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这句话说得突然,我不曾反应过来,怎么可能?这就是大师兄?这布满蛛丝,破落不堪的山洞,他跑来这里干嘛?
而且,那盘腿坐着的“人”身上的灰尘厚厚一层,肉眼远远的都看得到,很明显是很久未曾挪动过的样子。
不会是……
他可能已经是死去多时,我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致的推断。
说时迟那时快,我心里想了好多,但时间却很短,师父在我们四人的前面,最接近那坐着的“人”,但是他走到跟前五步开外却并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站着,许久不曾说话,也不曾做出任何动作。
“你三人上前,将尔等大师兄带回紫阳观!”周围静的出奇的时候师父开口了。但让我惊讶的是听师父得意思,这人竟然真的是我大师兄。
师父说了三人上前,我心里自然知道不包括我,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个上前,不出我的意料,那人的身体已经僵直,盘坐着的身体已经无法伸直,莫南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他们最终只能选用一种近乎于抬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而同在一起的白衣柳萧,虽然眼中多有悲伤之色,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前搭手。
出了山洞,师父已然站在洞口的向西山坡上,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好像是一个圈子外的人,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
师父的脸色有些阴霾,不过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师兄不在了,这足已让师父悲痛。
由于莫南要带大师兄的尸身回道观,那白衣柳萧对我又十分冷淡,所以我只能被师父像家长夹小孩子一样用臂弯夹回了道观。
不久,莫南百里柳萧携大师兄回返。
师父示意将大师兄的尸身放于上清大殿内。
尸身被放于大殿之后,还保持着原有的盘腿姿态,但一路之上提气飞掠,难免有肢体之间的磕碰,那道袍想来也是风化的厉害了,多处已然破裂,破裂处人的皮肉看的真切,早已没有了常人的肤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淡红色,暗淡无光。
师父进殿之后还是良久的沉默,我们四人尽皆站立在旁也不敢说话,不敢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
“你们可知,他因何而亡?”师父终于开口,但开口就是一个这样的问题,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插嘴的地方,第一反应无非就是“有人死了,赶紧报警!”但在这时候,这样的场合,好像不和适宜。
“师父,大师兄尸身通体发红,莫不是中毒而亡?”白衣柳萧稽首,十分冷静的回道,但说话的时候,却并没有看一眼大师兄,而是直直的看着师父,貌似急于想知道死因是什么”,本来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此时更是顿生厌恶之心。
“你大师兄已然晋升蓝气层阶,凡间鲜有毒物能加害于他,即便是毒药所致,那也该是肤色发黑,又怎会出现这般通红之色?”师父语气悲怆。
“师父,那您赶快告于我们,是谁要加害大师兄啊,我们几个给他报仇去!”一旁的百里是个急性子,见师父说的很慢,有些等不了的高声问道。
一旁的莫南见百里情绪有些激动了,赶忙抓了百里一把,悄声斥责道让他小点声,别再惹师父,大师兄故去师父心里已经很难过。
“百里之言皆出肺腑,但尔等大师兄却并非是由外人外因致死,而是自己将自己害死的呀!”师父突然加大了音量,其言满含悲凉,我不禁身体猛然一抖,心中涌出一股酸流
“你们几人虽并非同日入我山门,但入门之时为师都曾告诫于你们,修行乃要脚踏实地,心意诚善,万不可操之过急。修道之路数条,无不是要步步为营,但他偏偏光明大道不行,偏要走那身死魂灭的小径,如今落得日此下场,让为师心如刀砍,悔不当初呐!天意……天意呐!”
老者的悲音,最为心酸……
师父说完迈步走出了大殿,没有再回头。
我们四个站在大殿内,有些不知所措,至少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那白衣柳萧遇事十分冷静,见我们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随即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当早些让大师兄入土为安才是,早些入土,师父也能少看几眼,免得再度伤心难过。”
我虽然十分的不喜这人,但其这时所言确实在理,眼下这样做应该也是最为妥当不过的了。
但说归说,我对丧葬这些事情完全一窍不通,更别说这里是道观,大师兄也是道教弟子,道教的丧葬礼仪更是常人所不懂的。
所以我只能跟在莫南和百里脚后,跑东跑西干一些杂活,山上物品不够,莫南往返好几次后才将所需物品购置完全,但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我们几人只能暂且回归住处,等天亮后再继续。
道观的住房不是很多,我们回归之时白衣柳萧可能不想和我们几个同住一间屋,同挤一张床,借口照看师兄的尸身,没有同我们一起。
回到住处,我和莫南先行洗漱,等洗漱完毕之后才上床休息,不料那百里早已经躺下睡去多时,此时鼾声如雷,震天动地。
今日早已经是累了一天,浑身都快散架了,但躺下之后旁边的百里不安生,我几次刚迷迷糊糊睡过去,就被他的鼾声吵醒,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半睁着眼,看着屋顶发呆。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身旁的莫南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表现出了对身旁的百里“所作所为”极其的不满,我一听他也被吵的睡不着,便有心找他闲聊几句。
“你也睡不着?”我压低音量问道。
“这鸟人呼噜震天,谁睡得着?”莫南没好气的回道。
我见他也是被“折磨”的有些烦躁,和我一样今晚估计是睡不了觉了,便再次跟他攀谈起来,问了一些有关几个师兄的事情,当我听完之后对已经故去的大师兄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大师兄是他们四个里面最为年长的,同样也是入门最早,据师父曾经说过一些有关他的身世。
大师兄应该是一个孤儿,且身患残疾,左腿天生不得正常,在这大山深处,都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家境也都不是很富有,养活孩子已经实属不易,若是遇上这种一生下来就带有残疾的孩子,他们的命运一般都是被抛弃山野,任其自生自灭。
而大师兄也就是这种身世,当年师父云游,在一处山脚歇息,偶然碰到被遗弃的大师兄,恐其被野兽啃食,发了善心,便将其抱回抚养。
大师兄十岁入道,今年刚过而立之年,他虽身体有残疾,但却天资聪慧,是师父几位门人之中修行最为刻苦也最为长进者。道教典籍甚多,且都是从古流传下来的古籍,多是生僻字,拗口难懂,但大师兄却往往看个一两遍就能全部记住。师父对他也是极为器重,且疼爱有加,视为己出。
五年之前师父见三人都学有小成,便让他们下山自行修炼,毕竟待在深山之中也没有太多作为。
下山之后几人个奔东西,莫南柳萧上山之前都有俗家,且之前父母都健在,百里是异类狼族修行,但其均有去处,唯独大师兄自小跟随师父生活,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自己找了处山洞继续修行,可万万没想到……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不免为大师兄感到惋惜,但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即使是身拥上清妙法的师父。
说完这些又和莫南说了半天闲话,便强忍着使自己睡去,毕竟大师兄的身后之事还未处理完毕,还要几天的忙碌。 道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