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问,江湖是什么?
有人说,江湖就是恩恩怨怨,打打杀杀。
还有人说,江湖就是鲜衣怒马,浪迹天涯。
如果有人要问江常胜,江湖是什么。
在许久以前,他会满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指向擂台上那些正在挥汗如雨的斗士们。
但是在今天。
扎在人堆里有说有笑结伴看热闹,俨然一幅小老百姓模样的他。
会笑着努努嘴告诉别人。
诺,你看。
纷争与纠葛也好,波澜与壮阔也罢。
那些风华意气不假,那些爱恨情仇也真。
但这世界并不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而有了江湖。
恰恰相反,江湖究竟是什么?
不过就是身为看客的大家。
你之嬉笑,我之怒骂。
“快看吶,这个家伙已经连败十三位高手了!”
有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所有人这会儿都看呆了。
站在场中的这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连江常胜也坐直了身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没有再跟小妞厮混,满是认真的观摩着。
这是一个看起来眉目很清秀的男子。
身姿卓越,身着蓝白之色,给人一种很优雅的书生气。
站在擂台中央负手而立,满是从容之态。
他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败十三人。
没有任何一人能在他的手上讨得三招。
不管是地听境还是天启境,哪怕有一个鱼跃境一层的强者气势汹汹地登上擂台。
也只不过撑了两招半而已。
强,非常强,强到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人们很难判断他的境界,因为他不动手的时候,气机内敛的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而他动手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天启境五层的气机,在今天的芸芸高手里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人们都难以理解,他的战斗力怎么可以强到这个份上,连鱼跃境一层的人都能轻描淡写的击败。
要知道,这可不是跨跃几个小境界,而是跨越了一个无数人无法僭越的大境界。
他使用的兵器是一把看起来挺普通的纸伞,此刻被握在手里,立在背后。
就这么一人一伞。
以碾压性的战斗力让在场无数人失声,瞪大了眼睛。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再上台一战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多少岁了,从哪里来。
因为问问题的人都输了。
他的形象变得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场中有人大喊了起来。
“太阳快下山了,他要赢了!”
一下子人群热闹了起来,人们纷纷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看了一下午的戏了。
“再有小半个时辰他就是楚家女婿了!”
坐在椅子上的楚员外拿着一张手帕在不停地擦汗,和身边人忍不住交流了起来。
“这位公子本领过人,仪表堂堂,不错。”
忽然擂台中的他开口说话了。
声音很清澈,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扫视一圈。
“各位高手承让了,还有人要上来一战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答。
半晌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来试试。”
上台的是一个侏儒。
身高还不到一米,不仅矮,而且还瘦。
此人戴着一个帽子,还有一幅黑墨镜。
尖嘴猴腮,像是小丑。
他一上台,顿时所有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这人谁啊,竟敢上台?”
“哼哼,看他那体格,我一脚都能踢飞了。”
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小侏儒,再一开口,满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阴笑声。
“桀桀,在下乃是藏山阁朱远坤,敢问一声阁下叫什么名字啊。”
使纸伞的清秀公子依旧还是那淡淡一笑。
“你能接我三招,我就告诉你名字。”
名叫朱远坤的小侏儒听到这句话顿了顿,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是一怔。
竟然凭空消失了?!
江常胜看到这一幕眉头一跳,忍不住暗道一声。
好快!
使纸伞的公子脸色剧变,所有人只见他一脸的如临大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朱远坤的速度快到在场所有人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在擂台上闪烁来去。
人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个连胜十三高手的公子竟然吃亏了!
先是退了一步,再是两步,三步,五步,十步!
他连朱远坤的影子都抓不到,只能勉强凭靠着过人的战斗意识来应付对手的攻势。
他越发地吃力起来。
不一会儿,许多人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衣服撕裂声。
“哗啦。”
纸伞公子的一条胳膊被击伤了。
朱远坤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
有鲜血从纸伞公子的身上淌下来。
而朱远坤的双手之上更是血迹斑斑,人们这才一个个看清楚,这个侏儒的兵器居然不是想象中的匕首或是短剑,而是他那锋利的指甲!
如同老虎的爪子一般,一双手十指如勾,配合着他那冷峻嗜血的邪狂模样,让人畏惧不已。
场中不知道是谁高声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朱远坤,天启境八层,藏山阁大名鼎鼎的刺客!曾有过一人击杀二十名高手,其中包括两名鱼跃境四层精英的传奇战绩!”
“这家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狂人,别看他瘦小无比,小瞧他的没一个好下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天这比武招亲果真是卧虎藏龙,一山还有一山高。
天启境五层的纸伞公子战斗力已经够深不可测了,忽然又跳出来了一个天启境八层战斗力更加恐怖的变态。
观众们顿时高手叫好起来,连呼过瘾。
有人忍不住评论道。
“看来今天的楚家女婿要在这两个人中诞生了!”
纸伞公子眉头一横,受伤的他显然动了真怒。
整个人化作一道轻风主动出击。
在场无数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交手过程,只能听到一阵阵破风声和激荡声。
“轰!”
地面一阵震颤,扬起无数沙尘遮天蔽日,所有人都看不清擂台了。
当大地再次清明下来之后。
只见纸伞公子的右胳膊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上面又多出了几道狰狞的伤口,有鲜血疯狂的涌出来。
而朱远坤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过,那顶帽子已经掉在地上了,黑墨镜更是成了稀巴烂。
本来就秃顶,此时更是被打肿了左脸,看起来模样有些滑稽。
“三招已过,该报出你的名字了。”
纸伞公子一声怒哼。
“赢了我再告诉你!”
两人再次激战在了一起。
纸伞如团雪滚滚,利爪如刀锋闪烁。
大战顿时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两人都开始拼起命来。
朱远坤不愧刺客出身,身法简直快如鬼魅,同一个水平或是领域下,就算别人可以靠眼睛和眼睛可以抓住他,但是身体也很难跟的上。
而纸伞公子的厉害之处在于他懂的很多,随便使出的一招半式便足矣惊刹众人。
从连败十三大高手开始,他就没有用过王级以下的招数。
普通人一般学习的都是凡级或是珍级,偶尔能得到一招王级招数便足矣风靡全场。
而这个身份神秘的纸伞公子,竟然无一例外都是王级招数起手。
所有人都被他的一招又一招所惊艳到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功法典籍宝库啊!
难怪他的战斗力如此之强,竟然掌握有这么多功法。
王级绝学、卷帘剑法。
王级绝学、龟息锁骨功。
王级绝学、混元护体功。
王级绝学、掠风步法。
太多太多了,所有人看的目不暇接大呼过瘾。
从他的表现来看,此人也定当是一个天赋过人的奇才,否则也不可能参透那么多的绝学。
江常胜更是忍不住称赞不已,扪心自问,自己也懂得很多招数,都是来自于脑海中的春之大帝传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眼下这个纸伞公子绝对不比自己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我的天吶,这位公子也太夸张了吧,怎么能会这么多啊。”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该不会是哪位王侯将相家里的少爷吧,最起码也是个大门派的精英门徒。”
“寻常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多绝学啊!”
“你们快看,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要败了!”
众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虽然这位公子哥很厉害,但依旧不是朱远坤的对手。
朱远坤的境界比他要更高,不仅仅攻势更为狠辣,最重要的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侏儒实在是太快了。
还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噗!”
公子哥撑开纸伞好不容易挡下了一记攻势,却依旧被震退五步,有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太阳就快下山了,要决出最后的结果了吗!”
人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此时人群中的江常胜也正看得认真,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希希嗖嗖”的响动。
眉头忍不住一皱,下意识地转了转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妈的吓一跳。
无比热闹的夏衍镇今天可谓是鱼蛇混杂。
自己一个没注意,竟然有一个贼偷走了自己的行裹!
江常胜脸色难看,心想让他偷走算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钱,眼下之际最重要的就是看戏,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但是神经大条的江常胜在继续看了三秒钟之后。
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心底里响起了一声咆哮。
“卧槽,老子的《生死决》和圣帝圣旨!”
这两样东西,江常胜一直是视作贴身物品随时携带的。
其他的东西丢了可以,甚至是圣帝圣旨丢了都没事。
但是师父那本《生死决》决不能丢!
江常胜转过头去,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给我站住!”
在人群中来往穿梭的小偷听到这道声音之后,身子一怔。
立刻就开始跑。
说来也怪江常胜自己,大家都在很本分的看戏。
可是江常胜他的世子作风和排面不改,非要整个小妞来躺着睡着看。
贼不惦记他惦记谁?
擂台上正在大战着,擂台外也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人群众多,江常胜受到重重阻拦很难追上他。
这个毛贼的速度更是很快,显然是个道上的人,好几次都差点把江常胜甩开了。
终于抓住机会冲上去就是一脚,将这个毛贼踢翻在地。
“跑?”
毛贼回头一亮匕首,吓了江常胜一跳。
刚反应过来,这好家伙,机灵的很。
先是虚张声势一下。
紧接着在江常胜的包裹里摸了一把碎银,往天上一抛。
一下子,无数围观群众开始争着捡钱抢钱。
就这样,毛贼开始继续逃窜。
眉头紧皱的江常胜穷追不舍。
如果能够从上方看下来,这俩人的追逐战就像是一把剑,劈开了汹涌的人潮。
无数群众们接连发出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
东倒西歪,一片大乱,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直接蔓延到了擂台上。
毛贼也是慌不择路了,纸伞公子和朱远坤正在决一死战的关头,他拎着包裹一跃而起跨到了擂台中央。
江常胜紧跟其后跳起来就将毛贼按在擂台中央。
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爆锤。
“妈的敢偷我的东西?”
正在对决的纸伞公子和朱远坤都是一愣,傻了眼。
全场过万人都惊呆了。
好端端的一场比武招亲,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居然插进了一个抓贼直播,这算什么?中场休息的广告吗?
全场人只听见江常胜一边打一边叫着。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其实很穷的。”
“我刚才好不容易赢了一点钱,让你踏马全给我撒了。”
“他奶奶的,你偷我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很有钱么?”
“错了没?”
鼻青脸肿的毛贼求饶起来。
“大人饶命,我错了…”
“你妹的,赔钱。”
毛贼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人,我,我没钱啊,如果有钱我还偷你干嘛…”
“呦呵,敢情你偷东西还有理了?”
“没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你踏马的,老子现在又成穷光蛋了,你说怎么办?”
毛贼一脸委屈。
“大人你想怎么办?”
“今天你不给我吐出来一百两银子,这事没完。”
“冤枉啊大人,我刚才最多就洒了十两银子。”
江常胜眼睛一瞪。
“你说啥?老子的一百两银子在你这里变成十两了?你不仅仅是个贼,还是个变戏法的吧。”
毛贼简直要崩溃了。
此时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已经丢人到了极点,更没想到江常胜霸道的很,直接坐地起价。
“你踏马的,你知不知道我包裹里的东西要是丢了,把你祖祖辈辈卖了都还不起。”
“赶紧的,给我打个借据。”
“好好好,我打,我打…”
毛贼畏畏缩缩地开始打起借据来。
气不打一处来的江常胜踢了他一脚,紧接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
有过万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微风吹过,场面有些安静。
尴尬,真他娘的尴尬。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龇牙咧嘴的朱远坤忍不住啐了一声。
江常胜恍然大悟一脸讪讪之色。
“哎呀,这个,这个…”
“真不好意思了,打扰你们的终极对决了。”
江常胜揪住毛贼的耳朵走下台去。
朱远坤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和纸伞公子欲再次展开最终一战。
全场人也再次屏住了呼吸。
但是下一秒。
所有人只听见一声愤愤不岔的咒骂声响出。
“卧槽你连借据的借字都不会写?”
“你踏马的,今天别想赖账。”
“不给个交代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看到没有,借据的借字是这样写的。”
“你妹的,是单人旁,不是竖心旁,你踏马的没上过学吗!”
全场所有人一脸懵逼。
朱远坤和纸伞公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没了。
俩人都是一脸囧色看向了擂台下的江常胜和小毛贼。
江常胜一抬头,被一双双眼睛盯到头皮发麻。
挠了挠脑袋,江常胜咳嗽了一声。
“那个,不好意思哈,你们继续。”
“我给你们加油。”
朱远坤和纸伞公子纷纷收紧了神色。
全场观众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就当朱远坤和纸伞公子即将再次爆发大战之时。
又一声暴喝声响起。
“卧槽尼玛敢跑!”
再也没有人关注擂台上的最后决战了。
所有人目光统一,朝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好端端的比武招亲,在最紧张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忽然变得有些奇葩。
由于夏衍镇里的江常胜是有改变容貌的。
于是乎,众人只见一个气急败坏的抠脚大汉正火急火燎地追赶一个魂飞丧胆的毛贼。
由南追到北,从上追到下。
好不容易扑到跟前去,就是一记板栗敲在那人头上。
“我他妈…”
万人尴尬。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