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愁思无计,李秀宁等人坐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城内的守军全部歼灭了。现在就只剩下皇城了。城里的坊市只许出来采购粮食,宵禁仍然严密,只是这次的执行者换成了李秀宁的部下。
据李秀宁说,阴世师再如何,所作所为还是对得起长安百姓的,他把守军全部驻扎在了东西两市和街道上,倘若驻进坊市,两边交战时,百姓必然伤亡惨重。
就这,如果有机会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取。这话是李世民说的。看来,他也不是不惦记阴丽华。
李玄霸没多少心理负担,他才不理会这点呢,阴世师没把兵力驻进坊市,说不定存了利于逃跑的念头呢?这话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三姐的判断多少让他更容易接受。
李世民的脸色倒是变了一下,很快就一如往常了。
当晚,柴绍和姐弟三人只好派出重兵围困皇城各门,防止阴世师逃脱,但是究竟如何才能突破皇城,众人还没有良策。
晚上,李玄霸猛然想起一事,郁闷地直拍脑袋,可恶,怎么就把他忘了呢?咱们没办法,难道他也没办法?性急之下,也不管李世民睡了没有,直接就奔李世民的大帐去了。
李世民正坐在帐内苦思良策,见李玄霸满脸喜气的进来,开口问道:“三弟是不是有了好办法了?”
李玄霸慢悠悠说道:“我是没有!”
李世民眼前一亮,急忙说道:“那谁有?快说。”
李玄霸笑嘻嘻道:“有一个人应该能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人家干不干?”
“谁?”李世民大喜。
“嗯,”李玄霸停了一下说道,“这个人你也认识,说不定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只是这个人得你亲自去请。”
“跟我关系不错?那是谁?”李世民想了一会儿,突然大笑道,“难道,难道是他?”
“不错,二哥已经想起来了吧。此人乃是少见的兵法大家,只是这家伙有点太拿架子,我是没耐心跟他说话,只好看你的了。”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道,“好,二哥我出马就是。他在那里,快带我去。”
李玄霸摇了摇头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还得睡觉,让亲卫带你去吧。”
李世民大怒:“此人大才,三弟见一见有好处的。”
“懒得见。”李玄霸说完,叫了岳喜庆进来,就回去睡觉了。他可不待见这些大才,哪个大才不是被人家使唤的跟狗似的。
至于李世民如何说服李靖,李靖又给他出什么主意,他才懒得过问,反正知道得多了没好处,这种算计人的事情还是他们来干吧,咱做好人就成。
李世民无奈,只好在岳喜庆等人的保护下去了李靖那里。
李靖藏匿的地方就在崇仁坊西南角的道观里,这地儿可有意思了,墙外就是皇城的太庙,虽然离皇城仅一墙之隔,但两道墙,一条街就把此地和外面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面车水马龙,里面安静平稳。
如果不是在他刚进城的时候亲卫觉得他可疑而跟踪,岳喜庆他们是不可能发现李靖躲在这儿的。看来这位兵法大家也崇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岳喜庆带着李世民叫开了崇仁坊,坊主对岳喜庆倒不陌生,陪着小心迎了他们进去。岳喜庆低声说道:“有贵人来访友,你们不必惊慌,也不要声张。”
坊主连连点头,赶紧就要安排。岳喜庆摇手制止,亲自领着李世民去了道观。
坊主纳闷,这个年轻人是谁呀?看气度不是常人,这坊里没听说有外人吧?呸呸,管他干什么?坊主暗地里惊颤了下,岳喜庆他们带兵的样子夜里刚刚见过,还是不要多事了。
道观的大门都没关,越是这样,李世民越是相信李玄霸的话,看来,李靖还真镇定啊。这样想着,李世民制止了想要先进去探路的岳喜庆,独自一人漫步走了进去。
这所道观不大,里面灯火倒是不少。两进两出的院子,进了大门就是前殿,李世民欣赏了一下三清的塑像,郑重地上了香,布施了一贯钱,引来庙祝的千恩万谢。
然后他抬脚向后院走去。庙祝似有难言之隐,欲拦不敢拦,李世民对他一笑,庙祝低身后退。李世民才走向后院。
后院也就几间房子,全部四门大开,正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背对着房门正在打坐,看背影就知此人甚为魁伟。
房内一道红影一闪就不见了,李世民眼睛一亮,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那道士身旁,不声不响找了个蒲团坐下。
半晌,俩人都不说话。那道士只是念经,李世民思绪缥缈。
良久,那道士停下了念经的声音,浑厚的声音响起:“世子将要如何处理李靖?”
李世民含笑说道:“药师兄别来无恙?”
李靖不喜不悲说道:“终究落入你的手中,但随世子处置。”
“呵呵,”李世民说道,“父亲起兵,本为天下除去暴乱,解黎民于倒悬之危,药师兄因何叛去?”
李靖沉吟说道:“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非也,欲成大事,岂能顾及私人恩怨?”李世民说道。
李靖缓缓转过了头来,只见他面如朗月,剑眉星目,颏下三缕长须飘逸非常。
看见李靖的面容,李世民心中一定,说道:“我与药师兄相交于危难之间,将您引为知己,当日听说药师兄离去,常自感叹。未曾想三弟竟然探知了药师兄的消息,嘱咐属下不得打扰,方才有今日相见。”
“三世子因祸得福,可喜可贺。”李靖说道。
李世民不置可否,沉思良久忽然拍了拍李靖的后背说道:“可论孙、吴之术者,天下唯君耳。难道药师兄之志仅此而已吗?”说完,盯着李靖的双眼。
李靖下意识躲开了李世民的视线,眼神中的悲哀却被李世民看了个正着。李靖垂下了头。
“当年尚书牛弘说的‘王佐之才’、左仆射说的‘尔当为此位’的话,药师兄也忘了?”李世民说道,“当今天下大乱,大丈夫应敢为天下当。尊夫人当年倾慕的救国奇才难道要自误吗?”
李靖身体一震。李世民却没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一个身穿红衣,手持短剑的美貌妇人迎了过来,对李世民福身一礼,称谢道:“多谢世子开解夫君。”
李世民赶紧回礼道:“不敢,要紧关节还要药师兄自己想通。嫂夫人万不可如此多礼。”
这位应该就是李靖的老婆红拂女了,果然生得美貌非常,还真的一身红衣,只是手里拿的不是拂尘而是短剑。
“嫂夫人当年慧眼识英才,舍弃荣华而跟随药师兄甘于平淡。世民钦佩万分。”李世民拱手赞道。
红拂女面色微红,含羞说道:“当年的荒唐事儿,呵呵,世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世人但见事明者,无不敬服红娘子心胸,风尘三侠的故事脍炙人口,红娘子威仪今日方得一见,甚憾甚憾。”
红拂女面色一黯,叹道:“当年的事情。哎,历经世事方知情之可贵,可惜,物是人非啊。”
李世民面色一整,肃然说道:“尊兄虬髯客还没有消息?”
红拂女默然不语。
李世民说道:“舍弟玄霸的消息甚为灵通,来日我将此事告知于他,着他打探即可。两位不必过于挂怀。”
红拂女弯身一福道:“多谢世子。”
红拂女原本姓张,因她爱穿红衣而得名,况且擅长剑术,据说一手娴熟剑法当世少有敌手,平日里倒是喜欢在手里拿个佛尘。
红拂女本是杨素府中一名歌女。时李靖入杨府献救国策,红拂女因而心仪,李靖感其诚心而带她私奔。
夫妻二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虬髯客,遂结拜同行,行侠仗义。自此,风尘三侠的故事传遍天下。
数年后,虬髯客与关外势力相识,自觉可以于乱世中争得一席之地,因而远走关外,意图争霸天下。三人因此分散,直至今日。
李靖和红拂女夫妻二人后来份属李渊麾下参与针对突厥作战,李靖因功得受员外郎。但是因为职位所限,李靖没有机会单独领军作战,一身所学也就没能发挥出来。
李世民了解他,还是因为二人私下谈论了多次,李世民对李靖的言谈举止极为赞赏。只是李世民还真没去过李靖的家,故此不认识红拂女。
再后来,李靖察觉李渊私自征兵,便化装意欲潜回江都报信,一路上一明一暗,相互掩护。未想到到长安之后,李秀宁突起大军围城,封闭了所有的道路。
夫妻二人就此滞留在了长安内。李世民口中的叛逃就是这个意思。
一直以来,红拂女对李靖不离不弃,始终如一。李靖对红拂女也敬爱有加,相扶相持到今天。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对夫妻倒不愧为当世的模范夫妻。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