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梁师都微笑道，“小孙原本是要打算快刀斩乱麻的，哪想到祖父突然就来了，还好祖父没事儿，否则，小孙这罪可就大了。”

　　裘思成说道：“呵呵，无妨无妨，难得你们兄弟能避免萧蔷，老夫甚慰啊！”

　　梁师都正色道：“二弟，今后切记，诡谲一道，能少用就少用，尤其对你来说，今日若不是赵王殿下突然入府，你我兄弟未必能保祖父周全。”

　　这是应有之义，梁师都说得对，如果没有李玄霸的突然到来，仅凭大厅内的他们三个人还真就未必能保护好裘思成，这话也是要交代梁师泰今后要想的更加周全。梁师泰摸着后脑勺傻笑点头。梁师都知道这个弟弟的秉性，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苦笑连连。

　　裘思成说道：“泰儿，你大哥说的话可曾记住了？唯有阳谋方可长久，诡谲一道可一不可二。”

　　梁师泰连连点头，明显这个爷爷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梁师都看着李玄霸说道：“王爷，您缘何到此？”

　　李玄霸看了看裘思成，裘思成笑道：“呵呵，今日午时，赵王殿下来我府中，恰好开解了老夫，让困扰老夫多日的识障得以突破，更加王爷见识非凡，所以老夫才带王爷造访贵府，更有一事想要和师都商量。”

　　梁师都和梁师泰闻言一愣，这两家来往频繁，裘思成的知识障他们也是有所了解，李玄霸年纪轻轻竟然能够开解裘思成，二人的思绪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裘思成向来不打诳语，他说有就是有，兄弟二人不由看向李玄霸目光也变得高山仰止起来。

　　“呵呵，”李玄霸笑道，“适逢其会而已，裘老不必在意。”

　　梁师都心道，说得轻巧，老夫子是什么人？他老人家的识障是容易突破的？李玄霸年轻，但是又毫不居功，心中对他的印象不禁更加好了起来。

　　他向李玄霸拱手谢道：“多谢王爷相助，世叔家与我家向来交好，更兼互为姻亲。在朔方，裘梁两家同气连枝，互为依仗。王爷但有话说，还请直言，不必有所避讳。”

　　李玄霸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整理了下思绪，说道：“此次玄霸乃是从长安而来，嗯，今日没有外人，小弟就明说了。”

　　“梁家今日的乱局恐怕非指一日之功啊。”

　　梁师都苦笑一下，说道：“哎，御下不严，让王爷见笑了。”

　　李玄霸说道：“非也非也，家主多虑了。玄霸此言并无取笑之意。想您梁家戍守朔方百十年，向来以抵御突厥为己任，家中子弟牺牲甚多，梁家之功为世人感赞，家主更能节守大义，更令玄霸佩服。”

　　“但有一事，玄霸不得不言。突厥为祸日久，目前更是我中原多事之秋，难保颉利可汗蠢蠢欲动。家主可曾有御敌之计？”

　　梁师都怎能不知现在的局势，近来也是苦思未果，要不然那些供奉家臣也不会造反了。听李玄霸似乎话中有话，知道他可能已有御敌之策，便恭敬一揖，说道：“还请王爷教我。”

　　李玄霸生受一礼，颔首说道：“玄霸有上中下三策，请家主选择。上策，聚集临郡兵马构建防线，以小股兵士突击，让突厥内部动乱，无力南下；中策，结连诸郡，引兵据守，以待天时；下策，连接突厥，稳固后防，起兵南下，争霸天下。”

　　说完，李玄霸眨也不眨的看着梁师都。

　　几句话说得众人沉思不语，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如果说梁师都没有争竞天下的心思，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但是一旦南下，突厥谁来抵御？这也是梁师都犹豫的原因。当然，李玄霸提出的三条计策，也给梁师都造成了困扰。

　　很明显，接连突厥他是不会选的。主动出击，可能他也不太可能会选，因为打入草原的兵士极其危险，一旦事发，就可能会全军覆没，还会激怒颉利可汗。唯独中策最为合适，反正突厥每年都会骚扰，北方诸郡只要同气连枝，共同抵御，就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沉思良久，梁师都说道：“接连突厥，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此等背弃本族之事，吾等所不为。”

　　李玄霸说道：“下策免了？”

　　“不作考虑！”梁师都斩钉截铁说道，“上策极有可能会激怒始毕可汗，造成突厥南下，届时生灵涂炭，我梁家的罪可就大了。”

　　“上策也免了？”李玄霸说道。

　　“免了。唯有中策不偏不倚，易为诸郡所接受，何况相邻诸郡与我梁家都有联系，想来难度不大。”梁师都说道。

　　李玄霸暗暗叹了口气，梁师都还是欠缺了一点进取精神啊。其实他是忘了，这上策的提出他是根据自己亲卫的战斗力做出的预测，可现在除了他的亲卫，又有哪一只军队有他那样的变态装备？

　　梁师都又说道：“五原、榆林、灵武、平凉、弘华、延安、雕阴、朔方八郡兵马之中，五原、榆林、灵武三郡郡守均是先父部将，接连起来没有难度，平凉、弘华、延安、雕阴四郡也是与我梁家有各种联系。想来若是局势危急，这四郡兵马也能随时调动。若是引兵据守，必能阻断突厥南下的路线。”

　　众人颔首赞同。

　　看来，梁师都也是将才，他的安排滴水不漏，百年世家确实有他的底蕴存在。

　　李玄霸见众人均表赞同，也就没有多言，只要朔方能够稳住北方防线一年之久，届时长安战事鼎定，大唐就能腾出兵马稳守还击。

　　梁师都说完，看着李玄霸含笑不语。李玄霸郁闷暗道，这个老狐狸。知道梁师都还要他的解释，只好问道：“家主可看好我太原李家？”

　　这就有点谈判的意思了。只是并非两家家主谈判而已。

　　梁师都一震，暗自点头，看来李玄霸此来极有深意啊。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嗯，太原李家也是百年勋贵，根繁叶茂，并且令尊乃当朝第一权贵，令兄均是人中龙凤，令姊也是巾帼英豪。您又是凌驾于令尊之上的赵王爵位。”

　　“论实力，满朝文武大多出自于您李家门下；论影响，唐国公万家生佛；论军功，上下几代所立军功无数，尤其是您的二兄李世民，雁门关救驾那是泼天大功。”梁师都有点羡慕道，“现在，李家已经起兵了吧？”

　　李玄霸颔首笑道：“未知。我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消息。”

　　梁师都犹豫了一下，盯着李玄霸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要收服我朔方梁家？”

　　李玄霸也盯着梁师都双眼，慢慢说道：“确有此意。”

　　梁师都未曾想到李玄霸这样直接。一时间怔住了。梁师泰张大了嘴，这家伙厉害。

　　裘思成在旁笑道：“唐国公的子女皆是人中龙凤，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老夫甚为羡慕。赵王此来可是唐国公的意思？”

　　李玄霸稍有沉默，半晌才说道：“不是，是小子自己的意思。”

　　“哦。”裘思成也不说话了。

　　李玄霸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伸手向上指了指，笑笑说道：“裘老，家主，小子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此次远道而来，一者是想避免突厥涂炭我大隋子民，二者也是为了父亲稍尽绵力。毕竟身为人子不能坐享其成吧？”

　　裘思成稍微放松了一下，梁师都却又是一震，他梁家并不是不知道各地的消息，只是距离太远传来不及时而已。象李秀宁占据关中，围困长安的消息，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的。

　　李玄霸身为“天下第一”，梁师泰向来极为重视他的消息，从传来的消息来看，李玄霸还真的显得与世无争，从洛阳到了长安之后，就一直蛰伏，从不与文臣武将交往，低调之极。

　　后来成立的两大商队即使规模庞大，也只是能看出来他比较贪财而已，并未显出争位的心思。当然，李玄霸的基地他是不知道的。

　　梁师都阅人无数，从今晚李玄霸在梁府的表现，他就能看出来李玄霸并没有多少霸气，身上凸显更多的反倒是文雅之气。

　　犹豫之下，他又看了看裘思成，后者向他微微点头。对裘思成他是最为信任的了。

　　想了想，梁师都说道：“王爷，若是我梁家割地为王，您会如何做？”

　　李玄霸一愣，笑了笑说道：“悉听尊便，只要梁家能据守突厥来犯，本王就不会参与朔方军政，一切均由你们自主，待得天下稳定，本王势必会兵进突厥，届时再求梁家协助。”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归附，老子不过问，即使两家相争，我也不会侵犯你的地盘，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梁家据守突厥的基础上。等到李家占领天下之后，老子再带兵平定突厥，到那个时候，再和你们梁家合作。

　　这话虽然没有威胁，但潜在的含义却是首先你们梁家要能据守突厥，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到时候恐怕老账新账要一起算了。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