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扫了兴头,三人也没了游览的兴致,尤其是李玉茹的面上更加的不好看,昨日差点被启王的人绑走,今天倒好,又差点被启王三子绑走,难道生的漂亮也是一种罪过么?
林东的脸色也冷淡了下来,眼神飘忽,谁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吴秀秀数次想要开口,又不知如何张嘴,自家的弟弟不争气,怨得谁来?
以三弟色中魔王的行径,今日见了美貌异常的李玉茹,只怕会乱动心思,惹下祸端,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是他吴兴一个了,怕是连父王都要难做,吴秀秀心下思量一番,国势纷乱如麻,内里明争暗斗,吴氏一脉如何才能在这乱世之中走得长远?
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冷淡的林东,吴秀秀更是一阵的心力交瘁,这样的人物,究竟如何才能为我所用,成就不世之功?
下船登岸,三人别过,临去时,林东幽幽一叹:“对外入乡随俗,不贪不杀,对内么,算了,就当我没说吧,若有可能,秀儿姑娘还是早些息了争霸天下的念头吧。”
说完,拱了拱手就带着李玉茹当先而行,回返书院而去,只留下吴秀秀一个盯着湖面发呆。
“你还没说,这里为什么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呢。”
林东怔了一下,笑道:“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啊?”
白了林东一眼,李玉茹气道:“是啊,你是亚圣门徒,一言一行,谁敢当成假的?我看那吴秀秀恨不得把你吃下肚去,生怕你跑了,你今天说这些,是不是有了投靠的打算?”
林东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门槛,忽然停下,看了李玉茹一眼,嘀咕道:“好大的酸味儿,哎呀,莫不是醋坛子被打翻了?”
李玉茹脸色一红,使劲踩了林东一脚,在他龇牙咧嘴的呼疼声中当先一步走了进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东,仿佛在说,我就是吃醋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能怎么样?林东苦笑一声,还能怎么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啊,一连三天连个影子都没露出来,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其中许多人登门拜访,也寻不到他,让人暗暗惊奇,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人,还能跑到那里去?
至于那头鹦鹉和驴子,这几天也老实了许多,蔫头耷脑,好似霜打了的茄子,林东可是说了,要是再敢无故坏人清誉,谁求情都没用,非得把它俩生吞活剥了才算完事。
至于被人挂念的林东,则是出现在了书院西北的一处山脚下,这里是曾经的天启书院,如今已成了满地的残垣断壁,唯有先前曾经供奉诸位圣人雕像的地方还算干净,只是院中的雕像早无,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东抱着手,在残桓断壁中来回穿梭,和记忆中的地方一一对照,天启城消失的时候,照化龙先生所说,书院里但凡有价值的东西大都被一股脑的收拾走了,即便是没有收拾走的,也在后来的乱世中被各方豪强瓜分完了。
那个雕有‘凤’字的印章被林东拿在手里把玩,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看上一眼。
“诸子百圣隐去,显然实在等候下一位文圣诞生,只可惜天下纷乱如麻,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能够平静的下来,蕴养出一位文圣?”
身为太氏一脉的储君,林东对于这些事情倒是知道的清楚,眼下百圣隐去,正是在等候下一位圣人现世,以圣道教化天下,收拾天下人心,到时文运重聚,这诸子百圣之像自会现身,至于现在么,林东看了看手中的印章,在摆放诸子百圣的广场上默念了一遍百圣祭文,轻轻的跺了跺脚,头顶猛的现出一股气流来,升腾交织,直冲九霄之上,在林东身后隐隐约约的化作一只大鸟模样,形状模糊,看不真切。
随着林东气运显现在其头顶交织成大鸟模样,那广场上已然现出诸子百圣的虚影,在林东的气运感召之下凝聚出来。
其中一人,手中执着一卷古书,其上写着一个‘凤’字,一身儒衫,须发皆白,正在微笑的注视着自己,林东问了几句,却没有任何回应,到最后只得颓然放弃,收了自身异象,那百圣也随之隐去。
傍晚,林东风尘仆仆的回到书院,仿佛失了魂儿一般,对于李玉茹的嘲讽之言理也不理,失魂落魄的进了化龙先生的房间,直至深夜才回。
这一日,跑到王后跟前哭诉了一阵的吴兴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正好和外出归来的吴秀秀打了个照面,龇牙一笑,连招呼都不打就上马而去,吴秀秀眉头紧皱,感觉那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入宫去了。
启王正和赤眉道人下棋,吴秀秀不敢打扰,只在一旁观瞧,只见两条大龙你来我往,厮杀的激烈,只可惜吴秀秀也是个不懂棋的,也看不出两人谁的局面更好一些。
直到许久之后,赤眉道人正在沉思,启王得空,问了一句:“那罗洪如何?”
“罗洪不错,当以国士待之,只怕三弟会恶了他呢。”
启王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以亚圣弟子的身份,是瞧不上寡人这点基业的,能在一些地方提点一二就不错了。你三弟怎么了?哦,方才你母后还派人来问你的罪过,说你欺负了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欺负他?”吴秀秀眼睛一瞪,只是想到面前的是自己的父王,气势又软了下来,将先前和林东入湖游玩的经过说了一遍,事情明摆着的,也不用掺假,徒然让父王怀疑罢了,以父王的精明,自然能听得出谁是谁非。
“困龙之局么?道长以为呢?”
“贫道眼下为大王效力,虽不好直面亚圣,不过情分还在,若有需要,当为大王跑上一趟。”
赤眉道人微微躬身,吴天启起身想了一会儿才道:“这先不急,道长与亚圣的情分,自然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踱步走了一会儿,吴天启问了一声:“秀秀,你跟随道长修行已经六年了吧?如今到了什么境界了?”
“先天之境。”
“这样啊,道长,不知小女能有几分可能修成真人?”
赤眉皱眉道:“修行一事,机缘、心性、天赋,三者合力,大道可成。这其中,天赋生来便定,极难更改,这先不说。机缘谁也说不准,也不去说它。唯有心性可控,只可惜公主被国事牵扯了太多精力,要不然的话,说不好也能冲击神通境了。至于修成真人,以眼下的状态来看,半成不到。”
“连半成都不到?”
“整日呆在宫中,即便出行也走不远,更不可能游历天下,去寻找机缘,陛下家底又薄,没有什么奇珍能够增进公主的修为,还被国事分心,能有半成都是公主的天赋使然。”
吴天启眉头拧成一团,忽道:“若我将秀秀许配给罗洪,你说有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不等两人回话,又自顾自的说道:“只怕,除非他本人同意,否则的话,会对本王的赐婚嗤之以鼻吧?即便是对秀秀的一点儿好感也会荡然无存,日后见面,如仇寇一般?”
“亚圣老了,就好比庙里的神像,只要供着就好了,可这罗洪不同,正是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若能牢牢抓在手里,何愁大事不成?”
“不知大王为何如此看重这罗洪?”没办法,这事情可能要牵扯到吴秀秀,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衣钵传人的赤眉道人自然要关心关心,知道吴秀秀不好出言,替她问了一句。
“哈哈,以亚圣的身份,那是万万不可能为我所用的,不过这罗洪不同啊,等到亚圣一去,你说他会不会成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赤眉道人顿时默然,暗自为启王的异想吃惊,不过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亚圣就在天湖书院一事已经渐渐传扬出去了,不说远的吧,就说这启王手下的臣子,有几个没去拜会的?即便是没去的,也是找不到机会罢了,若是可能,谁不想沾沾亚圣身上的文气?
既然亮出了身份,化龙先生也不再藏着掖着,教授学子也拿出了真本事,整个书院的气象也为之一新,不复先前的颓气。
天湖书院,林东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的疲惫之色,简直比大战一场都累,化龙先生年事已高,还要教授学子,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事情?见林东无事,免得他整日乱跑,坏了大事,索性就将接待的事情丢给了他,一连数天,上门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差点把门槛踩断,仿佛天下的读书人都来了一般,可想而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下课之后前来帮手的李玉茹掩嘴偷笑,该,你不是厉害么?你不是能么?再厉害一个看看啊?
正想着呢,自门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队兵丁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左右一分,让出了一个人来,不是那启王三子吴兴还能是谁?
“贱民,见了本王子还不下跪?”
看了趾高气扬的吴兴一眼,林东冷笑:“换了你爹来,看看他敢不敢这么说话。”
“嗨呀,还敢嘴硬?来呀,给我往死里打,至于这一位美人儿么,嘿嘿,本王子就笑纳了。”
不等林东说话,自有出头之人,这几天前来的人中,可不止有吴天启手下的臣子,一些自外地而来的文人们,由于路途的关系,大都会求得亚圣首肯,在书院中住上几天才会离去,毕竟来回不易,自然要多多的聆听一番亚圣教诲。
不仅是凡人,像那些武林人士啊还有修道之辈中也有不少人颇好文道,前来请教的,虽然人多,不过却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眼下正是傍晚时分,最为热闹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学问,如今被人搅了兴致不说,看这势头,分明是来砸场子的,于情于理都要在亚圣面前表现表现。
“大胆,谁敢妄动刀兵?”
一位看起来年岁不小的老夫子大喝一声,看似老迈,这声音可是不小,自其身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少年,一个中年。
少年护卫在老夫子身边,而那位中年人则是双手一分,发出一股潜劲分开了人群,直入大堂。
“竖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老夫子瞪圆了眼睛,上前一步,挡在林东、李玉茹两人身前,根本就不给吴兴说话的机会,论起胳膊,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正正的抽在吴兴脸上,又响又脆。
吴兴捂着腮帮子欲哭无泪,他想躲啊,可是后退的时候脚下一个拌蒜,又朝前迎了上去,看上去,就跟吴兴刚好凑上去的一样。
吴兴疼的涕泪横流,五道指印清晰的印在左半边脸上,看那老夫子手掌再度抬起,也顾不得身份了,慌忙蹲下了身子朝后就退。
林东好笑的看了看老夫子身边的那个少年,刚才就是这少年作怪,让吴兴挨实了这一巴掌,此刻正躲在老夫子身后偷笑呢。
“反了,反了,你们这帮贱民,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王子,我是王子,来人,来人,除了那个小娘皮,其他的全给我杀了,一帮贱民,也敢打我?我要把你下油锅,炸熟了喂狗。”吴兴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挨了这一巴掌,连眼珠子都红了,浑然忘了身在何处,估计即便是知道,也不会改变吧?
为亚圣出头,如此大好机会,谁愿落后?老夫子先人一步已经让不少人恼怒了,耳听得吴兴竟然不知悔改的让这些兵丁放手杀人,可是喜坏了不少人,纷纷放手施为,争个彩头,至不济也要露露脸,让亚圣记住自己这号人物啊。
吴兴都这样说了,机会难得啊,那些使刀的、用剑的、舞枪的、弄棒的,各显神通,也不用等着亚圣开口了,当即群情汹涌的杀进了这些兵丁之中。
要不说读书人的心思毒啊,尤其是还有修为在身的读书人,根本就不给吴兴改口的机会,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些兵丁打翻在地,哼哼,木已成舟,你吴兴说什么都晚了。 踏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