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春花跟着秀女一起入宫了。
马车从石家驶了出去,春花从车窗往外看去,范氏额身影越来越小,从前没什么感觉,如今离家了,只觉得万分的不舍,心头空落落的。
车轱辘咯吱咯吱的转着,最后停在了宫门口,春花被扶下马车,她抬头看着偌大的宫门,从前也来过,可是如今心境不同了,只觉得有些压抑的感觉。
春花看了一眼身边的各家小姐,眸光微垂,直到一个小太监带着她们进入宫门,等在贞顺门外,将秀女们五人一组,带到负责挑选的官员面前。
首领太监细细的审视之后,伸手指着春花,嗓子尖细的说道:“你,留牌子,其余的撂牌子。”
最后只留下了三个人。
因为之前宫变事件,后宫暂时交给了淑太妃掌管,所以春花等人先是去见了淑太妃。这还是春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淑太妃,年过四十,身着华丽,但是脸上却挂着微微浅笑。
春花也只是快速的看了一眼,便乖巧的低下头。
淑太妃仔细的打量了跪在下面的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小皇帝特意提到过的那位姑娘,看年纪是及笄了,她一抬手,总领太监就将资料递了上去。
淑太妃看了一眼,已经十七岁了,比钰儿可是大了五岁呢,其余两位也都十五岁了。
这位石姑娘,淑太妃也是见过两回的,不过她每次来都是跟在护国将军夫人的身边,她也知道小皇帝与护国将军一家的关系,也知道护国将军夫妻恩爱,自然不会得罪护国将军。
淑太妃无儿无女,这也是齐王和云昊会让她打理后宫的原因,况且小皇帝慢慢长大了,他势必会娶皇后,这后宫的权柄她早晚要交出去,既然小皇帝看中了这位石姑娘,她自然是要卖个好给她的,不管她未来能不能成为皇后,只是看在护国将军的情面上,她也不会为难于她。
“起来吧。”淑太妃道。
“杨嬷嬷,带她们下去,先送去学学宫中的规矩吧。”右手扶了下茶盏道。
一旁的嬷嬷躬身道:“是。”
承乾宫
小內侍正在一旁研磨,楚钰正坐在桌前写字。总领太监进来禀报:“陛下,石姑娘已经安顿好了。”
楚钰眸色变了变,微微点头,“朕知道了,下去吧。”
站在殿外的石头看着总领太监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知道必定是姐姐已经进宫了。
春花在学规矩期间,楚钰没有去见她,只是私下里,带着石头偷偷的去看过两回,见她一切都好,便也就放心了。他破格让春花进宫,朝中已经有许多人提出了异议,所以他现在不能明显的表现出对春花的偏爱。
跟春花一起进宫的另外两名秀女,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女乔音华,另一个是内阁丞相之女谢欣雨。三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谢欣雨住在主屋,乔音华住在东厢,而春花则是住在西厢。
谢欣雨和乔音华之前就认识,但是说不上关系多好,俩人都没见过石春花,但是知道她也在这次的秀女人选之中后,倒是打探了一番,自然知道春花与陛下的渊源,两人倒是统一了战线。
春花自然能看得出来两人对她的敌意,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她原本就跟这些贵女们没打过交道,她这样的身份也入不了她们的眼,索性也就不搭理她们。
不过倒是她身边的叫喜儿的小宫女还挺有趣的,是个小话痨,每日都会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春花也挺喜欢她的,是个单纯却不愚蠢的人。
她那些话,虽然都是说来逗趣的,可是仔细琢磨下来,春花就能知道这宫中好多人的性格脾性,所以她觉得喜儿很是聪明,闲谈之中,就将这些信息都告诉了她。
宫中的规矩比她之前学的要复杂繁琐一些,不过这对于春花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上午学完规矩后,下午的时间就是自己安排,不过却是也不能出了这个院子。
负责教导她们几个的春姑姑为人有些严厉,今日结束后,并没有立刻让她们回去,而是留下说了一番话。
“我知道各位都是千金贵体,宫中规矩严格,禁忌甚多,各位今后都是有大造化之人,更要谨言慎行,不要因小失大。我相信三位姑娘都是聪明人,定然早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需要老奴多言。”
春姑姑顿了顿又说道:“大家休息去吧。”
春花在这后宫专心学习礼仪,根本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
因为春花的身份,朝中众人都反对楚钰立她为后,可是楚钰却是很坚定,为此朝堂上下争执声一片。齐王倒是站在楚钰这里,他推着侄儿坐上这个位置,心中有些愧疚,想着楚钰能自由选择他心仪的姑娘,况且他觉得石家姑娘的身份正好,没有强势的娘家为助力,有利于楚钰亲政。
每次下朝之后,楚钰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他有些愤怒的说道:“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吗,这帮人为何总是要说三道四,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难道我就非得顺了他们的意,娶了他们让我娶的人吗?”
石头跟在他的身后,看着每次都要埋怨一通的楚钰,想了片刻说道:“臣以为陛下没有家事,只有国事。”这句话好事严老之前说过的,也是这几次朝中大臣反复提及的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楚钰更气了,“他们就是不想放权而已,以为朕不知道!”
“陛下为何非要姐姐进宫不可,谢姑娘是内阁丞相之女,陛下不喜情有可原,臣以为,那位乔姑娘就很不错,陛下不妨考虑一下。”石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就这么将他的姐姐抢走了。
况且他在宫中也待了三年,知道这宫中没有众人以为的富丽堂皇,这里有着最不为人知的肮脏手段和更多的心怀叵测之人,他不想姐姐生活在这里。
楚钰瞪了石头一眼,“你想打架,是吗?”
石头低头道:“不敢。”
楚钰气鼓鼓的往前走,然后轻声说道:“我知道,我有些自私,可是石头哥,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石头停下脚步,他正是因为理解他,所以才心中纠结,一方面希望他能遂了心愿,一方面又心疼姐姐。
回到承乾殿,楚钰吩咐道:“叫掌印太监过来。”说完就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小內侍偷偷耳朵瞄了一眼,居然是立后的圣旨,吓得他立马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掌印太监带着玉玺前来,还不等他开口,楚钰直接道:“拿来。”
然后就在刚写好的圣旨上盖上了玉玺,“去叫王忠来。”
小太监得了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很快就将总领太监王忠带到楚钰的面前。
楚钰将圣旨交给王忠,“你看着办。”
王忠立马跪下,“老奴遵旨。”这可是立后的圣旨,而且是陛下亲自拟定的,王忠是宫中的老人儿,又是做到了总领太监,这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很是能揣摩皇上的心思。
况且小皇帝就要亲政了,他的主子是谁,王忠一直拎得很清,这也是他在这宫中的生存之道。
圣旨一下,引起一片哗然,而这个时候,内阁也才意识到,齐王和护国将军都是站在皇帝那头儿的,他们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新皇立后,乃是大事,得昭告天下,还得上呈列祖列宗。内阁几位又开始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立后过后,楚钰就能亲政了,其实现在好多事情,齐王和云昊已经放手了,所以才有了这些日子楚钰与内阁斗智斗勇的过程。
上书房偏殿,楚钰面色冷然的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奏章。
内阁次辅文丞相立于书案跟前,“皇上自幼不在宫中长大,如今又立民间女子为后,此番作为不利于国之根本。”
“文丞相有话不妨直说。”楚钰放下奏章,目光微冷。
文丞相道:“陛下不如将谢大人之女立为贵妃,可辅佐皇后一二。”
楚钰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朕竟然不知,何时内阁有了这么大的权利,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朕的后宫之事,是不是文爱卿太闲了,不如朕也给文爱卿寻得一位佳人,送到府上帮助文夫人打理后宅如何?”
文丞相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微臣……觉得不可。”
“既然如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爱卿可懂?”楚钰声音凌厉。
楚钰话音落下,看向他,目光灼灼。
文丞相低下了头,“微臣告退。”
楚钰看着文丞相的背影,冷哼一声,欺负他刚亲政,都过来试探他。
石头在一旁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那两位?”
楚钰笑了笑,“晾着。”既不给封号,也不送出宫去,就这么干晾着。
石头想了想,笑了,“陛下高明。”如果此时送出去,姐姐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何不如就让她们待在宫中呢。 农家医女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