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正堂,到了堂门口,就看到了王家几位主子也倒在血泊当中,这些人一个个死不瞑目,身上中了数刀,瞧着这样子怎么有些像仇杀,明明能一刀致命,却硬是多用了几刀。
来到主座前,尸体是爬在地上的,看不到真容,但结合此人的穿着,以前此人身上更加多的刀伤,便可以看得出来,恐怕是王家的当家人了。
仵作这个时候又说道:“皆是锋利的刀伤,且都是右手使刀,有不同的刀法,一路看过来,刺客恐怕有上十人之多。”
“不只,恐怕有二十人之多。”
苏辰纠正,那仵作惊讶的看着苏辰,想不么知县大人居然还懂这么多,一时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仔细的察看。
苏辰把屋里各具尸体的位置,以及家具上的刀痕,和墙壁地上的血痕结合起来,脑中不知不觉形成一个画面,皆是刺客行刺之时的画面。
天亮了,梅县惨案风声不径而走。
苏辰坐在桌案前,正奋笔疾书,给刘知州写信,把梅县惨案一一说明,他建议梅县置巡检司,以助他破案和管制梅县。
他一来梅县之时,便看到贾明哲遭人暗杀,如今梅县的富绅之一王家又遭全家灭门,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再加上前任知县离奇死亡,还不曾破案,所有的一切,就凭着县衙里那几个差兵和捕快,根本不能解决事情。
所以他得请求另置巡检司,由上头派人过来,也是要让上头的人重视梅县的冶安,再这下去,即便他们稳住了百姓,可是也会闹得人心惶惶,到时行商的人惧怕,全部跑了,梅县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苏辰写好公文,叫人快马加鞭的往眉州去了。
几日,先是解决了灾民的事,没想到马上就来了一桩灭门惨案,这梅县还当真不省心。
乔宝莹很是郁闷,一直等到晌午了,乔宝莹才把苏辰等回来,明明就来前头议事,苏辰却没有吃早餐,直到晌午回来吃顿饭,还有些吃不下,心事沉沉的。
乔宝莹问道:“苏辰,我姐夫可还在梅县?”
苏辰点头。
“要不问问姐夫,他在外头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苏辰一怔,倒是被乔宝莹点醒,若是商贾之间的仇杀,那李原还指不定知道一些,于是吃完饭便出去了,准备向李原打探一下。
然而没过一日,夜里,原本被官府保留王家证据,王府上下都不曾动,连尸体的位置都一一保留,没想到这一夜,王府却忽然被夷为平地,居然有人用火药炸了王家所有院子。
苏辰听到消息就带着人马过去,乔宝莹在家里也是坐立难安的,直到晌午过后苏辰匆匆回来,才告诉她事情经过。
那王府夷为平地后,不少尸体被消毁,废墟里再也寻不到王家当家的影子,且苏辰发现这一伙人与昨日行刺的应该是一伙人,昨个儿他还觉得是寻仇来了,今日他又有发现似乎这些人炸平了王府像是在寻一些东西。
而乔宝莹震惊的是,这个时代居然有火药,只是听苏辰所说,应该火药用的不算发达。
至于这些人在寻什么,苏辰一时间找不出答案,但他已经安排了人手,把王府的废墟给包围了起来,时候监视着。
李原倒是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王家的生意曾经与张家和贾家有过节。
而贾家与张家是亲家,张家女是嫁给贾家为媳,原本三足鼎立之势,因为这一门亲事,而使贾张两家结盟,共同对付王家,在这对付的过程中,没想到两家不但没能讨到好,还被王家给算计了一招,上任知县被贾张两家相逼,不得不把财帛借出去,便是那次与王家斗输了,为了遮人耳目,才出此之策。
这下他们倒是找到了王家被人仇杀的动机,只是这中间还得寻证据,不能轻意下结论。
至于他们在王家寻的东西,苏辰带着人马过去又细细寻了寻,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处,夷为平地的王家,里头除了尸体,所有东西都成了碎片,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重点的是,王府居然一个不留,上下一百八十多条人命,就这样的没了。
在废墟当中,倒是被苏辰找到了王家族谱,这东西掉落在角落,居然完好无损。
他不动声色的把族谱拿了回来,在后院里细看,乔宝莹来到他身边坐下。
苏辰说道:“我若没有记错,王家应该存活了一人。”
乔宝莹奇怪的看着他,“谁?”
“王易。”
苏辰凝重的看向乔宝莹,“只是我猜测,着实是当初太混乱,一百八十多条性命当中,我当时入了正堂里有细看,再加上这族谱,这个王易当时不在正堂里,也没有在前院寻到。”
“那会不会在后院,只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苏辰没有立即答他,看来他也有些摸不准。
“我打算派陈意暗中去查一查,这个人也许真的没有死,因为他是王家嫡长子,也是王家唯一后人,这王家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年仅二十岁的王易便能独挡一面,成为梅县后辈当中的乔楚,王家如此精明,能在梅县短短几十年便占得一席之地,难道就没有一点后手?”
被苏辰这么一说,乔宝莹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若是王易没有死,那现在在哪儿呢?
乔宝莹忍不住想到了山林,同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说道:“这么一说,那些人事后又返回王家,是不是因为他们也发现了王易并没有死?其实是再回来清点人数的,然后发现果然少了一人,便一气之下把王府给夷为了平地。”
苏辰点头,“有这个可能,返回清点人数,或者事后有什么遗漏,当然他们除了这些,肯定还要找什么东西,我今日去看的时候,发现里头虽是凌乱,却还有不少蛛丝马迹,证明这些人正在寻找一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恐怕得寻到王易才知道。”
“那王易会不会逃进山林去了,这梅县什么都没有,就是山多,但凡贼人往山里一逃,便是官府也很快追查到他们。”
“如果他真的活了下来,一定是逃入山林了,至少这几日他不会出山。”
“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入山寻找,可是山这么多,去往哪座山都是问题。”
“还是要派人去找的,若是他精明,一定会去一些令人想不到的地方,就好比仇家的地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乔宝莹和苏辰齐声说完,两人相视一眼。
苏辰看向乔宝莹,忽然认真的说:“九儿,你懂得真多,有时候我觉得以前认识的那个你并不是你,总是生了这般错觉。”
“你先前教会我的那些符号是在哪儿学的?”
果然问起来了,乔宝莹压下惊慌,按着先前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说道:“其实这些知识是我在码头卖豆饭的时候,遇上一位先生,他见我可怜,卖豆饭连钱都点不清,便教会我的。”
苏辰听到这话却是沉默,不过很快他转移了话题,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起了疑心,乔宝莹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不管苏辰怎么问,就是打死也不会说出自己穿越的事,不然岂不成了孤魂野鬼的占了人家的身体,这时代可是很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两人才来梅县,手头要忙的事太多,不仅是百姓生存的事,还有占据梅县几十年的商贾,眼下又添一桩杀人案。
乔宝莹和苏辰感觉自己都要忙不过来了。
苏辰与李原细细商谈过,两人一至怀疑是贾张两家联手做下的事,毕竟两家要对付王家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早已经密谋不知多少年了。
苏辰忙着查案,乔宝莹便记挂着梅县百姓生存的事,她带着身边仅有的几人,再加上先前在城郊挑选出来的三位管事,一位叫甘勇,五十上下,以前在一家小户里头做管家,不过这次疫病兴起,那家富户便卖了所有的田地离开了梅县,所以甘勇留下了。
一位叫贺虎的,年纪三十上下,长相一般,却是一个很会算数记账的人,此人原是某间酒楼的掌柜,却因为粮食太贵,酒楼办不下去了,于是辞了掌柜的工作,之后又染了病,如今死心踏地的跟在乔宝莹身边,得知要开酱坊,那叫一个高兴。
最后一位叫邬泽,此人年轻四十有余,曾是一位行商的能手,不过此人行商那些年,得罪了人,一家人除了他本人,本家被仇家给杀了,之后又遇上梅县几位知县来来去去的,竟然寻路无门,这案子这么多的年了,他也就消停。
这三位管事目前管着城郊那片新开荒的地,乔宝莹开荒出来的新地,按着市价,荒地每亩二两银子的价格支付到县衙,主薄成广入册,从此以后便是乔宝莹的产业。
但她早就考虑苏辰可是官员,她做为内眷是不可以行商的,所以她把名字挂在了李原身上。
又与李家合作酱坊,她酿好的酱便有李原的人过来运走,走的依旧是水路。
乔宝莹这几日带着人去往各地查看,看看新发下去的种子有没有播种下去,正好她寻寻山泉水,看哪眼泉好一点,将来拿来做酱油。
乔宝莹的人手多,这些无家可归的多是在城郊那儿,如今城里都看不到乞丐了,倒是整洁了不少。
走了好几个村落,看到了百姓们的热情,全部在田地里干活,才短短一个月不到,所到之处,良田都有人翻种了,至于那些荒地,却也见有人正在开垦。
每到一处,乔宝莹都没有去找村长或是里正,她穿着朴素,就像在十里坡时的打扮,身边的人也是,上衣下裤,像个庄户人家。
一行人从田埂上经过,也没有人特别的注意。
乔宝莹果然见识了什么叫做山多,一座一座的山,数都数不清,若不是他们一路过来有向导,恐怕都要在这山野里迷路。
梅县果然与林源县大有不同,林源县的山是相连的,唯一平地,便会挨着挨着住着百姓。
然而这里却不同,一座一座的山,有的相连有的不相连,而住户也是东一个西一个,有时候会走上几里荒山,又看到一户单门独立的人家。
乔宝莹忽然发觉自己要是一开始就穿越到这儿来的话,她恐怕会生存不了,这里实在是太荒芜了,想想就可怕,一间茅屋子,里头住着一户人家,没有左邻右舍,若是山上来了野兽,岂不是被野兽拖走了就拖走了,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些人东一户西一户也是有好处的,山地宽,良田少,各家各户都有田地,上山也不用跟你争着抢着,也不存在邻里间为了捡错鸡蛋而争吵。
同时在他们的眼中,一般三五里路那都是近邻,翻一座山可以看到,就是要走很久便是。
他们一行人在山野走着,看到人家便去田地里都揪揪,再看看几户的人口。
乔宝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知道县衙里成广那边的户口管理得怎么样?这一次又是疫病又是灾年的,肯定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逃出了梅县,那这户口的登记上可都完善?
岂不是这也是一项工作量了。
乔宝莹一路上看到山泉水便会亲自尝一口,倒是被她寻到了几处,且都是荒地,她把自己看中的泉水全部标了记号,等以后稳定后,她可能要大力发展酱坊。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户人家借宿,只有茅屋子,陈意便在人家屋旁边扎了营,着实是住不下。
陈意带着人上山打猎,猎到野兔和野鸡,便把主人家也叫上一起吃,于是问了问当地的情况。
才知道再往下走上十里路,才能看到人家,没想到一这户人家住得这么偏远,不过这一户人家居然年初的那会儿也曾在城隍庙里呆过,皆是当家的得了病,是县衙里的大夫冶好的,对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很是感激。
没有认出几人,却是一味的在说大人的好话,听得乔宝莹心里甜滋滋的,虽然一来梅县就给了他们一个大难题,但也从这个大难题中,他们得到了民心。
夜里休息,乔宝莹睡在主人家让出的茅屋里,床很简略,乔宝莹他们都带了被褥,半夜乔宝莹被声音惊醒,她猛的从床上起身,就听到茅屋后头有声音。
没一会儿陈意便来到门外小声禀报道:“乔姑娘,屋子后头发现一个受伤的男人,伤势很重。”
陈意恐怕也是听到她起身了,怕她害怕才特意过来禀报一声的,乔宝莹一听,便下了床,反正也没有脱衣,就把外衣一套,整了个发髻就走了出来。
那人被陈意的人抬到了帐篷里头,此时随行的大夫正在看。
乔宝莹走过去,只看到床上躺着一人面色苍白有些发青的脸,长相倒是俊郎,瞧着这穿着虽是上衣下裤的庄户装扮,可是那面像,还有那细皮嫩肉,不像是庄户人家。
大夫把了脉,又细看了一下,说道:“此人受伤太重,恐怕流血过多,得静养。”
乔宝莹看到那男子浑身是伤,不只胸口,还有胳膊上,背上,都是看得见肉的伤口。
于是乔宝莹打算在这儿先安顿下来,先救了此人再说,可是这儿离下一个城镇路途太远,要买东西,走得快的也得费一日。
陈意待天泛了白,便拿了银子叫人去镇上买粮食去了,为了这人恐怕他们一时间不会走了。
那主人家遇到这事面色有些慌张,毕竟这山野之地有人受了重伤,一看还是刀伤,必定不是普通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杀过来。
乔宝莹他们受惊,便上前安抚,又派陈意带着人马去山林里查探,有没有追兵。
由于来的都是大老爷们,个个都会些功夫,人手不够都被她支走,反而照顾这伤员的人就落到了乔宝莹的身上,陈意本来想叫那庄户家里帮着照顾伤员,没想到他们害怕,不敢上前,于是乔宝莹便把这活给揽下了。
照顾了伤员两日,那人终于从床上惊醒过来,那会儿乔宝莹正在床边做针线活,这一路上她的裤子都给磨破了,昨个儿上镇上买了日常用品,她便顺手做条裤子,至于接下来的事到时再说。
乔宝莹正做得仔细,床上的人却是翻身而起,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一把扣住了乔宝莹的脖子,匕首抵在她的下颚。
乔宝莹的针线篮子落了地,那人却冷声问道:“这儿是哪儿?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围困在周围?”
乔宝莹知道他误会了,忙答道:“大侠别急,我们救了你,我身边的人这是在护着我们。”
男人将信将疑,很快由于屋里头的动静使外头的护卫生了奇,那些护卫冲进了屋里。
乔宝莹连忙叫人住手,那男人却扣住她往后退,一直到退到墙角根。 寒门状元农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