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红色绣着金玉满堂的门帘被掀开,石薇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大夫人、二夫人里面请。”桂嬷嬷迎在门口,笑着对云昊说道,“三少爷,长公主可盼着您回来了。”
大家都主动避开了石薇,无人跟她打招呼。石薇也不在意,屋里的炭盆燃着,感受着暖意,她跟在云昊的身侧,抬步走了进去。
石薇进去的时候,抬眼便看见坐在正位的长公主,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保养的好,看着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个五六岁。
石薇进来后,云昊做什么,她就在一旁学着,她对这个时候的礼仪不甚了解,身边的沈大娘也是在乡野长大的,不能指点她什么。
众人行过礼后,云昊跪下说道:“”
长公主见云昊跪在那里,急忙让桂嬷嬷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黑了也瘦了,不过倒是结实不少。”
“孙儿一切都好,劳烦祖母惦念。”云昊神色沉静,语气平缓。
长公主的眸光变了变,这孩子真的变化好大,如今在她面前也这样不苟言笑,让人不能从他的情绪中窥探到任何的信息。
石薇站在一旁,因为没有椅子,显然她并不在长公主要见的人里面,她双手放在身侧,身体微微向后倾,低垂着眼眸。
长公主扫向石薇的方向,淡声问道:“这是何人?”
大太太谢阳雪笑着说道:“这是咱们昊儿带回来的,长得可真是俊俏,刚在在大门口就吓了我一跳,如今母亲也被惊到了吧。”
柳韵锦眉毛微挑,神色不快,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云昊已经说道:“禀告祖母,这是石氏,是孙儿的发妻。”
说完,上前牵着石薇的手,走到长公主的跟前,“孙儿携妻儿拜见祖母。”
石薇因为身子重,不好行大礼,但是她还是尽量行礼。
长公主的脸上没了笑意,看着石薇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就在石薇身子有些晃的时候,开口说道:“有了身子,就不要行礼了。”
说完摆了摆手,眼睛扫了柳韵锦一眼,“你带着她去安顿,昊儿留下,下去吧。”
柳韵锦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带着石薇准备离开,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接着就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身后的奶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稚童。
这妇人穿着一件鸦青色的绣着梅花纹的夹袄,紫色的散花百褶裙,头上挽着双刀髻,秀美中透着一股子英气,石薇猜想这应该是就是临安侯世子这一房的,长子戚云峰的妻子,宣威将军的嫡女,李玉娇。
“真儿一直哭闹,孙媳来迟了。”李玉娇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石薇身上多了两秒钟,不过立马就看向了主位的长公主,笑着说道:“还请祖母看在真儿的面儿上,免了孙媳儿的责罚。”
说完就从奶娘的手中抱过戚禹真放在地上,恭谨的给长公主行礼。
李玉娇站起身来,又微微施礼,“见过母亲,婶母。”看了看石薇,笑着说道:“这位长得如此娇美的美人,定是三弟妹了。”
见她如此说,石薇微微还礼,唤了一声,“大嫂。”
谢阳雪轻咳了一声,看了李玉娇一眼。
长公主瞥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如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将这侯府的规矩放在眼中,明日我跟侯爷商量一下,这以后就免了你们来请安吧。”
李玉娇在看到婆母的颜色的时候就知道她闯祸了,看来这个三弟妹并没有得到祖母的认可,她这是当了出头鸟了。不过她倒是不怕长公主生气,笑着说道:“真儿一日不来见老祖宗都要哭闹的,孙媳儿可拿着个小祖宗没办法,刚才就因为孙媳儿耽搁了一会,真儿就哭起来了呢。”
长公主是真的喜欢戚禹真,孙儿辈儿的她喜欢云昊,重孙儿这辈,只得了真儿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当成眼珠子来看的。
戚禹真也是个小人精儿,见老祖宗脸色不好,迈着小短腿,从一旁的盘子里拿了块桂花酥,递到长公主的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老祖宗可是生气了,吃了桂花酥就不气了。”语气还似哄人一般。
长公主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接过桂花酥咬了一口,又将戚禹真搂在怀中,笑着说道:“还是真儿最贴心。”然后对着柳韵锦摆了摆手。
石薇低头跟在婆婆的身后,刚刚长公主的那些话,明面上是在说李玉娇,其实是说给二房听的。
石薇跟在柳韵锦的身后,沈氏一路上都在虚扶着她,毕竟是要生了的人,一点闪失不能有。
侯府主宅位于盛京城中心的位置,离皇宫只有半刻钟的路程,这栋宅子据说是前朝一个大贪官的宅子,占地极广,雕梁画柱,庭院错落,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假山怪石,青松翠柏。
大越国建国之后,先皇将这栋宅子赏给了云昊的祖父,如今的临安侯,临安侯不喜铺张,只是简单的修缮一下就搬了进来,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改动过院中的一石一树。
石薇这一路走,一路看,不过她倒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那种看法,她只是走在这九曲回廊中,仿佛走在了苏州园林之中,所以不禁打量起这座宅邸。
从秋水阁到紫薇苑,路过了梅园,寒凝大地,一朵朵梅花傲然绽放,放眼看,雪似梅花,梅花似雪。那一缕冷香,吸引了多少的文人墨客。
刚进紫薇苑,门口守着门的看门丫鬟拉开了帘子,屋里的暖气袭来,还有淡淡的檀木香。柳韵锦让丫鬟拿来了靠垫放在椅子上,关切的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石薇刚要行礼,就被柳韵锦制止,“薇儿不必如此多礼,自己院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转头又吩咐赵嬷嬷,“大夫可是来了?”
“雪天路滑,还需要一些时辰。”赵嬷嬷恭敬的答道。
“那就先用膳吧,之前就让下人备好了,现在还热乎着呢。”柳韵锦知道怀孕的人不禁饿,所以早早的就让小厨房备好了膳食。
石薇到还真的有些饿了,没有假客气,对于婆婆的周到细致很是感动,“谢谢母亲。”
这边说着,赵嬷嬷已经招呼小丫鬟摆膳了,一道道膳食摆在了榻上的八仙桌上,全都是适合孕妇的饭菜。
柳韵锦看着石薇,她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个儿媳太过乡野气,如今看来,不说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至少也是小家碧玉了。
石薇虽然饿了,可是却吃不下多少东西,而且她也在控制食量,不想孩子太大,不好生产。
“夫人,大夫来了。”见石薇吃好,丫鬟们将桌子撤了,赵嬷嬷进来禀告。
寒烟叫了两个小丫鬟搬来了屏风,摆好后,柳韵锦才命人将大夫叫进来。石薇坐在屏风后,将手伸过去,大夫细细的诊断了一会,只说一切都好,估计还有三四天就要临盆了,让府中做好准备。
柳韵锦放心的店通用应承,吩咐赵嬷嬷给大夫一些赏钱,然后便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石薇,轻声说道:“能给我讲讲昊儿的事情吗?”
寒烟见状,便领了所有的人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柳韵锦和石薇婆媳二人,赵嬷嬷和石薇守在门口。
这厢石薇在给婆婆讲云昊在无名村的事情,而秋水苑中,云昊也正在与长公主将他在无名村的事情。
“祖母,石氏与我是结发夫妻,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了我,不求荣华富贵,如今她身怀六甲,不日临盆,我如何能做下背信弃义,抛妻弃子之事。”云昊语气坚决的开口说道。
“她如何能配得上你?”长公主怒斥道。
“她如何配不上,如果我没有打胜仗,那等着我的是什么,祖母难道不知道吗,她同样也知道,可是她却陪着我,她将她的性命与我的拴在一起。”云昊知道祖母固执,将门第看的极为重要,以前的他也是信奉这些的,可是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门第于他皆是浮云。
“祖母,我不需要高门贵女联姻,如今圣上封我为正一品威远将军,天下女子没有我不能娶的,可是我都不要,只要她,因为只有她看过我最狼狈的样子,同甘共苦是我给她的承诺。”
长公主神色稍霁,语气柔和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要你娶个正妻,石氏的身份,贵妾也是抬举了。”
“祖母不必再说,她就是我的妻,我已求了圣旨,封她二品诰命夫人,圣旨不日应该就会来。”云昊本想着如果能说服祖母最好,不能说服,他就拿出杀手锏来。这圣旨还是他回齐洲之前找圣上要来的,为的就是堵住悠悠众口。
“你……既然如此,罢了,我老了,管不动了。”长公主神色疲惫,语气哀伤,叹了叹气,“你去前院见见你祖父吧。”
“是,孙儿告退。”云昊行了礼,然后接过丫鬟拿来的大氅,披在身上,从容淡定的离开了。 农家医女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