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近在咫尺,屏气凝神,仔细去听,甚至能够听见那其中的种种细节,或是女子娇叱,或是兵刃相击。
陈楠定了定神,循着声音仔细看过去。
之前果然没有听错,在他面前挪腾的两人之中,果不其然有个女子。
那女子圆圆的脸蛋,有些婴儿肥,模样可爱,身材娇小,偏偏手上拿着的那柄大铁椎,看得陈楠眼皮子都忍不住抖了两下。
和她交手的那人着一身黑色劲装,手中长鞭舞动矫捷,犹如灵蛇探首。
陈楠只是看了个大概,便突然想起来,之前被养鱼人带到那屏障中的时候,在那边等着的二十余人里面,似乎就只有一个女子。
当时须文山还站在她的身后,看那模样,似乎有些亲密。
陈楠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帮把手。
他转过脸去,又朝着那边看过去,却恰巧看见那娇憨女子一椎砸在那持鞭年轻人的胸口,把个年轻人砸得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大树上,木屑溅射之际,大树狠狠摇晃了两下,把那树干都撞出了一个深坑。
那黑衣年轻人挣扎着起身,头也不回地扭头便跑。
陈楠默默低下头,为自己方才还想去帮她这念头感到有些羞愧,脸色发红。
看人家这个样子,还需要自己去帮?
啧啧,野蛮!
他趴在树干上,有些好奇地猜着这女子和须文山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是一对儿?
陈楠稍稍幻想了一下这女子和须文山在一起的情景,顿时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头由衷地为须文山感到同情。
这要是吵起架来,须文山那小胳膊小腿的,还够这女子三两下折的么?
同情完了,正悠哉悠哉趴在树枝上,等着那女子过去。
既然不需要他的帮忙,陈楠也不准备和她见面,毕竟他和须文山之间的关系虽然还算融洽,但也没有融洽到相熟的地步。
他正等着那女子离开,便听见那女子扬起头,突然一声厉喝:“谁!躲躲藏藏地,给老娘出来!”
陈楠先是被那一声“老娘”给惊了一惊,差点没从树上吓得摔下去,而后心中便是十足的惊异了。
这女子这么厉害?居然连他的行踪都能看得透?
他心里打鼓,对着女子的警惕心已经提到最高,既然已经被人看破行踪,也那个再躲下去的必要,他撑起身子,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那女子轻轻一笑。
却见那女子张大了嘴,朝着陈楠看了又看,一开口差点没把陈楠气疯。
“哎呦我去,我就随口说说的,还真有傻子自己给自己暴露了?”
陈楠满脑袋黑线,皮笑肉不笑,捏着拳头,好悬没把手伸到身后,一剑抽出来给这女子当头劈成两半。
哪成想,他还没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面前的女子便先一步动上了手。
“刚刚热了身,之前还没打够,既然你在一旁鬼鬼祟祟的,那就陪老娘继续玩玩!”
那娇小身影说着话,身形却以极不与她身材相似的速度冲过来,只听“轰隆隆”一阵乱响,地面上出现了无数个小坑,她蛮牛一般,只是一眨眼便到了陈楠面前。
这会儿,陈楠才刚刚抬起头,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来意,嘴巴才张开,便看见眼前一黑,那巨大的铁椎当头向着陈楠的嘴巴砸过来。
他眼皮子顿时猛地一跳,心里头一次直想骂娘。
他来不及多想,更不可能站在原地,就这么让这女子白打,仓促之间,脚步一转,只得往侧面拉了一下,转了个身形。
那铁椎贴着他的鼻尖,重重砸在了陈楠方才站的那位置上面,地面上的泥土,就像是豆腐一般,被那一铁椎轻轻松松砸了个大坑。
大坑深不知多深,只知道那铁椎连柄子都没入一半。
陈楠小脸煞白,和之前在第二层草屋的时候,周越被他吓的那一次有得一拼。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一瞥,发现鼻尖已经被擦掉了一层皮,这会儿一点殷红,鲜艳无比。
心里头顿时便有些怒不可遏,这和寻常被人刺杀那不是一种感觉。
那些刺杀的乌鸦陈楠可以毫不留情杀了他们,那是因为他和那些人没有丝毫的交集,哪怕有交集,在任务结束之后,也没了干系。
对面前这个娇憨女子,陈楠说不上抱有善意,但好歹是有想过要帮忙的,那就像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这对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想要帮帮忙的陈楠来说,可谓是气到了极点。
没有因为面前女子娇滴滴的面孔便留有情面,既然动了手,哪有不还手的道理,有什么话,打完了再说。
陈楠冷哼了一声,陀螺一般滴溜溜一转,身后的那柄守护已经被抽在了手中。
借力一甩,厚重如尺子一般的守护刚好迎着那女子挥舞而来的铁椎。
一柄方方正正的剑,和一枚硕大的铁椎椎头硬碰硬,没有丝毫掺假地撞在了一起。
耳边只听一道轰鸣,震耳欲聋。
陈楠被那扑面而来的劲气打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被这一下打得往后面踉跄直退。
他心中顿时骇然。
还是一窍时候,陈楠的身体便比寻常气修要强壮一些,后来在汤巫山的秘境之中经受那金翅鸟一族的气运洗礼,可谓是脱胎换骨,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白云宗那座山上接下怀星纬的拳头。
再后来的时候,跟着独臂师叔祖走山,以压山石碾碎元力修为强化肉体,辅以白云宗珍藏的灵药化作药浴日日洗刷肉身。
他单论身体的强度,比较同境界的体修,都超出了太多。
别看独臂师叔祖对陈楠的要求是压境到十五窍,把白云宗的山都走个遍,才能算是入门,才有资格学他的法门。
若是只与其他体修比的话,陈楠早就已经超过他们不知道多少了。
陈楠所见到的人之中,也只有藏器山那位黧黑青年让他自愧不如。
当初连怀星纬都被陈楠生生打压,便足以说明太多。
可即便是这样,陈楠居然在此硬碰硬的一击之中,被那娇憨女子一椎砸退,落入了完完全全的下风。
哪怕是仓促出手,也让陈楠感觉到了十足的诧异,心里头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看法,又高了一层。
他心中惊诧,那娇憨女子其实更加惊诧。
家族之内,就连那专修檀中穴的前辈体修,在不动用自身秘法的情况之下,和她比力气,也多是输多赢少。
这些前辈之中,不乏一府二府的贯通。
面前这个小子,不过才二十窍,不管是年龄还是实力,比她都小了太多,她这一击,原以为是能把这小子和之前那人一样砸得飞出去的,谁能想到,仅仅只是退了几步便化解了这一击之力。
心中顿时便有些见猎心喜,她突然停下手,这次很仔细地打量了陈楠一番,恍然大悟。
“哦!老……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那个白云宗那个小子,我听须文山说过,叫什么来着……”
“陈楠?”陈楠积累满满的怒气,被面前的娇憨女子突然之间的变化弄了个哭笑不得,顷刻间散去,原本举起来的长剑,又重新放下。
“对对!就是陈楠!”娇憨女子恍然大悟一般:“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方才就是你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不是?”
陈楠心里头哀叹了一声,嘟囔了几句。
堂堂紫焰须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胎?面前这女子的记忆,是等同于金鱼的不成?
想虽然这样想,话还是要说的。
他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没错,那是我。”
娇憨女子一只手叉着腰,陡然间仰头大笑:“哈哈!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更好了?”陈楠看着她,一脸迷惑,就像是在看个神经病。
娇憨女子原地蹦了蹦,胸前凶器上下抖了抖,正中间的檀中穴大放光明,然后拖着铁椎,自身后拉扯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浑圆弧线,一椎便向陈楠砸过去。
陈楠登时大惊,一边闪躲一边解释:“我不是有意窥伺的,我是想帮你来着,都说清楚了,别动手啊!”
娇憨女子没有半点留力,一椎砸在地上,只听“轰隆”一声,那地面被这一下砸出了一个大坑,蛛网一般的裂缝顺着四周扩散出去,“咔咔”的声音不断。
“那些都是小事,咱们不是熟么,难得碰到能给我多打几个回合的真男人,来来来,陪老娘多过几招!”
娇憨女子一边向前冲,一边大声解释着。
陈楠顿时石化,手中守护慌忙间挡在身前,被那重重一击打得几乎想要吐血。
“当啷”一声,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陈楠有种错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铁匠铺铁锤下面的那烧红了的铁块,得亏自己手中守护是一柄钝剑,若是换成师兄的公孙,只怕再怎么顶着个名剑的名头,这一击下去,也得被打得剑刃断折。
他心中悲愤,再也不留手,一剑向着面前刺出。
你妹的,谁跟你熟?我跟须文山都算不上熟,我熟个屁啊####九更……我好累啊……悔不该当初把存稿都挥霍干净……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