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陈楠很早便知道了。
就像是在灵武城那次一样,他一开始的目标,便不是冲在前面那难缠的二十三名陆羽卫。
尤其是之前那个与他交手的持鞭的家伙,在陈楠眼中,实力已经不逊色于白云宗手与他交手的诸葛元武。
单打独斗,看似不如吴昊乾,实际上实力比吴昊乾更甚一筹的陈楠,谁都不怕。
但一个人冲阵那么多人,一个人单挑二十三个实力与自己其实有差距,但相差不大的配合默契的元修,那不叫视死如归,那叫“脑子瓦特了”。
若是与二十三名陆羽卫陷入缠斗,陈楠用屁股想都知道自己这边会处于劣势。
无关乎修为,只是应了人多力量大那句话罢了。
之前的那道青龙指,只是陈楠故意给陆羽卫一个错误的信号罢了,要说是虚招,那也不对,佯攻倒还差不多。
好在吴昊乾在隐约感知到陈楠用了天魔隐之后的位置,便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打算,之后的刀刃风暴,占足了眼球,更是把陆羽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开玩笑,你当无声无息的刀刃风暴,在修炼出来那一天,就相互碰撞有千万朵火花的么?那还要无声无息的特质作甚?
而后淡蓝雾气不显山不露水,轻描淡写接下了十来人的集火,更是让人心神失守摇曳。
不得不说,吴昊乾当得起人才这个称号,他所选择的两招,也许不是威力最大的,但肯定是最吸引眼球的,把靶子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与陈楠之间的配合默契,都让陈楠这个习惯单打独斗的老乌鸦都为之暗暗喝了一声彩。
吴昊乾这么卖自己,陈楠更不会容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
所以当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面前站着的,便是无比惊恐的裴家大少了。
陈楠懒得说话,手中千丝变幻,刹那间化作一柄血红长刀,一刀向着面前的裴家大少斩过去。
陈楠想来守信,就和他说的一样,裴家大少要死,于是下手便没有情面可言。
陈楠没学过什么刀法,但这一劈之下,其中蕴藏着的其实不逊色于二十余窍元修的元力波动逸散出一丝,也足以让十窍都还没到的裴家大少魂飞魄散。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蛮横一刀斩下。
“啊!”
裴家大少自口中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就连言语都已经忘记,之前的嚣张恣睢,更是见不到一丝。
他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双手双脚相互而动,连连蹬着,想要远离陈楠那势如破竹的一刀,他甚至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一名元修。
死亡的威胁,足以让这朵自认老辣,在温室中成长的花朵展露出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刀势迅猛,眼看裴家大少便要身首异处,几颗珍珠一般的小小珠子滴溜溜转着,已经挡在了刀身之前。
只听连续三道清脆的“叮”声,那三颗雪白如玉的小珠子被刀口崩飞了出去。
也正是耽误的这小小时间,让裴家大少看见了一线生机。
他手脚乱动,连滚带爬,堪堪避过了那悬在头上的死神镰刀。
千丝长刀还没有落在地面上,便飞速松散而后重新凝聚成了一杆长枪。
陈楠不用掉头,便知道是谁出的手。
那个持鞭子的家伙,果然不是庸手啊。
长街旁的一座酒楼中,不少大开眼界看热闹的家伙正在惊叹这两个少年的非比寻常,却有人轻咦了一声,惊疑不定。
“那个人,你们看,是不是十年前在天海城掀起一番风雨的苏豆儿?”
“苏豆儿?怎么可能!”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所有人面色齐齐一变,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向着那持鞭的人看过去。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即便是再不想承认的家伙,都能看出来,那个覆甲持鞭的家伙,的确就是十年前搅得天海城风雨飘摇的苏豆儿。
“还真是他……”有人喃喃自语:“可是他当年不是就已经被卢家供奉一掌劈死了么?怎么会还活着?”
“裴家那位家主也是人才啊,就连苏豆儿都敢收入门下,为其所用,也不怕脑后生反骨,一口给他裴家吞了。”
也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只听得莫名其妙:“你们说的苏豆儿,到底是谁啊?”
左右人相视一眼,有些谨慎地开口问道:“兄台只怕是十年之内到的天海城吧?”
那人点了点头:“我确实是七年前才进的天海城。”
“难怪你不知道了。”有人松了口气:“这件事情,一直被天海城引以为禁忌,从来不曾宣于口的。”
“十年前,有一伙盗匪,胆大包天,竟然偷入天海城,连续把十门小世家从老到少,一个不漏地灭了门,引起天海城轩然大波。”
“你说他们杀人夺财也就算了,十门小世家累积下来的财富啊,换我们,想都不敢想,可他们也许是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竟然把目光盯向了天海四大家之一的卢家。”
“当然,他们没那个本事去和对付十门小世家一样对付卢家,行的是鬼蜮伎俩,想要潜入卢家,把卢家世代引以为秘的血魔引偷到手。”
“那后来呢?成功了没有?”那人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你急什么。”说话那人翻了个白眼,竟然停下口不说了。
那人也是个玲珑心思,心中一动,连忙道:“相逢即是相识,今日兄台在酒楼的花销,不如我来请了便是。”
说话那人满意一笑,这才继续开口:“说出来怕不是你要大吃一惊,那伙盗匪不过仅仅只有七人,但这件天大的事情,竟然让他们成功了,卢家血魔引,竟然真的被他们偷了出来。”
“再后来,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听说卢家贯通境的老祖大怒,亲自出手追杀,那七人纵然个个都是二十余窍的好手,其中不乏距离贯通境一墙之隔,但毕竟不是贯通,一个个惨死在了卢家老祖的手上。”
“但卢家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听说当年仅仅是卢家供奉的长老级别的人物,在那些人的手底下,就死了三位之多。”
“这位苏豆儿,就是一直躲到了最后的那位盗匪,奇了怪哉,当初我亲眼见到他被卢家供奉一掌劈死的,怎么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裴家不是卢家走狗么,难不成……”
“嘘!噤声!这样的话,不是我们能说的!”
酒楼里顿时一片噤若寒蝉,半晌,方有人期期艾艾开口问道:“那苏豆儿十年前便已经是二十余窍的修为,如今只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怕不是摸到了贯通境的门槛?那个少年,岂不是危矣?”
“何止是危矣。”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摇头晃脑:“你是没有看见当初那伙盗匪的手段暴虐,他们行走在生死之间,一身实力,可都是鲜血堆砌成的,可不是你我这种银样镴枪头,那少年……悬喽。”
陈楠自然不知道在酒楼中的一番谈话,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面前挡着的不是自己之前所设想的小土丘,化作了一座高山,想要到达的目的地,就要在看见高山的一瞬间就放弃么?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陈楠更不是这样的人。
他面色有些凝重,那个手持长鞭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裴家大少的面前,就连陈楠都没有看出来这人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他心中有些忌惮。
裴家大少差点被人摘了脑袋去,魂飞魄散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狂暴,再看向陈楠的眼神中,便再没了对他身份的忌惮,全是猩红的杀意。
“王八蛋!他娘的,竟然想要杀我!苏豆儿!弄死他!弄死他,我让我爹去卢家求情,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一脚登入青云梯!”
他就像是受伤的野狗,躲在苏豆儿的身后不断狂吠着。
苏豆儿置若罔闻,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丝毫没有生气,就像是泥塑木胎的他,这个时候竟然也起了心湖波澜。
“此话当真?”他没有扭头,只是握着长鞭的手指,有些泛白。
“当真!怎么不当真!”裴家大少连口叫嚷道:“哪怕我爹不肯,只要我当上裴家家主,我亲自去帮你求情!”
苏豆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炙热。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贪图血魔引,又怎么会惹得六位兄弟身首异处。
但他不后悔,机缘这种东西,就是要靠争的。
若不是恰好碰到卢家老祖出关,他们一伙胆大包天的家伙,早已经成功了,而他苏豆儿,也会成为那七人里面,第一个踏入贯通境的人。
这些年苟活着,唯一支撑着他的,便是对那血魔引的不甘心,哪怕让他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裴家大少的承诺,其实并没有那么重,即便是他爹,在卢家面前,都什么都不是。
但此时的苏豆儿,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承诺,一个能够让他见到卢家高层的承诺。
一个裴家不够,但若是多一个敢为卢家做牛做马的贯通境呢?这生意,怎么看,都不会亏的。
苏豆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陈楠如临大敌,后脊背处汗毛根根炸起。
眼前这个本来没什么生气的家伙,在刹那间给他带来的压力,竟然如毒蛇吐信窥伺。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