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以前的时候,会发现人生中很多的决定,很多的改变,很多的故事,其实都是在不经意的某一天发生的,猛地回过神来,才发觉,有的人,只见了一面或者两面,其实已经是人生的最后相遇了。
故事的开头好像都很特别,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然后你某天也许也会写出这样一首小诗。
反正你也看不到。
少写一行又怎样?
《三行诗--南风》
马蹄滴答滴答,江常胜负着行李走在天涯。
离开了江柞县,化名为常玉的他继续乘着盛世向远方出发。
连续奔赴了许多日了,穿梭过一个又一个郡县乡镇,江常胜感到有些疲惫,如果说江常胜是在旅行的话,并不确切,倒像是在修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江常胜现在的模样。
转眼间,从接到圣帝圣旨起的那一天开始算,已经快四个月了。
江常胜有些怀念起在西北中州的日子了,倒不是怀念那些无忧无虑风花雪月的时光,而是怀念起那些让自己无法忘却的人儿。
离开的时候,是碧海蓝天的夏天,而走到今天,已经是深秋之际,枫叶早已红过了二月的花。
也不知道李唐那个胖子在干吗?
赵龙凤这会儿估摸着应该是在军中跟人决斗吧?
眺南府里的小红豆,她的眼睛应该还是那么清澈透亮吧。
春风馆的无果姑娘应该有想我吧。
江常胜笑了笑,慕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也许很多年都再也见不到故乡的春秋冬夏。
江常胜知道自己的目标还有终点,是那广袤无垠的南原,那座坐落在大地上的京都城。
江常胜以前读的书不多,但是江常胜见过的人很多,江常胜会的不多,但是江常胜身边会很多事情的人很多。
江常胜很清楚,南原的那座京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江常胜很明白,包裹中的那道圣帝圣旨对自己,对西北江家来说,代表着的可能是什么。
西北,南原,东土,虎国的三大板块,江常胜此时此刻位于西北的常州边境之处。
地域上,现在已经和南原还有东土接轨了,江常胜知道,自己只要一步踏出常州,走出西北,不论是去南原,还是去东土。
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越来越险恶。
不说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流寇,更不说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天下行走?哪有说书人嘴里的那么浪漫和简单?
别说跨越大地从西北走到南原,像江常胜这样的普通人,能够一个人徒步把西北的尘州走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多数人看到的是江常胜的潇洒浪荡和不羁,并没有看到的是,这个世袭罔替的王侯之子,在这四个月里,曾经坐在猪圈旁和下人们一起吃过糠面,更因为找不到吃的在深山里饿的满地打滚吃了无数树叶和草根。
因为没钱而去给人做过苦力活,做了半天没做好,被店里的老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一个铜板都没有捞着。找不到住处,偷偷的翻进大户人家的院子里,睡在柴房里半夜被发现,然后仓皇的逃走。
有一次,江常胜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和自己以前过的日子完全是天上地下,江常胜直接走到了一个县里的官府门前。
大喊了一声:“让你们的县令出来!”
县令带着人闻声而出,看到灰头土脸的江常胜满是疑问。
“你是何人?”
“你听好了,爷爷我姓江,名常胜!”
县令眉头一皱,想了片刻,开始有些不相信。
回过神来后,打量了许久,激动到了极点,连忙将江常胜请入府中。
立刻就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部招待上来,自己家里好几代收藏的金银珠宝,书法字画,全部都抬了出来,十个最好看的丫鬟往前面一站,满脸的谄媚,就差没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拱手相送了。
那一天,江常胜舒舒服服酒足饭饱之后,在大堂里看歌姬跳舞。
一个妖娆多姿的歌姬跳着跳着,就跳到了江常胜的面前,性感妩媚,动作撩人。
但是一转身的功夫,那个歌姬一把匕首从衣服里抖落,抓在手里就朝江常胜心窝里刺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江常胜机灵的往旁边一滚,才躲了过去这一记阴招。
紧接着大堂纷乱无比,无数人一拥而上,将那名歌姬抓了起来。
县令当场是又惊又怒,怒的是自己家里竟然有刺客要杀江常胜,惊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那个歌姬在刺杀江常胜失败被抓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服毒自尽了。
后来县令几乎是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告饶和解释,他本来是想好心的招待江常胜,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这件事要是抖出去,被别人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满门抄斩。
江常胜并没有怪罪那个县令,因为江常胜看得出来,那个歌姬的确不是县令安排的刺客。
因为面对这种刺杀,江常胜已经习惯了。
江常胜自从记事起后,所生活的那座眺南府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有想杀西莽王江业的,有想杀自己的,有伪装成下人的,有绝世高手直接从天而降冲进来的。
太多太多了,虎国的浩瀚土地上,万万人口,想要江业和江常胜死的人,太多了。
江常胜见的多了,自然也就分得清了。
江常胜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暴露出自己的名字,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是一步颇为聪明的招数,让一个普通的死侍扮演成歌姬去刺杀江常胜,而不是找那些修炼一途的大能。
因为如果想要杀江常胜的人派出一个绝世高手,或实力不错的修炼者来做这件事的话,那么那个人多半还没有见到江常胜的面,就会死在方圆五百米开外。
而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便是看似寻常简单的事情,让一个普通人去杀江常胜,更难提防,更难察觉。
失败了,也就是损失了一枚小棋子而已,成功了,只需要一个县令的身家性命,和一个歌姬的命罢了。
江常胜独自一人离开当阳城,天下行走前往京都,是无数人都知道的事情。
虽然江常胜一而再,再而三的强烈拒绝任何自己家里的人,跟着自己保护自己。
但是江常胜自己也心里门清,自己出来在外行走的这么多天中,家里肯定是有人暗中盯着自己的,保护自己的,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
在离开那个县令家里后的三天,江常胜在路边喝茶的时候听人们议论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姜城县的县令,全家三十五口人,在前日被上面的人抓了起来审问,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一家三十五口人,全部都被当场处决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江常胜很是震惊,沉默了很久。
江常胜知道,肯定是自己家里的人听到了动静。
江常胜更早就知道,那个县令不管是不是无辜的,当那个刺杀自己的歌姬出现在他家大堂之上,他的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可,即使自己饶了他,但也有很多人不会饶了他。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也就是因为从这次突发事故事,让江常胜思忖了很久,改了名字叫做常玉。再也没有对外出示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行踪更加低调起来,连盛世马,江常胜都尽量的打扮收拾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扎眼。
即将走出西北的江常胜越发感觉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己在西北的时候,没有绝世高手杀自己,没有强悍的修炼者碰自己,没有阴谋诡计和局针对自己,是因为很多清理工作,估计自己还远远没到就被人做好了。
而一旦走出西北,走的越远,那么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獠牙,就会更加露骨。
江常胜在路上甚至仔细分析过,祁妙,南风,还有自己的师父陈尚山,小梨子等人。
后来得出结论,这些人确确实实都是因为因缘际会和自己相遇,并不存在说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或是他人用心设的局。
这就是江常胜的天下行走,走走停停,兜兜转转,看似放荡不羁,浪漫潇洒。
实则江常胜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走的下一步,会是天堂,还是地狱?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被人握在手里的纸笔?
仿若气吞山河纵横万里,实则背水一战步步惊心。
是该忍气吞声苦中作乐?还是该扬帆起航高声呐喊?
一切看起来的理所应当,也许都是早已预谋,一切看起来的不可思议,可能只是某些人的平平无奇。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简单这两个字,江常胜的世界里,没有不可能这个词。
也就是在离开江柞县后,给那个女人取名南风之后的这些日子里。
江常胜想了很久才想通了,管他呢!
管他前面有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管他哪条路好走或是哪条路泥泞;
管他有没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监视自己;
管他是瞒天过海之计,还是李代桃僵之局?
管这世界是温柔甜蜜还是冷酷无比,管这天地是要刮风还是要下雨,更管那千秋万代天下苍生寐与醒?
管他作甚!
就算头破血流也好,哪怕被人骗的团团转也罢。
此去是春,是夏,是秋是冬,是昼与夜,抑风或雨。
都他娘的无须理会,只需随着本心,在路上踩出一些可以寻途的印记。
每逢有人问起。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我打北方来,出门游历,要往天下去,归于南方京都里。”
“哦?你叫什么名。”
“你好,我叫常玉。”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