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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除了偶尔的碗筷碰撞响，两人均是无言对坐。赵凌岚遭遇变故后，性格大变，以往的他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现在的他，宛如一潭死水，哪怕是扔再多的石头，也惊不起波澜。

　　楚歌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便揪痛不已，连日来强颜欢笑，不敢给赵凌岚心理压力，她也很累了。她放下碗筷，微微拧眉，不由自主地看向赵凌岚的头顶。

　　那里之前有一片小小的粉云，即便是赵凌岚面上不露声色，那朵小云依旧颜色变幻地十分勤快，非常可爱。楚歌不知赵凌岚开了阴阳眼后是否知道这朵云的存在，可如今，这朵云销声匿迹了。

　　如若江凝有一天回归神位，他便能知道，这朵云原是天上一朵普通的云，后因他飞升后第一次布雨落在它身上，这云便得神仙眷顾，成了一朵祥云。

　　祥云受他点化，成了他的座驾。后来得知江凝下凡历劫，这云担心主子，却无奈不能随主子下凡，只得化出一片□□，保他历劫无忧。

　　可它终是不能太过干预江凝在凡间的命数，它的使命，便是在江凝有生命危险之际，保他一命。如今，云的□□消散，换而言之，赵凌岚其实是死过一次了。

　　其实云的介入又何尝不在命簿之中，江凝的历劫，现在才正式开始。

　　“阿岚，接下来你如何打算？”楚歌问他，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里许久，如今问出来，也是小心翼翼。

　　得到的又是长久的沉默，赵凌岚恍若未闻，直到睡前都没有答复。楚歌不愿去逼迫他，晚间，替他掖紧了被子，回房睡觉。

　　“阿楚。”身后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今夜陪我睡好吗？

　　楚歌一怔，不急回话，动作利索地爬上了他的床。

　　两人合被而眠，赵凌岚出乎意料地亲近她，略凉的手紧紧攥住她，一刻都不肯放松。

　　楚歌闻着他身上舒服的皂荚味，找到了近来难得的安定，她深吸一口气，将头埋进赵凌岚的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惊雷阵阵，楚歌被吵醒了。身边的赵凌岚在睡梦中都紧皱眉心，似是睡得极不安稳。楚歌借着闪电的光亮，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心，想要揉开那个拧紧的疙瘩。

　　“轰隆”又一声雷，赵凌岚长臂一伸，冷不防地将楚歌紧紧箍在怀里。

　　“爹......娘......”

　　一声声低喃，楚歌知道他是又犯梦魇了，昔日里恭亲王夫妇的面容随着他无意识的呼唤，逐渐涌现在脑子里。楚歌一下就红了眼眶，圈紧他的腰线，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拍着他的背：“阿岚不怕，你还有阿楚，我在，我会一直在。”

　　原本沉浸在噩梦中的赵凌岚，身子一僵，似是听到了她的话。浅浅的低喃已经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呼吸声。楚歌察觉到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两人紧紧贴着，不带任何别样情绪，只有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执念。

　　脖颈处忽觉一阵清凉的湿意，面前的大男孩身子微微抖动着，而后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他醒了，楚歌知道。

　　轻轻的呜咽声，淹没在一声声惊雷中，外面哗啦下起瓢泼大雨，陋室里的两人紧紧相拥，连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

　　赵凌岚从这天之后，渐渐开始正常说话，他发呆的时间少了，偶尔还会露出丝丝微笑。楚歌为此情绪高涨，每晚都贴着他睡觉，两人之间再无一点大防。

　　赵凌岚默许了楚歌这种行为，他甚至害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自私，他知道，他明白自己已深陷楚歌的温柔里无法自拔，哪怕她的这份情意，是施舍，是怜惜，他依旧趋之若鹜，食之如髓。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楚在他身边。

　　乡下的生活，比楚歌想象中来的安逸，她的当务之急，是为赵凌岚疗伤。白日里，楚歌把家里收拾妥当后，便会去山里打猎，兑取些银钱来填补家用。

　　两人在这村庄里住了好一阵了，越发地像一对普通的农家小夫妻。外人都道两人郎才女貌，可惜的是那个英俊的男人是个瘫痪。

　　这日傍晚，楚歌提着一只野鸡，踏步走进院子里。“阿岚，你的好阿楚回来了哦~”

　　赵凌岚已经习惯了她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轻轻嗯了一声以做回复。

　　“今日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楚歌言笑着，将那只极力挣扎的可怜野鸡，用一个竹编的箩筐给实实盖住，出来时还给厨房门落了把锁。近日，附近的村民都在说有人偷鸡，她留了个心眼。

　　洗了洗手，楚歌进房间给赵凌岚换药。“阿岚，今日又是看了一天书吗？”她没话找话：“当心看坏眼睛。”

　　赵凌岚微叹口气，摇摇头，阿楚最近越来越老妈子了。他最近伤势大好，得亏了这老妈子的照顾，只是这腿......

　　楚歌自然察觉了他的神情，蓦地俯身问他：“要不要出去看看彩霞？”

　　原来已到傍晚时分。自从不能出门，他除了等楚歌回家，就是发呆和看书，生活了然无趣，竟不知一日又已过去。

　　赵凌岚看了眼外面的天，果然是晚霞似火，对她微微点了下头。下一瞬，那力大如牛的女孩，就径自拦腰抱起身量比她高大的他，几步出门，腾一下蹿上了屋顶。

　　赵凌岚：“......”

　　这感觉，像极了在京都街头被她强行掳回家的时候。今日的晚霞，也似那日般好看，现在的楚歌依旧是那般肆意潇洒，而他却......

　　人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很容易自怨自艾。赵凌岚被楚歌护着坐在屋檐上，天边如血的晚霞，让他心里涌出一种迟暮的悲凉。他尝试动了动双腿，毫无知觉，再次认知，自己是真的废了，而且废得很彻底！

　　楚歌紧了紧手，将他搂进怀里。她发现，哪怕是没有那朵表达情绪的云，她如今也能够从他的某个眼神里面读懂他了。

　　“阿岚，你生的好看，以后多笑笑好吗？”楚歌由衷开慰。

　　赵凌岚原本就心情不佳，听到楚歌这么说，不禁脸色一垮，冷冷道：“送我下去！”

　　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若是还能轻易笑出来的，那便不是白莲花就是缺心眼。

　　可那缺心眼又问：“怎么了？再待一会，呼吸下新鲜空气有益伤势恢复。”

　　“阿楚，我能好的伤都好了，不能好的再也不会好了！”赵凌岚语气淡淡，似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话。

　　楚歌垂眸不语，默默地将他抱了回去。又怕他乱想，临走时她又没脸没皮地凑到他跟前，还是那张讨巧的笑脸，道：“阿岚不生气，我先去给你做好吃的！”

　　“你别再用这种跟小孩儿说话的语气来跟我交流，让我觉得恶心！”赵凌岚再是忍无可忍，他可以接受她的厌弃，她的可怜，却无法接受她对自己表露出一丝的委曲求全。就算是他无能，就算他是个残废，他也只想得到她的平常心对待，而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

　　楚歌愕然，默默地将他送回了房。在关门的时候，赵凌岚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阿楚，我没那么脆弱。”

　　“好！”楚歌冲他展颜，“我先去杀鸡。”

　　楚歌放下心里的情绪，磨刀霍霍走向厨房，翻开那个盖住的箩筐。“嘿！我的鸡呢！”

　　心情沉重的赵凌岚，正苦着脸沉思。听到厨房乒乓作响，他好奇地抬眼看了看。

　　只见那长乐郡主拿着菜刀在四处翻腾，弄得房里和院子里乱七八糟后，她才走到他跟前一脸哭诉：“阿岚！我们的鸡被人偷了！”

　　少女仍在面前喋喋不休，无非是痛骂那偷鸡贼，赵凌岚忽觉自己心里的大石头似是轻了些，脸上荡起一丝笑，柔声劝慰她道：“丢了就算了，今日我不喝鸡汤了。”

　　翌日清晨，邻居胡婶送来了几个窝窝头。因了楚歌的自来熟，这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被她笼络得十分热情。不是今日李婶来送瓜，就是明日张妈来送菜。

　　“真的吗？你们家的鸡也被偷了！那人真是缺德哦！”

　　胡婶夸张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这楚歌也是有样学样，带着新学的腔调大声道：“可不嘛！我一个习武之人都毫无察觉！”

　　几个路过的大婶听了这话，也都进来凑热闹。

　　“这偷鸡贼倒是有几分本事哟！”

　　“小楚姑娘，你跟你相公要当心呀！”

　　“这可怎么得了！听说隔壁村还有牛羊也丢了的！”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纷纷，楚歌端出瓜子花生招待大伙儿，跟她们一起翘着二郎腿坐聊村里村外的大事小事。几人时不时地爆出一声声惊叹或者大笑，直到日上三竿，这群人才渐渐散去。 青山不改，冤家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