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以为江常胜即将从马背上倒下去的时候,奇迹再次出现了。
闭着眼睛的江常胜本已孱弱到了极点,可以说是生命体征与气机都要消失了,但是陡然之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机从他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就像是一个原点,一个即将消逝在世间的原点,突然变成一个圆。
而这个圆,开始绽放出了光芒,一道万众瞩目的极光。
这一刻,世界突然变了颜色,无数人的眼睛里,只有那道点亮一切的极光。
虎国的西北之地、当阳城中、眺南府里,一个正坐在摇椅上睡觉的中年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远方,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脸上胡茬甚至还没有刮太干净,额头上的皱纹满是沧桑之感,他的背看起来有点微微的驼,不论是谁看到他,都会理所应当地觉得他应该就是面前那片农田里的农夫吧。
他缓缓的从摇椅上站了下来,身子渐渐伸展开来,眸光里满是道不尽的越陌度阡,沧海桑田。
站在院子里的他,看着远方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缓缓的回到了摇椅上,微微蜷缩起身子躺下。
只是这一次,他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农夫了,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微眯的眸子里满是看不透的韬略锋芒。
现在的他,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头老虎,好如百兽之王,侧卧在摇椅上,无人敢掠其丝毫锋芒。
不论是谁看到他,脑海里都只会浮现出一句话,那是一句仿佛只为他而生,为他而用的言语,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是因为一道光。
同一时间,虎国的东土之上,一座风云汇聚,卧虎藏龙的大城里,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漂亮的花园里,看着池塘里的鱼儿,他的身后,匍匐颔首着一个又一个人儿,无人敢抬头看他一眼。
他将鱼食扔进池塘里,鱼儿竞相游上,就在这时,他忽的转过头去看向西北方向。
“咦,有光?”
人们听到他的声音,无敢回应,都是安静的保持着姿势不变,有人开始绞尽脑汁地揣摩他话语里的意思,有人偷偷地朝远处瞄了瞄,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心里满是疑问,却不敢噤声。
花园里还有一个看起来病怏怏的书生,当其他所有人面对年轻男子要么跪着,要么低头弯腰着的时候,只有这个病书生,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个喂鱼的年轻男子身旁。
“敢问陛下,看到了什么光?”
被称呼陛下的年轻男子,一身黄袍,器宇轩昂。
他拍了拍手,掸掉细碎的鱼食。
“庆之啊,西北那里冒了一道光,你看到了吗?”
脸色苍白满是病态的柔弱书生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凝望了远处许久,接着沉吟少时。
“陛下,西北离这里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之远,恕在下眼拙,实在是没有看到什么光,我只看到了陛下身前满是漂亮鱼儿的池塘。”
听到这句话,一身黄袍负手而立的他,哈哈一声大笑,转身看向面前。
美丽的园子里,池塘中,百花齐放,百鱼游畅。
“庆之啊,你说的对,真的很漂亮。”
同一时刻,行走在山脉之中的一个女子,停下马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眉眼好看的姑娘。
“公主,你快看,那是一道光!”
“天呐,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方向,是刚才春之大帝气机爆发出现的地方。”
两个女子叽叽喳喳的惊叹起来,而最前方马背上的靓丽佳人,一言不发,看着那道光眸子里满是惊骇,喃喃自语起来,“是谁?”
“公主,我们快去看看吧,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此时此刻,有人卧榻,有人欢笑,有人感慨,有人惆怅,有人惊撼,有人疑问,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道光。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此间都因为一道光,看向了远方,看向了西北方向。
而将这道光看的最一清二楚的人,便是西北常州北郡山脉里的无数人们。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道光彻底震撼了,失声了,他们开始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那道光。
无法用文字与语言来形容那道光,只知道那是一道转瞬即逝的极光。
虽然转瞬即逝,但是却清清楚楚的照进了所有人的心头上。
人们看到那道光的时候,下意识脑袋里都只想到了一段话。一段在苍天青天大陆下,连五岁小孩都能背下来的话。
“太古年间,万物混沌,忽有一神光现世,从天而降,自地而上,照耀世界,贯穿古今,名为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象。”
“自此生机勃发,妖族纵横,人族并起,神魔乱舞,魑魅魍魉。”
是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想到这段话,这段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话语。
有人忍不住低声讯问了起来。
“你看到刚才那道光了吗?”
“我看到了。”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
有人互相惊声议论起来。
“难道是开辟宇宙,分开混沌的神光吗?”
“我不知道,太难形容了,那道光…”
“那道光的方向,好像是紫诩门山寨的方位。”
“是吗?之前那里还爆发出了春之大帝的血煞之气,看来那边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们快赶过去!”
连绵不断的山脉里,前一秒还是黑云密布,浓重的雾霾让人感到压抑窒息,但是此时此刻,万空晴朗,烂灿阳光。
无数人开始以飞速赶往紫诩门山寨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紫诩门的山寨里,所有人都傻眼了,愣住了,呆住了。
连已经痴痴呆呆变成一个疯子的孟非鱼,在这一刻都安静不出声了。
天地中央,那是一个衣诀偏偏的儿郎。
他站在地面上,一匹矫健俊朗的白马陪伴在他的身旁。
他一只抚摸着马的皮毛,另一只手负在背后,握着一支箭。
他所站立的地方,便是极光出现,又消逝的地方。
如果说,不久前的他,是一个血煞之气汇聚于身,意志一动就能够搅乱天地的魔王,那么此时此刻的他,面带微笑,如同神王。
他并没有打搅这个世界,世界却因他无风起浪。
风未吹,旗却动,雾已散,云轻扬。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起在了场中。
“常,常玉他。”
“常玉他突破了?”
“常玉他,他,他在刚刚突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看着场中的他。
当所有人都以为紫诩门的老妪要和常玉玉石俱焚的时候,江常胜却意想不到的突破了。老妪那一招涵盖着千军万马,魑魅魍魉的蛰雷并没有碾碎他,反而使他在死亡中崛起,于燃烧殆尽里破茧重生。
“你们没有看错,他突破了!他在绝境之中突破了!”
“地听境八层,他从地听境四层一口气突破到了地听境八层。”
“天呐,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引来那样一道光?”
“谁能告诉我那道光究竟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个常玉,难道是天之骄子,天选之人吗?”
“我好想看看他脑勺后的魂台,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紫诩门的山寨已经完全坍塌了,整座山都已经成为了废墟,满是碎石,大地陷落了下去。
那个双手抓着拐棍的老妪,在这一刻彻底的失声了。
她愣住了足足有半晌之久,才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燃烧自己魂台想要玉石俱焚的她,身躯已经开始模糊了,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常,常玉。”
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疲惫到了极点,朝远处的男子喊了起来。
紧接着伸出一只手指着常玉,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
“你,你,你是传说中的绝代圣体。”
当绝代圣体四个字出口之后,整个世界再次沸腾了。
“绝代圣体?”
“什么是绝代圣体!”
“我的天呐,这个常玉是绝代圣体,原来那道极光,是绝代圣体生出魂台突破时才会有的景象。”
“绝代圣体,万古难得一见,据说这种体质血脉,非同凡响,常理不可度之。”
“怎么会是绝代圣体?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绝代圣体吗!我听说过绝代圣体,不可被禁锢,不可被同化,不可被压制,与其他所有生命物种,可以同类却不可同语同比!因为绝代圣体,便是天地间特殊的一!”
“什么意思?一?”
“一就是一,独一无二的一!世间唯有他的一,万古独一的一!”
“为什么那道极光会给我一种开辟宇宙,分开鸿蒙的景象,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绝代圣体便代表着一种独一无二的生命,甚至一个世界吗?”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尖叫声,感慨声,声声不绝于耳。
只因为那个衣诀偏偏的男子,在今天给了这个世界,给了所有人,太多的惊喜。
紫诩门的那名大能老妪,一口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连退十步,脸上写满了愤恨,她身后的同门们连忙将她搀扶住。
她身后的弟子们脸上都写满了悲痛之色。
“吕长老。”
被称呼为吕长老的老妪,身躯看起来单薄到了极点,就好像是一片正在蒸发消逝的白纸。
“弟子们啊。”
她的眼睛里有血泪流出。
“你们记住,这个叫做常玉的男人。”
“会是以后我们紫诩门的生死大敌。”
“如若他不死,我们紫诩门,总有一天必将大难临头。”
“要想杀他,必须尽快,一定要在他没有成长起来,扼杀在摇篮里。”
“如若不杀,那么便忍气吞声,保留实力,待到百年以后,他死了之后,再重新开始中兴门派。”
“你们记好了,我…我可能撑不住了。”
听到这里,紫诩门的门众们,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一个又一个弟子开始叫出声来。
“吕长老,今天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同门,现在你又因他而死,我们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杀了他。”
“报仇!”
“弟兄们,跟我一起拼了,杀了他!”
“吕师姐,你放心走吧,我会让常玉立刻来陪你。”
一个又一个紫诩门人开始摩拳擦掌,眼睛里满是泪水,已经做好了赴死一战的准备。
但是这个姓吕的老妪竭斯底里又是一声大喝。
“你们不听我话了吗?”
“我们的掌门大人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这里,明白吗?”
“他现在刚刚突破,拥有铩羽箭,并且春之大帝的气机与意志可以为他所用,你们千万别冲动!”
“一会儿等紫诩门所有的人都回来以后,你们一定要转告他们我的话。”
老妪盯着远方的常玉恶狠狠的吐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斩杀常玉,扼于摇篮。”
“他若不死,必将复来。”
“如若不杀,韬光养晦,百年再起。”
紧接着,在无数人的面前,这名参道境的大能,化为了一缕轻烟,伴随着迷蒙的光点,消逝在了空气中。
她一死,场面顿时再次沸腾,如同一锅沸水一般。
“大能死了!”
“常玉把大能杀死了!”
“春之大帝传承者,踏仙神马拥有者,铩羽掌控者,绝代圣体的常玉创造了神迹!一个常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神迹!”
“天呐,要创造这样的神迹,需要多少普通人无法满足的特殊条件啊。”
“真的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区区地听境四层,以一人之力,灭了紫诩门山寨满门之人,而且突破至地听境八层,更是熬死了大能。”
无数人见证了今天这个时刻,眸光里满是炙热。
一个又一个人开始为他拍手鼓掌,高声叫好。
“当时那句话怎么说他来着?我忘了。”
有人出声问道。
“我记得那句话,春之大帝,夏之常玉。”
“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个年轻的传奇诞生,且是正盛!”
“我记住他的名字了,他叫常玉。”
“我也记住了。”
“想记不住都不行了。”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