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窝一场惨案,不是惨在死了某位某位大人物,而是在于下手的人是有多么地嗜血残暴。
整个乞丐窝,共有数千人,即便一个个站直了,站成一排,让人砍瓜切菜一般杀过去,也要杀得人手软。
可那两个人,从头杀到尾,杀到连看的人都感到胆寒,整个乞丐窝周围,尽是浓浓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那两个刽子手,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可怕!
当这两个刽子手还是两个少年的时候,便显得更加可怕。
各家闻风而来的探子,很快便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两个少年的来历。
实际上,也不需要打听,为首的那个少年身上的衣服,白云宗的标识亮得堂堂正正,至于另一个,衣服标识都没有见过,但大略与白云宗也脱不了干系。
当下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白云宗自诩以正驭道,虽然讲究有教无类,如公孙那样的人也能进,如卢雪松那样的人也能进,但终究讲究心性修养,很少出现这般嗜杀的疯子。
毫不客气地说,白云宗在天海城的名声,对比四大家族来说,自然是碾压的,对比驻守此地的玄甲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白云宗的弟子在整座天海城所有人心弦紧绷,都把目光注视在左锋三道杀之争的紧要关口,竟然做出了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难不成,白云宗也想在这风口浪尖插一手,捞一笔?
不乏有心思沉重的阴谋家如此想着。
但更多的人,却是在想着,这场灭绝人性的惨案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乞丐窝呆着的都是什么人?
不客气的说,寻常元修出门在外,走在路上,去路边普通人家讨水喝的时候,都要客客气气地,但若是在天海城遇到这群同样没有修为的乞丐,则又是另一番面孔。
在所有的元修看来,城外的那群同样普普通通的人,远比这群为了实力,可以抛弃所有东西,包括尊严与情谊的家伙值得尊重得多。
简而言之,他们甚至都懒得去多看他们一眼,就连看一下他们,都会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又怎么会废那么大力气去杀他们。
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不会是一个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于是乎,在整个天海城风雨欲来的关头,这两个横空出世的少年,顺势便把整个天海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头上。
很快,乞丐窝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便渐渐汇聚在了各大家主的桌子上。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他们只是懒得去管那群不算人的人,并不代表,他们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会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于是乎,在这个时间的对立面站着的裴家,便理所应当地站在了两个少年的对立面。
无数心存一丝善念的家主闲人,看着裴家的眼神之中,大多便带了一丝鄙夷与胆寒,同样,更有一分幸灾乐祸。
那闯下滔天大祸的两个少年也许实力还够不上撼动裴家这棵大树,甚至他们背后的白云宗都不会对这两个少年的举动多做出解释。
但那毕竟是白云宗啊。
就看裴家如何应对了,若是认了怂,日后在天海城势必抬不起头来,看看,只是两个少年,能当他们子侄辈的少年。
即便那两个少年穿着白云宗的衣服,哦……抱歉,只有一个人穿着白云宗的衣服,还有一个只是无名小卒。
仅仅一名白云宗的弟子,都能逼着裴家低头,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对其他人指手画脚。
若是与这两个少年大打出手,输了丢面子,赢了更麻烦。
杀肯定不能杀,放?看少年所来,气势汹汹,放了便是放虎归山,还不知道惹出什么更大的祸事。
抓着不放?
你当白云宗吃素的?
即便那两个少年看模样年岁尚小,只怕在白云宗地位不高,没什么大人物在意他们,能有个内门师兄当后台就不错了。
但不帮那两个少年来找裴家的麻烦是一回事,被人把自己宗门的弟子关押着,是另外一回事。
到时候,只怕等白云宗的人到了这里,哪怕是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只要带着白云宗掌教的命令来的,天海城便不会再有裴家的立足之地。
就是如斯霸道!
二等宗门的实力,可远不是区区一个裴家能窥其一二的,当然,四大家族一样不行。
玄甲洲这么大,才不过多少二等宗门。
裴家的这次乐子,大发咯。
他们乐得袖手旁观,占了卢家的光,裴家的蒸蒸日上,不知道看红了多少家主的眼睛,如今大祸临头,唯有隔岸观火能释其心意,没有落井下石,便已经足够给卢家面子了。
长街之上,有两名血衣少年沉默而行,左边少年抱着一个等人高的木桶,里面血腥味浓郁。
天海城南的那间小客栈里,闭着眼睛正坐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怀星纬,猛然睁开了眼睛。
暗室之中,有电光一闪而逝,他看了一眼内室熟睡依旧眉头紧蹙的裴庆正,眼中暴虐恣生。
他猛地站起身子,杀意蠢蠢欲动。
“正愁没地方发泄呢,你们自己找上门来,日后陈师兄怪罪下来,也怪不得我。”
客栈上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片死寂,有家丁模样的人,悄悄把这里包围,正往楼上摸来,刀锋雪亮。
没有咋咋呼呼跑过来作死,裴家这些人,已经算很有脑子了。
格子木门猛地炸开,化作碎片,一枚泛着金光的拳头自碎片中悄无声息钻出,一拳砸在当头那家丁的头上。
啪!
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西瓜,被石头砸得粉碎,红的白的四散炸了开来,溅了一地。
有少年,背少年,一步跨出。
一如当年,太玄洲,有少年背少年,一步跨出。
皆是地狱。
不同的是,当日的少年,已经不再,今日的少年,没人会死。
拳芒炸起,如大日当空。
冷喝声如雷音贯耳,客栈上下,血腥弥漫,噤若寒蝉。
少年大喝道:“天极宗怀星纬在此,皆来受死!”
一等一的畅快!
一等一的风流!
白云宗上,掌门苍云子黑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生着闷气,独臂师叔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带着幕离的女子,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宝物织就的幕离,越看越是满意。
无为子在一旁,捂着脑袋,有些头痛,祝修船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断摸着头上的的汗珠,心里骂死了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陈师弟。
游瑜大刀阔马地坐在这四个人的对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哪怕她知道,自己是贯通境,也不会是面前那三位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但她代表着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而且……即便他们出手,自己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么。
地下那三个月,跟着陈楠什么都没学到,这逃跑的功夫,游瑜可以自认是人极宗第一了。
她想到那个家伙,心里头便莫名有些开心起来,只是下一秒钟,一张脸便不由自主板了起来,她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开心的时候。
游瑜杀气腾腾,趁胜追击:“掌教大人可否给我一个解释?难不成,是瞧不起我人极宗不成?”
“游仙子,这可是哪里的话啊。”苍云子的脸色更加黑了:“真不是我们让陈楠那小子离开白云宗的,不信的话,等他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不信。”游瑜回答得干净利落:“有我在,他怎么可能舍得走。”
无为子叹了口气,有种想要吐槽,却偏偏游瑜说得让他都极其认同,没有一丝一毫的槽点,他憋了半天,又叹了口气。
祝修船已经开始在自己的脑子里暴揍陈楠了。
独臂师叔祖则赞许地点了点头,那种看着儿媳妇的眼光,越来越满意。
苍云子心中慨叹不已,对那个莫名其妙消失,害得自己得意弟子陷入绝境,自囚雪莲峰,却又莫名其妙出现,不仅帮公孙解了围,还毫不犹豫送入一件天材地宝级别的疗伤圣物的小家伙,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能让公孙违背自己命令下山,这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
看看现在,天底下一共就两座一等宗门,一下子都和这小子扯上了关系,这可怎么办?
打是打不得了,难不成,现在连骂都骂不得了么!
自己这个掌教当的,那小子让自己背黑锅,结果自己还不敢惩罚这小子了,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么!
苍云子面色阴沉似水,他仅有的理智就要丧失,他敢保证,陈楠现在若是出现在他面前,拼着被天极宗与人极宗记恨上,拼着被公孙挖苦,他也要亲自出手,好好揍一顿这个小王八蛋。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位人极宗圣女到了第二天走,即便是自己,也会觉得这小王八蛋是故意的啊!就别说人家圣女怎么想了。
看看眼前,游瑜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苍云子更加头大。
他一眼瞥到一旁看好戏不嫌事大的独臂师叔组,一个头两个大,转脸就朝着缩到一旁死死低着头的祝修船嚷嚷道。
“祝小子,师伯给你个任务,你给我把陈楠带回来,尽快!现在就去!”
祝修船如遭雷亟,双目无神,摇摇欲坠。
游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么,多谢掌教真人了。”
她脸上笑意愈盛,心中杀意更甚。
臭小子,敢躲着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躲。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