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校尉田弃得到副尉析称提醒,从孙宅退走后立刻去找太子吕安诬告。然而吕安正在前线指挥作战,花了不少时间才通过层层上报找到正主。
吕安将他召去,事无巨细的反复问了无数遍,这才终于应他所请,从军中七拼八凑,调出三千人马,在田弃指引下向孙宅攻来。
然而等回到孙宅,宅中人却早已逃散一空。田弃一边咒骂,一边当先冲入内宅,结果发现孙家人居然没带多少财物,整箱的金银珠宝就随便堆在库房中无人闻问。
田弃又惊又喜,立刻反身出门,将库门牢牢关上。正在盘算着怎么转移这些财物,突然之间,脚下大地震动,整个人被一股无比的巨力推送着,莫名其妙冲天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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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临淄城西北面的稷下学宫,在战国时代名闻遐迩,乃是齐国聚集人才、研究学术的一块圣地。
起初的时候,稷下学宫位于城西的稷门之外。随着城市的扩展,尤其是随着秦国横扫天下,大批六国遗民纷纷投齐。为了统一安置之便,临淄城大规模向外扩展,整整扩大了一倍有余。西城(外城)的南半部用来安置各国人,建立了各种会馆。而北部则完全成了稷下学宫的地盘!
稷下学宫在建立之初,就有充当老师的“稷下先生”数十人,求学的“稷下学士”近千人。在孙况的校长(祭酒)任期上,对整个制度又进行多次改革,完善了分科研究和教学的体系。又将学生分为上舍、内舍和外舍三个层级。上舍生名为学士,内舍名为学生,外舍名为学员。由考试成绩决定升降。
在研究和教学之外,学宫又逐渐建立了许多产业。比如制造火药的工坊,用来配合方术科的相关研究。兵器工坊,用来配合兵学科的器械研发。附属医馆,用来进行医药科的教研实践。另有些纯粹就是为了赚钱,用来补充教研经费,改善师生的福利。
近年来多个国家被灭,尤其是临近齐国的几个平原国家,亡国后大量平民逃入齐国。这些人不比权贵,家无资储。若不能妥善安置,很快就要全家挨饿。即使贵族,仓促的逃亡也未必能带走多少财物。
在孙况建议下,齐国将其中平民大量吸纳入学宫的附属产业。而有才识或可造就的,则送入学宫培养。为此,临时又建立了一个补充学员制。这些补充学员与正式学员不同,需要半工半读,自己挣出学费和生活费。
这个办法,妥善解决了难民安置的问题,齐王吕建为此还夸过孙况。总之在他心目中,只要能不花钱解决问题,那就是好的办法。
然而,到了与六国人翻脸的今夜,学宫里的六国人却成了一个大麻烦。这些人在工坊中的,早已与齐人混合,甄别起来麻烦不小。
而在学宫中求学或任教的,形式上已经臣属于齐,杀之无名。但他们毕竟未真正融入,眼看着同来的乡亲被围杀,难免不会妄动。所以太子吕安在头痛之下,想了个“就地隔绝,不许出入”的办法,派人将学宫的各道门户封锁住,想等解决南城的问题后再来处理!
而学宫之内,所有本国籍的师生都被齐相吕胜动员起来,辅助齐兵维持秩序。稷下学宫毕竟是齐国的学校,虽然教师乃是荟萃天下精英而来,外国籍比例不小。但正式学员之中,毕竟是齐国人占了多数。只要看住那些补充学员,学宫就乱不起来。
至于工坊中的外籍工人,价值不大。吕安调的兵和吕胜派出的小吏都获得了先斩后奏的授权。只要将所有工人关押在宿舍区,不让他们搞成破坏即可。
即使发生了冲突,混乱中误伤几个本国工匠,那也没啥可惜的!所以不愁工坊中生乱。可能出事的,唯有学宫本部!
围杀六国人之战从傍晚开始,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如今学宫中的补充学员全部都被关进一个大院。院内由齐国籍的师生陪同,安抚其情绪。院门处由执刀带剑的官吏看守。门外则是齐国甲兵在弹压。
如今学宫内正式学员共有千余。补充学员则超过三千,足足是正式学员的两倍。因此用来监押他们的,事实上是一个兵学科测试兵器的试验场。
这些人在傍晚被突然召集,集体关押在这儿。虽然有学宫中的学员陪护,暂时不虞性命有失。然而随着南城开战,他们迅速猜到事情的真相。对于齐国莫名其妙诛杀六国人之举,他们既悲愤,又焦虑。自家的亲戚、乡党如今存亡如何?那些有家属的,更是将心都揪了起来。不但家人安危可虑。一旦家人被杀,齐人事后必有斩草锄根之举!
所以重重看押之下,这些人表面安静,事实上早在酝酿激流,随时都将迸射。
为免这些人异动,晚饭当然要提供。但也不敢给得量太足。直到天色全黑,晚饭才由齐国小吏一点点送上。补充学员与正式学员一起,就着院墙上的鲸油大灯,按位置次序一批批进食。
而院外的齐兵则采用换班制。由一批先用过餐的前来将另一批换走。
此时生产力不发达,普通人一天只有两餐。晚餐本该在申时(下午三到五点)吃。但下午由于紧急的军事行动,导致士兵们的用餐时间被打乱。就在补充学员们堪堪一小半吃过饭。饭食还在分批送入的时候,齐兵刚刚开始换班。
听着换班的齐兵甲衣振动之声,院内靠墙处,兵科上舍生端木延勉力咽下未经细嚼的粟米饭,将木制餐盘递给传饭的小吏。
此刻形势微妙,场上没人说话,只有深知责任重大的小吏们来回奔走,手脚麻利的收集起一块块餐盘以及全套木制的饭碗、汤匙等餐具,将之传出院外。再从外面端入新的饭食。
从种种细节上,可知齐国官吏用了不小的心思。给饭吃,能稳定人心。但一点点送,既拖延了时间,又巧妙的不让所有人饱食,最大限度减少动乱的可能。至于用木制餐具,当然是防止这些人化餐具为武器!
随着脚步声,又一批饭食被送入。已经吃过的端木延百无聊赖,借着鲸油灯的光看着这些人慢吞吞将饭食传下。
突然,他的眼神凝了一下。他看到随小吏进来的某人在同伴护卫下,跳上一只装杂物的木箱,大声对全场说:“关于今天的事,诸位听我一言!” 宅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