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男子一看就是常日在炽热环境下呆久了的人,即便是在其实有些寒意的藏器山中,衣服也是系得松松垮垮。
透过微微敞开的衣服,能看见他通红的胸膛,泛着古铜色的光亮的肌肉块块纹起,血脉贲张。
一路之上,龙行虎步,一副高手风范。
那青年男子到了陈楠面前,这才像是才发现他一般,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是得体的笑容,龇着白晃晃的大门牙,很是友好地问道:“这位师弟,可否帮我一个忙?”
陈楠不怕他麻烦自己,就怕他不麻烦自己,闻言顿时连连点头,就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师兄要我帮什么忙,直说就是了。”
那青年男子笑了笑,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两只翠鸟:“方才见你纵横挪腾,身手甚是敏捷,帮我把老大和老二捉下来?”
老大?老二?
陈楠抬眼看着那还不足自己拳头大的小小翠鸟,一阵无语。
他心中有些疑惑,这翠鸟虽然速度很快,但并不像是凶兽,要捉它们的话,随便一个元修都能胜任,面前这位明显不是公冶子师叔,却又不知道来历的师兄,莫不是在考验自己?
疑惑归疑惑,陈楠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一个和同门搭讪的机会,正想着从他嘴里套出一些话,哪里会放过这个示好的时机。
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轻轻跳了一跳,稍稍有些警惕的翠鸟略微振了振翅膀,便被他一只手捉住一个,拿了下来。
那青年男子大喜,连连对陈楠称叹不已。
直夸得陈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接过翠鸟,转身往来时路走回去。
陈楠连忙跟在他的身后,问道:“这位师兄,师弟有一件事情想打听一下,能否……”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那青年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
语气无比肯定果断,果断到陈楠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结结巴巴地带着百分之一万的疑问,缩着脖子问道:“这里可是公冶子师叔炼器的藏器山?”
“不知道。”那青年男子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我不认识你的不耐烦警惕模样。
陈楠那颗经历了无数鲜血杀戮,坚硬异常的心啊,差点没被青年男子前后变化刺激得碎成两半。
但陈楠不愧是陈楠,他沉默了一会儿,恢复了正常,也不再问青年话语,只是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山里走。
那青年男子还真是个怪人,且不说陈楠之前帮他一个忙,换个人礼尚往来,举手之劳该帮还是会帮的,可他这脸翻地,却比狗还快。
之前看着陈楠问话的时候,他看着陈楠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闯进了自己家里的小偷。
可现在陈楠不说话了,跟在他的身后朝里面走,他也不阻拦,就像是他来时一模一样,只当没有看见他。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梅林渐稀,地势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到了一处占地破广的低洼山谷。
眼前的人慢慢便多了起来,大多是和陈楠穿着一样白云宗制式服装的白云宗弟子。
陈楠有心想要去问问他们一些自己心里头的疑惑。
比如面前这个古怪的青年人是谁?比如这么大的山谷,自己得去哪里,才能找到公冶子师叔。
但奈何那些人本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见这青年过来的时候,就像是见到了一坨大便一样早早避开,满是厌恶,连带着看着陈楠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让陈楠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里头疑惑更深,看着这些弟子的模样,应该是从内门弟子之中申请自愿过来帮忙的师兄弟。
这青年能在这里出入自如,必然也是白云宗弟子,同是白云宗弟子,怎么他们好似对面前这青年厌恶鄙夷至极?
陈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对这些自愿申请过来帮忙的内门弟子境况也稍稍有些了解。
多是一些在其他峰头不得志的弟子,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若是遇到公冶子师叔某天心情好,收入门下也说不定。
毕竟公冶子师叔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实力并不是衡量地位的唯一标准。
有着这个前提的情况下,应该与人处处为善才是,哪怕心里头想的不是这个,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给自己树敌才是最正确的,怎么着也不应该是眼前的这幅场景啊。
他对这黧黑青年更加捉摸不透起来。
那青年没有理会陈楠的意思,便自然更没有理会那些白云宗弟子的意思,只顾逗弄着手上的翠鸟。
翠鸟有灵,对这明显的挑逗理也不理,反倒是狠狠啄了青年手指几下,可对他来说,却是不疼不痒。
陈楠把这些事情一一看在眼里,心里头有些不确定的猜测,继续跟着走着,只是脚步渐渐落了下来。
又走了约莫百米,那青年依旧如常,脚步渐渐与陈楠拉开来十来米。
陈楠一溜烟跑到其他地方,找了半天,找到一位见了他没有扭头就跑的师兄弟,走过去很是客气地唤了一声:“这位师兄,有礼了。”
那穿着白云宗服饰的弟子一开始见到陈楠的表情还有些好奇警惕,见到陈楠恭谨的模样,那丝本来就不应该有的警惕和应该有的好奇就这么随风散去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以礼相待,本来就该投桃报李,他连连拱手,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师弟从哪里来?看着可是面生得很啊。”
陈楠心中放下心来,与那人把臂走到一边,这才小声说道:“师弟我不常出来,这次也是有事相求,这才找到公冶子师叔的,师兄不常见到我,是正常啊。”
“找师叔?”那弟子脸上泛起一丝了然的笑容:“也是来求兵刃的?”
陈楠连连点头:“师兄一双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名弟子摇头苦笑:“嗨呀,什么慧眼啊,师弟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来这里的陌生面孔,哪个不是想求公冶子师叔的。”
陈楠连忙顺着话题旁敲侧击:“那师兄可知道公冶子师叔在哪里?”
“知道是知道,为你指路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师弟啊,我看你顺眼,有句话还是得先告诉你,免得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人摇头晃脑,一副大有深意的模样。
陈楠看着他,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师兄有话尽管说就是了,师弟在此先谢过了。”
那弟子受了吹捧,平素憋了一肚子的话便找到了倾泻的地方,顿时便有些飘飘然。
“我跟你说啊,公冶子师叔刻板得很,眼光也挑剔,可能你们这些外人弟子不知道,我们藏器山的弟子可是知晓清楚的,公冶子师叔冶器,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不顺眼,都会就地毁去,可惜了那些好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名器啊,我们看着,心都在滴血。”
“不知道你们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反正我们知道公冶子师叔炼器,一直有一个规矩。”
“顺眼不顺眼?”陈楠连忙接口,顺着那弟子的意思,带着三分的承上启下,语气上挑恰到好处地带一丝反问与疑惑。
这种仿佛找到了知己,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感觉不要太好,那弟子瞬间便更加舒坦了。
他猛地点了点头,亏得这边没有什么美酒,若是有酒的话,切枝头上的梅花三两朵,这人怕不是也得浮一大白。
他使劲拍了拍陈楠的肩膀,感慨道:“明白人啊,看样子你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
陈楠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淳朴笑容:“那是肯定的啊,不做些功课,我可是连这里都找不到的啊。”
那弟子搂着陈楠的肩膀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就显得真诚了许多:“我叫苗天工,你叫什么?”
“在下陈楠。”陈楠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回了话,又顺势问道:“师兄,不知道公冶子师叔现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带我过去?”
那人爽快回道:“师叔现在应该还在钓鱼呢,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个千把米,会有一个岔道口,你顺着左手边走进去,会有一个小茅屋,到了那边,师叔自然便知道有人来了,至于带你过去……”
他脸上露出一些尴尬:“不是师兄我不带你过去,实在是我们这些负责收集灵材的,连入室弟子都不算的人,没资格踏足那地方啊。”
“没事没事,我自去就是了。”陈楠连忙道谢,一边想着那个钓鱼是个什么意思,不是说公冶子师叔除了炼器,没其他的爱好么?
萍水相逢,最忌交浅言深,苗天工能说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是破例了,自然不会拉着陈楠不放。
只是陈楠刚走了两步,他就像是想起来什么,陡然间叫住了陈楠:“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
“师兄但说无妨。”陈楠扭过头,笑着说道。
苗天工点了点头:“方才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个人,名字叫修杰,为人古怪难缠,你若是不熟的话,最好就别多接触了。”
陈楠又是一番道谢,心中思忖,疑惑万分。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