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得这坑挖的不够深,这位将军朝人群中的少女指点了一下,又朝林东笑道:“小兄弟,你对大王的忠心,本将一定代为表述,来人啊,这是小兄弟准备送给大王的礼物,带走,带走,哈哈哈。”
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抵就是如此了,平湖将军身后的亲兵得令,立时分出来一些上前分开了人群,去抓那位少女,对于这些聒噪不停,伸手推搡想要拦阻的学子们也下了狠手,三两下就被这些虎狼之兵打翻在地,那少女也会点儿拳脚,只可惜学艺不精,三招不到就被人制住,双手绕在背后,绑的结结实实,又撕下她身上的一截袖口,堵住了嘴巴。
这一下,林东想不管也不行了,没想到这群兵痞连那位老夫子都打翻在地,众学子看过来的眼神更是怒火高炽,竟然让林东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暗道,千夫所指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捡起书箧,见那头绿毛鹦鹉还在捂着眼睛,死死抓住书箧的边缘,随着书箧摇摆,林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这头鹦鹉抓起来,往地上猛的一摔,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东在拿鹦鹉出气呢。
“吱儿~~”
可能是被林东这一下摔的疼了,这只绿毛鹦鹉慌乱的拍打着翅膀,可能是有心,也可能是无意,正好飞到平湖将军的头顶,一张鸟嘴张开,顿时污言秽语喷个不停。
“活该下油锅的腌臜鬼,生女儿没 屁 眼,生儿子满 身 眼的 灰 孙 子,头顶生 浓,脚底长 疮,专门扒 灰的老 王 八,敲 寡 妇 门,刨 绝 户 坟,专 偷 老 鸨 裤 衩子的丧门星。。。。。。”
这鹦鹉在天上骂的的口沫横飞,昂扬顿挫,越骂越来劲,而地上,平湖将军先是一呆,继而脸色青紫一片,头顶竟然隐隐约约的冒出了青烟来,可见这头鹦鹉骂的有多恶毒。
在场的,那些兵油子倒还罢了,身经百战,私下里也不是没有听过骂人话,无非是没有鹦鹉这样恶毒、连贯,可对于场中的这些读书人而言,对于这等骂人话,真可谓是开了眼界,一时入神,早就忘了和林东的敌我之分,甚至有还有人听着新鲜,一下收不住,笑出了声来。
以平湖将军的身份,何曾被如此当面辱骂过?况且骂他的还是一只鹦鹉?也不用他吩咐,身后的亲兵早已有了准备,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拍马前行,大喝一声‘杀’,直冲林东而来。
林东翻了翻眼睛,背着书箧就来到了还在吃草的驴子身后,一手将驴子身上的行囊扯下,飞起一脚将驴子踹翻,正好挡在身前,露出一张圆滚滚、白生生的驴肚皮迎上了亲兵们的马蹄。
‘嘶~~昂’
驴子一声嘶鸣,一个懒驴打滚,恰恰让过了刚刚抬起的马蹄,打着横儿滚到了为首两位亲兵的坐骑下方,四蹄发力,猛的朝上一拱,瘦小的身子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将这两位亲兵连人带马顶的朝后就翻,驴眼一转,看清了下落之势,两条后腿猛的一蹬,将离的最近的那位亲兵连人带马踹的倒飞了回去,撞倒了身后的数位同僚,倒在地上惨哼。
至于那头鹦鹉更是潇洒,仗着身子灵活,在箭雨中来回穿梭,就是不离平湖将军头顶的丈许方圆,鸟口不停,堪比神兵利器,兀自 骂 个不休,将个平湖将军气的头顶青烟大冒,面孔扭曲。
“呀呔。”
这位平湖将军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对于飞在天上的鹦鹉又无可奈何,把脸一转,又见那头驴子踹飞了自家亲兵,再也忍受不住,口中一声暴吼,平地飞起,手中长刀出鞘,只扑林东而来。
鹦鹉见机的快,早早的就让了过去,口中的污言秽语汇成了一股洪流,钻进了平湖将军的耳朵。
而林东仿佛被平湖将军吓傻了,呆呆的看着长刀斩下,只在近身那一刻的时候,自远处飞来一道白光,挡在林东身前,光芒流转,变成一面漆黑大盾,挡下了平湖将军这一击。
平湖将军被这一下震的虎口发麻,差点儿拿不住手中的长刀,由于刚才扑击的太猛,也没有留下余力,以致落地之时‘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化去了反震之力,正要喝骂,却已认出了盾牌的来历,收刀后退的同时命令手下亲兵归队。
一声长啸过后,自远处有一位少女御剑而来,长裙飘飞,不食人间烟火。
少女收了盾牌,打量了林东一眼,正要说话,猛的听到了头顶的叫骂,脸色一呆,古怪的在场中扫了一眼,林东脖子一缩,唤了一声:“回来。”
鹦鹉应声而回,落在书箧上,张嘴就要叫骂,却被林东在其身下轻轻一弹,正中要害,疼的这只脏话鹦鹉‘吱儿’一声两只翅膀捂住了下身,爪子也紧紧的靠拢在一起,倒在书箧上翻起了白眼。
驴子轻轻的打了个响鼻,一张驴脸极为人性化的朝鹦鹉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却被林东似笑非笑,抬脚欲踢的模样吓得猛的一个哆嗦,抖了抖身上的虱子,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路旁,趴在林东卸下的行囊旁边,驴脸着地,偷偷的打量着飞过来的少女,口中涎水横流而不自知。
“公主殿下。”
平湖将军整理一下表情,狠狠的瞪了林东一眼,余怒未消的朝少女行礼。随后‘啪啪啪’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将责任尽皆推给了林东等人,至于公主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周围的学子虽然愤怒,却还知道礼数,七手八脚的先将老夫子搀扶了起来。
林东瞳孔一缩,盯着老夫子打量了好一会儿,自书箧中找出一副画像比对了一下,自地上捡起一枚簪子,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老夫子,而后郑重行礼,以弟子之礼问道:“可是化龙先生?先生可知孔凤恩师在何处?”
老夫子闻言怔仲许久,叹道:“这个名字,好多年没人提起过啦,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东伸手入怀,取出一方小巧的印章,其上刻着一个‘凤’字,化龙先生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神色复杂的将印章还给了林东。
“他先我一步,三年前便过世了。”
林东一下呆住,身为弟子,却不能为其送行,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林东心下五味杂陈,又看了看和恩师齐名的化龙先生,此刻正满身的狼狈样,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冲上前来,瞪着这位踩在飞剑上的公主,好似吃人一般。
一孔凤,一化龙,大启最后的两位名满天下,有着‘亚圣’称呼的文人,不想一位过世,另一位也老态龙钟,沦落至此,被一群兵痞所辱。
“你们今日欺侮化龙先生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启王就得变成死王,满门上下,永世不得超生。”
“大胆。”
平湖将军终于窥得机会,一声大喝,伸手就来抓林东的衣领,他被鹦鹉骂的惨了,哪肯如此轻松的放过林东,却没想到林东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平湖将军只觉臂膀一疼,鲜血喷溅,惨嚎着跪倒在那位踩着飞剑的公主身前。
“你说的不错。”
公主斩掉了平湖将军的臂膀,脸色森寒,冷冷一笑,自飞剑上跳了下来,剑诀调转,在众学子的惊呼、呕吐声中先是一剑将平湖将军枭首,紧接着剑势展开,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平湖将军的亲兵杀了个干净,随后亲自上前,解开了那位被绑缚住的少女,好生劝慰了一阵。
“没想到先生会隐居在此,亚圣之名,小女子如雷贯耳,不敢冒犯。至于这些死人,小女子随后就让人前来收拾了,省的污了先生之眼。”
化龙先生微微点头,公主得了首肯,不敢停留,匆匆朝来路而去。
“走吧,我们先回去,唔,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孔凤信物?”
说着还拍了拍林东的肩膀,一股微弱的气流冲进了林东体内,眨眼间就流遍了林东全身,与林东体内的气息微微一碰就收了回去。
亚圣文气,造诣越高,经历的事情越多,对于世事洞察的越通透,这种玄之又玄的气流就会越强,而林东没想到这位亚圣的文气已经到了近乎实质的地步,能够收发由心,自在圆融。
林东微微一笑,对于修行之辈而言,这文气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能长生,不能自保,对他而言作用不大。文气中所蕴含的那种深邃如海的精神才是一位亚圣的真正本领。
到了书院,挥退了兴致高涨的众人,化龙先生拉着林东入了内室,在林东的感知中,那股文气猛然扩张,填满了这间屋子,看似稀疏却又密密匝匝,隔绝了所有窥视的可能。
“你何时逃出来的?”
这位亚圣张口就问到了重点,丝毫没有在你是谁之类的问题上纠缠的意思,就差指名道姓的点出他的身份了。
林东苦笑,能瞒得过漫天仙魔,瞒得过天下人,唯独瞒不过这等心灵圆融读书人啊,这位亚圣只是稍稍认真了一点,他的一切隐瞒都变的毫无用处,原形毕露。
“十六年前,天庭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露出了一个破绽,被我抓住机会,逃出生天。”
说起这场事情,也是林东的一大疑问,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时机稍纵即逝,若不然,只怕此刻还在天狱中受苦呢。
化龙先生点了点头,踱步道:“十六年前啊,让我想想,唔,放在哪里了呢。。。哦,对了。。。”
这位老先生翻箱倒柜,终于扒出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小的盒子,轻声说道:“十六年前,十六年前,陛下的最后一道密旨解封,要不是今天提起,我还忘了这茬儿。”
林东心下重重一跳,父皇死后才执行的密旨?依照旧历,大启的密旨一式两份,一份由执行者看完后销毁,另一份则是保存在贡院里封存,封存的这一份更为详细,会将执行之人、何时执行等许多事情记录下来,以供日后查阅。
而贡院正是设在天启书院之中,由两位亚圣共同保管,天启书院随着天启城一道消失不见,唯独两位亚圣滞留了下来,没有随着天启城一道消失不见,反而是隐居了下来。这密旨没到开启的时间,自然也被一道保留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这份密旨之中,记载着何等事情?
林东看完密旨,久久无言,良久之后才问道:“姑丈可还活着?”
亚圣叹气,算了算时间,摇头道:“我也不知,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十年之前,当时他重伤濒死,我和孔凤本要留他在书院养伤,以我俩的文气遮掩,谁也发现不了他,奈何他执意要走,这一去就是十年,唉。”
“你今日叫破我的名号,只怕从此事多矣,那所谓的启王,还不得天天请安,日日上香?也不知道看看,启这个字他担得起么?”
林东对此却持不同意见,嘿然一笑:“水浑才好摸鱼,先生以为呢?”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自其中倒出一粒丹药来,递给了亚圣。
亚圣只是闻了闻味道,张口就将丹药吞下,脸色有些暗淡:“只可惜孔凤去的早,没有等到这一天啊,你即有心,老夫就陪你疯上一场,拼上这一把老骨头,看这老天能奈我何?”
“总要给你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好瞒过天下人的耳目,方便日后亲近。就用你表现出来的孔凤弟子吧,正好五年前的时候,孔凤出去过一趟,时间也能对上,如何?”
林东点头答应了下来,盘算了一阵子,又和化龙先生商量了一阵,准备了许多应用之物,将如今的身份掩饰的尽善尽美,务求不留破绽。
以至于,当两人再次走出房间的时候,林东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孔凤先生的最后一位嫡传弟子,而化龙先生在天湖书院隐居了二十年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样,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最先登门的,自然是离的最近的启王,不过一同前来的还有修道界的人物,也不现身,只是隐在一边暗中观察,化龙先生执掌贡院,对于大启的许多辛秘知之甚祥,若有可能,自然要好生的打问一番。 踏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