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家家户户忙着扫尘,准备庆新岁。
山上山下,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就连那些从来呼啸而出的山匪,也好似与这些人达成了协议一般,在这几天偃旗息鼓。
天海城春天来得早一些,迎春已经金灿灿地缀在枝头,桃红柳绿,春风和煦,嫩意莹莹。
喜意更浓。
天海城临近白云宗的方向,中间略靠着城门处,有一片小小的山坡,山坡上有一片梨树林,其中最中间那棵最久远的梨树,寿龄已达两百。
时候尚早,自然没有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纷繁,只有满树梨花莹白,如白雪覆枝头,别有一番独到别致的风味。
如春风般清纯和煦。
梨树林前面,有人新搭了个小小的铺子,卖些粗茶酒水之类的,供来往的客人豪侠休憩之用。
只是临近新岁,再加上这片梨树林距离主道虽然不远,却也不近,望山跑死马,鲜有人绕路过来,所以生意很是冷清。
铺子的主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既没有披发,也没有散发,打扮得更是乡土气息浓郁,想来只要不是他故意泄露气息,旁人怎么看也不会发现这位时常谄笑的掌柜,竟然会是一位十窍的小高手。
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是天海左家的人,在左家的地位还不低,只是简简单单从一句只受家主调遣便能看出来他们身份的特殊性。
说实话,原本在家里搂着媳妇抱着孩子准备安安稳稳过个新年,在这个当口接到了这样的任务,任谁也会满肚子牢骚。
哪怕中年人是左家的死士,心里头也有些不满。
毕竟是安稳年岁过多了,死士更倾向于一个代号,而不是在教授他们时候传承的那种兵器信念。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了家庭,自然在那脉脉温情之中,便也有了弱点。
中年人只是心有腹诽,若真让他说个一二三所以然来,他还真不敢。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守在这里。
好在这次接到的任务挺简单,只是听家主说注意最近往来的人,尤其是往天海城走的人,只要找一个少年,其他的事情,都不要他们管。
他们?这个“们”字,说明了一切。
中年人唏嘘不已,他甚至怀疑家主是不是把他们这些死士都散了出去,只是为了找一个可能往天海城来的少年。
跟着现任家主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家主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呆得有些无聊,而这些想法又没人知道,他哪里敢生出这些念头。
死士死士,完全没有一点“士为知己者死”的壮烈,分明就是充满了冰冷的人造兵器的气息。
腐朽,残酷,无情。
让他本人都为之厌恶。
所以在天海城有幸住着一套屋子的女人和那个孩子,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最多只是对他新年出去忙急事显得有些不舍和担心罢了。
中年人趴在茶铺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粗劣的茶水。
暖风吹过,清香沁人心脾。
半空中有梨花花瓣如雪般飘飞,有花瓣落在那茶盏之中。
中年人便不由自主咧开了嘴。
他心想,这里的景色,可还真美哩,下次也带自家婆娘过来瞅瞅。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
可惜,称为天海的天海城没有雨。
……
独臂老祖在陈楠耳边碎碎叨,陈楠去咬牙努力听着,想要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和怀星纬一战之后,陈楠突然发现,他往前走山的路子比之前远了太多。
大喜之余,他自然不忘仔细思考揣摩,这样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遗症。
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很是满意。
与怀星纬一战,陈楠收益最大,也是最多的,自然是他在体修实力上的突飞猛进。
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其实有些不恰当。
陈楠的实力,若是不把神通元修算在内的话,气修与体修实力的对比碍于那深不可测的命门所在,两者就像是巨人与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所以这“突飞猛进”,便显得很是不切实际,哪怕他与怀星纬打成了平手,甚至渐渐反超,但占的是自己这些天在独臂老祖所赠的条石之下融入体内却未被吸收的那些元力的光。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与怀星纬一战,便像是一个吃饱了的人,饭后做了些小小的的舒缓运动,不伤身体的情况下,反而促进了他的消化。
等这些饭食都消化完了,他的一时力气也就渐渐没了,身体素质比以前自然提升了太多,但也没有多到仅仅是打了一架,便能媲美与山体抗衡的怀星纬。
若是让陈楠发挥出所有的实力,包括那些古怪神通,他有信心打败怀星纬,但仅仅是如当日那般依靠自己的肉体……
是你没脑子还是陈楠吃饱了撑的?
只能说,在下丹田澎湃元力的对比下,原本相比较正宗体修显得有些孱弱的身体,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就像是一个木桶,由两块木板组成,一者长得没边,一者比桶底略高,而现在,陈楠把那块短木板渐渐补了一块上来。
其中最直白的体现,便是白云宗二十七峰,陈楠努力尝试了好些天,也没能踏出过第二峰,现在已经走在了第四峰上。
用独臂老祖的话说,没走遍二十七峰,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走遍了二十七峰,胸前的两颗鸡蛋却是碎的,也一样不合格。
想要拿到他的传承,只有两个要求,哦不!三个要求。
第一,凭肉体走遍二十七峰。
第二,鸡蛋不碎。
第三,只花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功夫。
那样的话,才能算是登堂入室,有资格去接受他的传承。
陈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与独臂老祖的想法一样。
若是连二十七峰这个最基础的要求都做不来,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传承。
再说了,这个要求挺简单的,只是有些苦罢了。
吃苦么!谁不会啊!
陈楠什么都不会,最会吃苦了。
而且,因为肩头的那根条石在,陈楠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难达到。
陈楠觉得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条石,才是自己能有现在实力的最大功臣。
说实话,他觉得那条石比他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价值都要高出去百倍。
也不知道独臂老祖从哪里弄过来这样的东西。
条石最奇特的地方,不在于它密度之大,三米长鹅蛋粗细的条石,重达到三百斤。
挺罕见的,但并不是多么珍贵。
若只是因为它够重,能让天极宗出来,实力比怀星纬更甚一筹的吴昊乾如见鬼一般窜出老远?
那不能。
条石最奇异的地方,在于它周身有一层力场,而这层力场,能够对元力起到湮灭打散的作用。
不仅仅是陈楠体内的那些元力,就连空气中的元力一样也逃脱不开。
吴昊乾如避蛇蝎,自然是因为之前吃过这根古怪条石的苦头。
之前陈楠修行,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他扮演狗腿子,要来帮忙拿这根条石,结果仅仅是一个接触,便发出了一声惨叫,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啊,就连一旁的怀星纬听得都心有余悸。
怀星纬后来也试了试,却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几个人推测,那是因为条石独有的湮灭特性,对怀星纬这种纯粹的体修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吴昊乾是与陈楠一样的气修,那自然就不同了。
从那之后,他看着陈楠的眼神就变了,怀星纬若是看不出来,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陈楠的底子其实与他一样,都是气修。
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怀星纬认输之后,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他只是轻轻一碰,便是这样的如地狱一般的煎熬,很难想象陈楠一直把条石扛在肩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位从小在天极宗长大,修行顺风顺水,没事跟在掌门后面偷看师姐妹洗澡的少年,看着看着就水到渠成突破的少年,自然不会知道,寻常的吃苦两个字,代表着的,到底会是什么。
从那之后,只是因为陈楠身份才对陈楠另眼相看的他,便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用怀星纬的话说,在天极宗都没见过吴师兄这么又敬又怕一个人。
陈楠脑子里思绪如同乱麻,顺着独臂老祖的教诲想到哪里是哪里。
独臂老祖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自然更不会告诉陈楠自己所讲的字字珠玑,能帮他多走多少弯路。
能懂多少,得看陈楠的机缘。
至于心性,独臂老祖天天乐得长大个嘴巴,你说他满意不满意?
两人正随着陈楠艰难的步伐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颇为狼狈的弟子,一路冲了过来,好似后面有怪兽一般。
独臂老祖仔细眯着眼,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那弟子似乎认识陈楠这位宗门内当红的人物,被身后师妹追杀的他到了陈楠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拘谨地行了一礼。
行礼之前,摆在胸前的手指若有若无弹动了几下。
原本神色涣散的陈楠,心中猛地一惊。
所有的感悟思绪都被挤到了一边,他心中沉甸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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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