怜地摸了摸天邪的脸颊。突然一滴温热的东西,滑落在掌心。天邪从九月的怀抱中挣扎起来,迅速离开。躺在床上望着天空,等到天空变灰,变黑,再变灰,变白,才发现这一夜,就这么过了。阳光一点一点爬出地平线。也许用小时计算,会觉得,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可是把这一瞬间换成分分秒秒,就是一种难熬的艰辛。日出不会变。每个朝霞洒下来的时候,都是新的人生。
天邪起床后,走出了客栈。小贩的叫卖声充斥着宁静的乡镇。一群为了争抢糖果的孩子们,从天邪面前呼啸而过。天邪在一个面具铺停了下来。拿起一个劣质的鬼脸油面套在脸上。放下一锭金子,将所有面具收入乾坤袋中。店家疑惑地望着突然放下一锭金子,离去的天邪。等他用牙咬了咬金锭,狂喜地揣进兜里,东西都懒得收拾,欢天喜地往家跑去。
九月和小白下楼的时候,便一眼望见一个鬼脸油面的人,坐在他们特定的桌子上。小白大条地走过去,一脚踩在板凳上。正欲嚣张地开口询问,不料一个暴栗从天而降,砸得他七晕八素。九月掩嘴偷笑,脸上虽然多了件东西。可衣服和举止没变,一眼就能望穿面具背后那张动人的脸。小白看见九月偷笑,突然醒悟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九月。
“老大,装什么不好,偏要装神弄鬼的。您这一刮子打得我不服。”小白厥着嘴,眼睛斜视天邪,留意着天邪的下一个举动。深怕这话,又顶了某人硬伤。
面具后的天邪看不清表情。“以后,我们每次出门换一次面具。如果你还想天天被人追着跑,可以不带。”说完,拿出两张面具放在桌上。小白唯唯诺诺地抓过一张面具仔细打量。片刻后迅速带上面具,站在凳子上,左手弯曲于胸,右手平举,摆了一个射日的骚包姿势,仰天大笑。面具只有半截,仅仅是一个燕尾镜框遮住了双眼。九月的是一张妖艳的女鬼油面。配上她阿罗的身段,别有一番韵味。
三人都带上了面具,小白换来了店小二准备要些餐点。小二诡异地望着三个人,等小白说完需要的糕点,小二这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吃完早餐,九月唤来掌柜准备结账继续前行。掌柜的任凭她怎么说,也没收下她的银两。小白冲上前,提着掌柜的衣领威胁道:“要命,还是要钱,自己选。”店家哭笑不得滴接过银两。等到几人走远,掌柜叹了口气。“哎,这修罗门人,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事,一顿饭的情谊都不让人回报。好人呐!”
出了城门,三人进入一片林中。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绵延而去。路旁的杂草鲜花开得格外茂盛。九月孩子气地摘过一朵花,插在头上。找了颗大树,几人靠着树,难得地闭上眼悠闲地享受着阳光。突然,窜过一只兔子,九月欢快地追了上去。
良久,等到二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九月被一群人架着脖子出现在眼前。
白骨铺成的路,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兽骼。一滩死湖,妖异的血红色。天邪皱了皱眉头,小白却是一脸兴奋。几人坐船渡过了血红的死湖,上了岸,进入一片林中。
等到走出林端,天邪震惊了。所有的人,尽身赤裸,没命地攻击着旁人。空旷的平地里,随处可见断肢残骸。腰间挂有一把双刀的面具人,木讷地看着这一切。几名同样带着油面的随从,架着天邪等人走向前去。四周的人,畏惧地让开了道路。
随从行了一礼,迅速退去。
面具人,拍了拍腰间的双刀。“为什么要冒充死渊的人?”
天邪没有回答她的话。“这些人,被你下过什么药?”
面具人,抽出了腰间的双刀。“脱掉衣服,加入他们。或者,现在就死。”
天邪缓缓摘下面具。“回答我,或者杀光你们。”
面具人瞬间楞住。拔出双刀漫步走向天邪。小白飞身挡在天邪跟前。“你们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呵呵,忘记我说过的死渊了吗?”一条刀疤从脸上滑进喉咙深处,让人看不清它的长度。天邪再次震惊地看着这张脸,熟悉而陌生。
“你不该这样。”天邪责备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有罪过,有难当,还有一点点愧疚。虽然这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但,是他亲手调教出了一个杀人兵器。
“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被我抓了来。还有一些是从法场截下的死囚。我给了他们第二次选择生存的机会。每批人,只会有一个站到最后,成为我的嫡从。这,是他们的命。而我的命,就是在这里等着你,总有一天召唤他们。”
修罗曲齿。
难逃宿命。
曲齿的人生,原本会碌碌无闻地做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姐。直到一个邪气凛然的男人走入她的视线。将所有的梦境摔成粉碎。是那样一个,善良与嗜血并存的男人,一点一点地拣起地上的碎片,给她拼凑了一个圆镜般的未来。镜子上的一道道裂痕,一如交织的人体经脉,让她沉醉在,给她未来的男人胸襟中,不可自拔。
死渊的夜,更外地冰入骨髓。像寒风初涉的深秋,有序而无边地滑过。
天邪无法在这样一个季节,拉着二胡去聆听死渊的静寂。唯有九月,依然会在残骸布满地林地里弹着琴。天籁下,一群双眼血红的修罗相互依偎,舔舐着龟裂的伤口。静谧的温柔,让人不知不觉忘记他们烈日下地残暴。虽然,大多人清楚自己的明天,或者还预料到也许没有第二个明天。望着九月的素娆,一种怜惜深深地烙印在久违的焚天修罗心。
若曲齿的命运是,等着天邪的召唤。那,九月的命运,便是站在背后,替他抚平王者的暴戾。
繁华人世,只求给你一线温柔,慰你一生心安理得。
世人皆信梦。
梦,终归是梦!人,何必沉溺之信梦者,皆为弱者。所以,我从不信梦。
可笑的是,进来我常做同样的一个梦。一个疯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梦。梦里的一切变得超乎想象!是梦,亦或者是命运的征兆?我不知道。但是,我倒希望这梦是真的,相信这一定很有趣。
蚩尤大军和炎黄大军交战,百姓民不聊生。能够参战的,悉数被抓去充当了前线的壮丁。
我是一个修道中人,但是我却不想成仙。只要给我母亲足够的岁月年轮,让自己心爱的人,为我暖一壶烈酒,躺在她的腿上安然入睡。
太多修道人的加入,利益熏心。与其飞升成为一个小仙,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做世间的万人之上。
一群群难民进入我的地盘,我的腰包也开始逐渐焉瘪。拿着一碗酒陷入沉思,等到醒来,却发现碗中已经干涸。就算满满的一碗酒,一点一点地倒落,也总是会有见底的时候啊。
我丢下难民也加入了抗战大军中。冒充蚩尤,收刮了一大批金银珠宝后迅速逃走。
如果我不劫城,百姓怎可我和蚩尤恨之入骨。等到炎黄大军进入城内的时候,自然迎来了百姓的热情款待。他们的热情款待,打消了炎黄大军抄城的念头。这样反而救了他们一命。若是等他们抄起城来,也会和其他城镇一样。天下大乱,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等到四周的乡镇都成了废墟,他们终于知道了我的良苦用心。那一城人,为我竖了一尊铜像,树立在官道中心。
蚩尤得知这件事后,也无可奈何。感叹道,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够抢了别人,还被人顶礼膜拜。这就是他的魅力。
佛堂里,香火鼎盛。一个年迈的瘸子,一步一步爬上阶梯。等他烧香祈福后,脸上挂满了微笑。
接连三个月的大雨,三个月的烈阳。瘸子死了,活活饿死的。蚩尤的军队,洪水冲去一半,渴死一半,剩下的一些也无心再战。
炎黄二帝集军进攻,蚩尤军大败,留下的是广阔无边的废墟。
我将炎黄二帝的头颅踩在脚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万人之上吗?炎帝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黄帝说,再烂的江山,也是我的江山。
我愤怒地踩碎了他们的头颅。
烧了寺庙,毁了佛堂。
我带人修了堤坝,止住了洪水。命人修了房屋分给百姓,挖了深井抵挡干渴。
众人终于明白,听天由命,就是等死。祈福上天,就是在奢求怜悯。
苍天若有眼,又岂能这样坐视生灵涂染?
漫天虚灵就在我背后,地上有成群结队的嗜血修罗。一把琴虚浮在空中,凳子上坐着一位嫦娥般的女人。手握托塔的四天王就在我不远的前方。不染尘埃,仙雾缭绕的帝王高高在上。
我面对的是一场浩劫。只要我一挥手,天地间必然会为我一个人而哀嚎。
我想杀他们,将他们赶出那个世人苦苦寻觅的位置。
直到,我举起右手,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天邪满头大汗地再次从梦中醒来。这梦太过玄乎,止不住就会让人沉溺在万人之上的嗜杀中。到底梦的最后,是怎样的结局?为什么自己进来时常做着同样的梦?
九月已经端来早餐放在桌上。“又做梦了?”
“恩。”天邪不敢去提及那怪异的梦。
这是我第59次作这个梦了。我不知道,我为何会作这梦。也许是命运的预告?59次了,似乎是要我永远不要忘记、不能忘记那疯狂地命运!
那人为何是我?还是,我根本就是那人?
人的命运是什么?上天注定?自己创造?不!
人的命运只有一个——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人出生的目的,就是逐步走向死亡。可怕的是,在生与死之间的这段距离中。
你、究、竟、做、了、什、么。
转眼已是初春。天邪在死渊的一百天里,重复做着那个诡异的梦。太过连续的忆起,就越加发觉那应该不是梦。也许,当梦境出现在眼前,才会觉得那就是如歌一般的命运。
九月每天夜里都会弹着舒缓的曲子。这是死渊最安详的时候。曲齿在这一百天里,睡得很香。因为有天邪,有小白,她不用再为修罗门操心。一个女人,总是需要一份安稳。当没有了怀抱的依靠,就需要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样,她就会死心塌地的为那一树伟岸翩翩起舞。像迎着烈阳盛开的向日葵,动情而妖娆。
新的一天,总是会在朝霞的背后,不期而至。
天邪唤来小白几人,围坐在一起。曲齿知道,他,这是要走。对于这样一个,不肯停下脚步的男人,她应该庆幸。轻轻地扬了扬嘴角,对着天邪报以微笑。“按原计划,我们准备前往鬼谷了。曲齿,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是啊,总有一天还是会用到这些人的。”又想起那个梦,天邪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你也留下吧。”天邪转过身,面向九月。
九月身体一钝:“为什么?”她从来没问过天邪对她的安排。可,这是唯一一次天邪不愿意带着她在身边。
“留下。”依旧执着的两个字,面具后那张脸,已泪如雨下。
一路急行,小白紧紧地跟着天邪。他其实和九月一样,同样属于站在天邪背后的人。小白不清楚天邪到底是如何想的。这种麻木的信任,需要太多太多的相濡以沫才会懂。对于九月,小白打心眼里喜欢这娘们儿。比起那个云雾缭绕,天仙般的玉如,九月则更像是飞升前的仙子。但是也没多问,他知道,天邪不是那样是是而非的人。
将阴阳二鬼放了出来,二鬼怪叫一声又缩回了袋里。只在袋中说出鬼谷的方向,便没了音响。等到两人飞行了大半天之后,二鬼突然吱声让他们落下。依旧是两个声音,同一句话。一望无际的平原,天邪煞是疑惑。二鬼从乾坤袋中丢出三注香,以及一大袋纸钱。“点上香引路,如果有看不清的东西靠近你们,就撒下这些钱。” 佛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