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基学院招生已经过去了数天,那个耸立在城中央,几千丈高下的巨大石门上,光华逐渐收敛,露出内部粗糙朴实的石质基石。
围拢在石门附近的近万考生,不得门而入,最终只得郁郁而散。
去了熙攘的人群,街道再次变得宽敞明亮。
几辆并排的马车停靠在石门前的一片空地上。
马车上,极尽装潢的设计装饰,配着几匹神骏异常的宝马,让人极远处一观,便知是富贵人家。
几日来,不断有人从那光门中走出,或兴高采烈,或郁郁寡欢,各种神情不一而足,与等在门前的人潮相映成趣,倒是成了长安城一年一度的胜景。
日上三竿,阳光照的街道白亮如沙,突兀的一大片阴影从街道的拐角涌来。
像深邃冰冷的潮水,缓慢而坚定的覆盖了街道,离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群穿着黑色锁子甲,手持如墨刀锋的卫士。
一辆暗红色的铜制马车,拉车的是一头生有独角,身如青牛却长满了细密的黑色鳞片的异兽。独此一头,拖拽着重达万斤的马车,仍旧如闲庭信步,异兽那硕大的脑袋时不时的向四下里张望。
这是一头獬牛,传闻是神兽獬豸与苍青莽牛的混种,有着苍青莽牛强劲的体魄和獬豸辨别善恶的能力。
整个东唐帝国,只有大理寺还有这么一头异种!
“赤狱车?大理寺修罗亲至?!这刽子手,来这里做什么?他还想当着鸿基学院的大门,逞凶不成?!”
守在石门前未曾离开的几辆马车上,藏在车内的人都忍不住脸色微变。
自从上一任大理寺卿卸职,由修罗接任大理寺卿,大理寺就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部门,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些鹰犬身上散发的血腥和恶臭。
“大理寺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身穿黑色连身甲的暗卫,冲进街道的两侧,持刀而立,把整条街封锁起来。
拉车的獬牛不慌不忙的从街道中央走过,在石门正中间最宽敞的一片石基上停下,两腿一曲便卧了起来。
马车里的人,脸色变了数遍,都不自觉的透过马车上狭小的窗口向外看去。
事实上,他们谁都看不到谁,不过仅仅这么一个动作,便似乎做了些许商定。
原本等在这里的几家,稍作思量,便驱使着马车各自离开。只余下了四辆马车,还在那里岿然不动。
豪门望族,每一家的马车都在醒目的位置做着徽记,以便让人辨识,也起着驱散宵小省去不必要麻烦的作用。
大理寺的暗卫,自然熟悉各家徽记,等到场中只剩下那寥寥几辆马车,他们也收敛了气焰。
这时,马车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着一卷宣纸。一直候在马车附近的一个侍卫,走上前去接了过来。
马车里传来低沉森冷的声音:“去,每个街道都贴上一张。”
“喏。”
卫士拿着一叠宣纸,跑到街道的各个拐角,张贴起来。
宣纸上,画着的正是秦楚河的画像,一旁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
也不知大理寺找什么人画的画像,竟然画出了几分英气和神韵,只是大理寺得到的信息似乎停留在秦楚河刚刚进城的时候,画上的人略显稚嫩,并没有他连日打铁造成的一丝粗犷。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那便是这通缉令竟然只有秦楚河一人的画像,并没有沈默笙一丝一毫的消息。
所有的事都安排下去,鸿基学院门前的街道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学院大门前宽阔的街道上,只有寥寥五辆马车,外加一百多暗卫,与这容纳万人的广场而言竟是不显丝毫寥落。仿佛在这里安静等待的,便是杀气如雪的千军万马。
而与此同时,学院内部,天柱峰雪原。
沉寂许久的雪原,这一日突然多了声响。
像是秋末松鼠抱着松果,轻快的越过密林时发出的飒飒声,窸窸窣窣,细密而轻盈,连绵不断。
不多时,平整的雪原慢慢凹陷下一个洞,那不过三尺方圆的黝黑洞口最开始露出一个发簪,然后慢慢的露出一个人头缓慢而坚定的向上升。
不多时,秦楚河沾满冰霜的身体,终于全部浮出了洞口。
他的姿势分外怪异,身体微微前倾,双腿绷直,却又一直不断的快速震颤,双脚以微弱的力气不断的踩在雪面上。
他每上升一寸,差不多双脚踏在雪面上一千下!
这是秦楚河闷在雪地里想到的比较可行的方法之一。
这雪原,好比一片汪洋,雪原与海水的区别在与,雪原的雪密度比水还要小,能够产生的浮力更是水的百分之一。
但是如果人的速度足够快,还是可以在雪原上站起来的,就像足够快的速度可以在水面上奔跑一样。秦楚河所要付出的,只是远比水面奔跑还要快百倍的速度!
他从雪原底部像个溺水的人挣扎上岸,身姿怪异的在雪原上挪动起来。
“这是第几天了?”
十里长亭,潘于梁倚靠着亭子里的栏杆,不咸不淡的问。
陶雪峰偏头看了看他,说道:“刚好七天。”
“你选的人,悟性不怎么样啊。”
潘于梁黑瘦的脸上满是讥诮,嘴角掀起像刀锋一般的弧度,说道:“年进十八岁,还未曾感悟灵气。即便是有着一身不俗的力气,却也没有精细的运用法门和技巧。嘿,这样的家伙,真是亏得你还捂着不放。”
陶雪峰自己给自己沏上一碗茶,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慢慢的品着,说:“如果你觉得他不堪造就,在这里多这些口舌作甚?因为口水不值钱吗?”
潘于梁冷哼一声,说道:“他与你并无太大用处,相反,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黑暗气息。再者,这小子第一关测出来的便是暗属性的体质,你强留也没用。”
陶雪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潘于梁身前,指着十里长亭之外的雪原,说道:“谁说他与我并无意义?你看,这难道不是悟性和缘分吗?”
潘于梁顺着陶雪峰的手指看去,但见那茫茫雪原上,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蹒跚前行,虽然姿势怪异,但却平稳而且扎实! 双生魂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