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杨走进书房,看见王水生很客气的站起来迎接。
“萧老弟有勇有谋,胆量惊人,难得这么重守信义,老朽佩服。”
“王老大客气,您吩咐我来,我又怎么敢不来呢?”萧奇杨没有虚伪的客套,而是实话实说。
王水生没有介意,伸手相请萧奇杨坐到沙发上,萧奇杨却很奇怪的没有坐下,而是绕过茶几走到王水生的大书桌前,把自己夹在腋下的雨披抖开,铺到了上面的一摞书上。连王水生展开的一本也给盖住。
“老弟这是什么意思?”王水生很奇怪他的行为,带萧奇杨进来的步兵已经跨前了两步,却被王水生摆手阻止。
“我说我掐指一算,王老大今天会破财你信不信?”萧奇杨转身做回到茶几后的沙发里。
“即使我相信,那么跟老弟这么做有什么关系?”王水生的语气依然如故,并没有因为萧奇杨故作姿态的吊胃口而产生不满。
“也许能帮王老大免于破财,不知道您桌上的那些书能值多少钱?”
萧奇杨越说越离谱。
王水生年逾花甲,这一生见过的奇异诡谲之事多不胜数,经历的风浪九死一生,还真没觉得这算什么危言耸听。
“那些书也不算什么珍品的孤本善本,不过我刚才正在看的《国榷》是蒋氏衍芬草堂抄本,虽然算不得值钱,倒也难得。”
一面说一面往书桌后面走,同时挥手让步兵出去。
萧奇杨想了想说:“王老大居然喜欢读史?”
“杀人放火受招安,古今皆同。兵也好匪也罢,除了到底是由谁来做主不同,其实在许多手段上都是共通的。”
萧奇杨是真的没想到王水生居然说出这样一通道理,不知道该如何的接口,所以沉默不语。
只是脑中不由自主的被引导向这个问题。
看到萧奇杨沉默,王水生并不着急,他露出微笑,跟一个年轻人讨论这么有深度的东西,其实很无趣。
书房门再次打开,一个端庄得不像话的成熟女人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杯茶。
先是在萧奇杨面前,弯腰曲腿放下一杯在茶几上,然后又走向王水生。
来了!
萧奇杨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女人走到书桌前两米,突然右脚的脚下一绊,她的高跟鞋细小的鞋跟一下子刺进了脚下的羊绒地毯,拔出来时被羊绒的纤维挂住。
虽然没有摔倒,但是这一下踉跄却让本来端得很平稳的茶盘立时脱手,上面的茶杯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实木的书桌上,碎了!
一杯上好的正岩水仙新茶泼了一桌面。女人吓得脸一下子白了,慌忙想上前去擦,却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件雨披。
洒出的茶水几乎都泼在了雨披上,没有将桌上的书籍弄湿半点。
王水生本来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倏然站起,门外的步兵听到响动也闪身进房,却都愣住了。
萧奇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女人紧张的用手把茶水抹掉,看着王水生,脸上全是紧张。
王水生狐疑的看着萧奇杨已经忘了对女人呵斥,他挥手让女人出去,却走向了萧奇杨。
“老弟刚才说是来帮我免于破财的?”
“我说的你好像听到了。”
“我这本蒋氏衍芬草堂抄本《国榷》是前清的孤本,据我所知流传下来的本就不多,极为稀缺,虽说不是唯一,但是市价值个千八百万还是有的。”王水生没有再说,真说起来可能他说的价格对于如此身家根本就不算什么。
萧奇杨表面平静,但是心中的澎湃激荡早已不能自持,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好像可以算是帮您保住了一点小财吧。”
“这要是不算,还有什么算?我只是奇怪萧老弟是怎么知道的?”
王水生坐在萧奇杨身边,步兵虽然没有看到,也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刚才萧奇杨铺雨披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么?
“王老大叫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要指教的呢?”萧奇杨卖了一个关子。
“哈哈哈,萧老弟,我们出去边喝边说,我在后面准备了一点下酒的烧烤,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王水生同样是答非所问,他现在更加的喜欢这个年轻人。
或者萧奇杨还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聪明,但是他刚才是一句话出卖了他的想法。
王水生一眼就看穿,萧奇杨这么做的目的。
萧奇杨确实是想通过这个手段来震慑王水生,这一次深入虎穴的邀请,其实他基本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
即使他再能打,如果遇到几把手枪指着,还有什么用处。
所以前思后想的萧奇杨琢磨出一个办法,他昨晚再次窥天,观察到了刚才在书房里的茶杯飞出,泼湿了书桌上书籍的画面。
于是萧奇杨特意准备了一个雨披,想要先声夺人,让对方心中怀有顾虑,不敢轻举妄动。
连看到的那本书的名字,萧奇杨都是在网上现查找的,否则他那里懂得那是本史书,之前装模作样的说出来不过是在装蛋,让王水生摸不清自己的底。
然而每一次想尝试逆天改命都以失败告终的萧奇杨根本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只不过阅历还显得稚嫩的他在老狐狸王水生面前,一句话就漏了老底!
萧奇杨现在还真是无所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没有那么顾虑,一切悉听尊便就是。
你说吃就吃,你说喝就喝,至于为了什么,早晚你自己都会说。
草坪上两个厨师正认真的翻烤着食物,手上这些铁条穿着精心炮制的神户牛肉,绝对是最顶级的食材,如果不用心对待,很有悖于厨师的职业道德。
好的东西就要做出好的面貌。
王水生很没有形象的席地而坐,草坪嫩绿整齐,土地松软干燥,很有自然之趣。
有下人送来一张毛毯,王水生摆摆手没有要,转头问:“萧老弟,我这里环境如何?”
萧奇杨早已在他旁边坐倒,这里是半山上平整出来的草皮,每日精心修剪,仿佛是被理发师精心侍弄的发型一样。
远处海风吹来,在前面别墅的旁边看过去,看以看到碧蓝广阔的海面。
这样的产业即使是浅水湾的富人区里,也是罕见的,因为它独立占据了一个小土丘。
“也就那么回事。”萧奇杨实话实说。
“哦!老弟眼光蛮高的,我这个房子在香港也能排进前十名,在老弟眼中居然就是那么回事?”
王水生产生好奇,这小子难道只是眼高手低?
“我在山里长大,常年翻山越岭,冬天的时候,几千米的雪山爬上去,在怒号的狂风中向四野雪原张望,天地一片茫茫之色,比你这里如何?
春季群山滴翠,很多山民为了防备山洪,都把房子修建在山腰处,每日虽然不能开窗见海,可是俯视峡谷凝望远山,视野难道不比你这里好?
到了夏秋,山谷里野花绽放,野果遍地,野味随手可得,俯拾皆是,比起你这千刀万剐出来的牛肉,那天上的飞鸟,山溪的肥鱼一样不遑多让。
所以说,你这里看起来整齐干净,其实少了很多野趣。也就那么回事。”
萧奇杨娓娓道来,王水生初听不以为然,到了后来居然生出向往之心。
生活在繁华的都市日久,在人潮之中习以为常,对于自然总是有那么一点向往的。
所以富豪们变着花样的寻找脱俗的生活质量,在香港,浅水湾之所以会成为富豪聚居区不是没有道理,这里天高海蓝,是这弹丸之地仅有的山海相连之处。
可是被萧奇杨一比之下,仿佛这价值数亿的豪宅居然比不上一排山间陋屋。
“老弟果然有一套,但凭这张嘴已然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我好想能看到老弟未来的风光了。”
王水生毕竟人老成精,被忽悠的一分神便已想明白其实萧奇杨说的完全是转移话题的手段。
自然纯朴固然好,可惜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由人在做主导。
“王老大,让您见笑了,现在能说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萧奇杨也不尴尬,反正在王水生这个老狐狸面前,他觉得过于做作更没用,这家伙的奸诈简直超乎了想象。
有侍者用餐盘端上来两份烤好的牛肉,在地上铺了一条地毯,放在对坐的两人中间。
一瓶开启的红酒就那么被放在草地上,等酒杯拿来,王水生亲自执瓶为萧奇杨倒上酒。
“老弟,既然你急于知道,我也就不藏着掖着,这次请请你来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请教。”
看着使者们熟练地动作,还有王水生动作的自然,看来这种形式的就餐不是第一次了。
原来是请自己吃这样一顿饭!
“请讲。”萧奇杨端起酒杯和王水生对碰了一下来回应他的邀饮。
王水生把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对萧奇杨说:“萧老弟是石大师的亲属?”
萧奇杨正要喝,闻言放下酒杯,“你调查我?”
“之前我们说过的,有时候兵和匪的界限很模糊,行事的手段基本雷同,其实不瞒你说,现在的黑道之上遍布卧底,黑涩会想要做点什么,无数耳目立即会上报给警方知道。反过来是一样的,我们在警界有何尝没有布下耳目,只要警方掌握的东西,可以说我们医院能在第一时间查到。老弟初到香港的第二天就去了石大师家里,而且在案发现场晕倒,有消息证实你是石大师在大陆的亲属!”
王水生此刻仿佛智珠在握,说起话来不疾不徐。
“你还知道什么?”萧奇杨的脸色沉下来,他知道对方肯定有准备,可是没想到连这样的事都查到了。
“萧老弟据说是师从中医医圣贾仙,北海英诚医院的主任,去年才应聘成功,果然是少年英雄。”
好吧,萧奇杨无语了,老底都被人掏光了。 无良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