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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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孩双脚被禁锢,被楚歌拉至身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旋即抱着她的大腿含糊哭道:“主人,三毛不是故意成精的,你千万别不要我!”
楚歌被这成精的狼崽子一抱,瞬间觉得头大。跪在她大腿侧的小孩,脸上涕泗横流,月光下,一双水洗的大眼异常清澈,皮肤白玉一般,散着微光,整个就是一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孩儿。偏生这小孩儿与众不同,一头黑色短发里竖着一双银色的狼耳,毛茸茸的,楚歌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你耳朵不能变吗?”楚歌好奇地蹲下问他:“三毛,你听力是不是特别好?”
小三毛顿住了哭声,抽吧着看向她,眉头紧蹙着,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良久,又是哇地一声大哭:“主人,三毛修为低,现在收不回耳朵,你千万不要割我的耳朵!”
楚歌被他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掐了一把他的脸,“给我闭嘴!”
三毛立马噤声。
因为自己成精了而自卑的三毛,郁郁寡欢了好些天,每天都害怕主人发现自己是个妖怪,只得晚上趁着没人,来这深山老林里痛嚎几声打打滚。主人的能耐他是知道的,万一她心血来潮把自己收进她脖子上的那个碗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楚歌很快接受了三毛成精的事实,倒反过来安慰起他来。“好三毛,你既然化形了,以后就要跟我学着好好做人了,知道吗?”
三毛似是听懂了,瘪着小嘴,喏喏点头,楚歌瞅了眼他光不溜秋的身子,这小崽子是头公狼,“嗐”一声扯下外袍给他裹上,怎么感觉自己老在干这种事?
“你还能变回狼吗?”
“可以的,只是还没适应,下次再变回人时会有点胀痛。”
楚歌不勉强他,牵过他的手两人往回走,皎洁的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融合在树影中,冷风过境,只有两人的手心是暖的。
金戈铁马的战营,火把烧得劈啪作响,一行巡逻的士兵路过,向楚歌行了个礼。
楚歌抱着三毛往营帐里钻,为了避免他身份暴露,她说这是夜巡路上捡来的苦命孩子。众人不疑有他,只是看这孩子被他们将军裹得严严实实,有些担忧他会被闷死。
一个中年士兵上前提建议:“将军,孩子不是这么抱的。”
楚歌见他几步上前,似乎要给她做示范,连忙把三毛扔上后背,力度有些大,狼崽子在背上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惹得那个士兵更加担忧。
“行,我下次注意,你自且去忙吧!”语罢,她抬脚就进了帐。没有下次了,她要去给狼崽子找顶帽子,断不可能再当众抱他。
“主人,你会嫌弃三毛吗?”三毛两只手撑着蹲坐在床上,黑白分明的大眼水汪汪的,小心翼翼问出了声。
“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嫌弃你?”楚歌好笑地盯着他,给他倒了点羊奶,记得小孩儿都要喝奶。
三毛果真吨吨地喝了个精光,满足地用袖子擦了下嘴,只是再次看向她时的气势又弱了下去。“因为三毛没有变成大妖怪,反而变成了一个小童。”
三毛低着头,两只小手在胸前轻轻戳着,担忧写在了脸上。
“万事都有个头,三毛能够修为人形已经很厉害了!”楚歌蹲下身来,与他对视。“你虽然现在不是大妖怪,但只要以后认真修炼,总有一天可能成为大妖怪的不是吗?到时候还指望你来保护我呢!”
三毛听了这番话,眼里顿时蓄了满池星河,哇呜一声扑进她怀里,说了好些以后会发愤图强的话。
楚歌柔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蓦地生出了老母亲的感觉。
“将军,侯爷求见。”
三毛的哭声戛然而止,他防备地盯着帐外。“主人,他欺负你,三毛不喜他。”
楚歌哑然,没想到这狼崽子还看到了这些。她也有些踌躇,自从赵凌岚来祁州找她,她便一直下意识地想躲他。说实话,心里念着的人,忽然来到身边示好,她不是没有喜悦。可短暂的兴奋过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赵凌岚心里明显还藏着事,很难保证两人以后不会重蹈覆辙。
帐外又传来通报的声音,楚歌嘱咐了三毛躲好,赵凌岚心细,她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他对妖怪的态度不知,三毛暂且不能露面。
赵凌岚见楚歌出来了,向来平静的面容上有了可见的欣喜。
“阿楚!”
楚歌扯了下嘴角,以作回应。外头风大,火把坚强地摇曳着,她看了眼赵凌岚单薄的衣着,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将他推进了帐里。翻了个手炉塞给他,却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指,感觉到一股寒意,她口气瞬间差了几分。“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干什么?”
赵凌岚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关心,顿时觉得这几日的等待是值得的,“无妨的,我只是腿受伤了,身体还是可以的。”说话间,又夹杂了几句咳嗽,楚歌倚在桌边,听了直皱眉。
“阿楚,我擅自追来祁州希望你不要见怪。”赵凌岚开门见山:“我之前不应当那样对你,你离开后我每日都饱受折磨,我日后会加倍赎罪,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的语气近乎哀求,神情里俱是宠溺和讨好。
赵凌岚从未这般低声下气过,自受伤后,哪怕是面对那些需要讨好的官员,他依旧能够腰杆笔直地去与他们谈判。只因为是他的阿楚,他愿意放下莫须有的身段,去哄她,求她,只要能够换回她的回眸。
“赵凌岚,若你是为了自己的心安才来的祁州,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楚歌目光森然,语气冷冷,在她看来,赵凌岚的这番话没有任何价值,她不需要他的表白和道歉,她只需要知道真相。
可惜他在应酬上向来枪舌如簧,却不料在楚歌面前,总是无言以对。
营帐里陷入一片死寂,赵凌岚沉思良久,几次三番,话头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如何能说自己是想要造反?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一半了,他已经在短暂的时间里,居心叵测地笼络了好些人。可这些动作如何能让楚歌知道?他们楚家忠心为国,他再清楚不过,她愿意来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而他却只能躲在她看不见的京都,把她所守护的摧毁殆尽......
楚歌看出了他的纠结,“既然不愿说,那就此作罢吧!你趁早回京,以后无事便不要联系。”
又是这般决绝的话,赵凌岚心口一滞,如坠冰窟。他再顾不得尊严,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阿楚就在面前,他想要去拥抱那触手可及的温暖,可奈何腿脚无力,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地上。伸出的手只能触碰到她鲜色的裙角,“阿楚,求你,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好痛。”
地上的男人,浅色的袍子上沾上了尘土,他向来喜洁,可如今却一步步地朝她身边挪动,丝毫不顾地上的污秽。赵凌岚仰头看向她,眼里似乎涌动着水光。“阿楚,我有苦衷的,只是,恕我不能直言,你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我以后决计不再隐藏你任何事。”
楚歌别过头,这样卑微的他,她何尝不心疼?抿紧嘴唇不看他,僵硬的抬手抽过他握在手里的袍脚,“你都无法对我坦白,又凭什么指望我能原谅你?赵凌岚,你未免太过自私!”
她面无表情地将他抱回轮椅上,不让他人窥到他的狼狈:“我会差人送你回京,你好自为之。”
赵凌岚直到出帐眼神都一刻不离她,五脏六腑如焚烧般疼痛,想从她脸上看出不舍,却只是惘然。她的决绝写在脸上,她甚至倔强地与他对视,眼里的坚定让他酸涩难忍。
营帐里剩下楚歌一人,她木讷地走到床边,往上一躺。三毛见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趴在她身边,作势要来舔掉她眼角的湿意。
楚歌摁住他的头,苦笑:“傻瓜,你现在是人,不能这样!”
三毛不懂,但他能深刻感受到楚歌的悲恸,只能趴在她怀里啊呜地低声叫唤着。“主人,不要难过,你还有三毛。”
楚歌嗯了一句,将一声叹息咽回肚子里。“是呀,我还有你,我还有父母亲人,我拥有许多,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的愧疚让她越发难受,可更多的是气他此时还不说实话。她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破镜虽然重圆容易,但那道裂痕会永远存在,如果他不坦白,以后必定还是心存芥蒂,若注定要分开,又何必再次互相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
赵凌岚一夜未眠,心里纠结良久,最终,他看着缝隙里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忽然坐了起来,他决定要把真相告诉她了。
阿楚善解人意!她会理解我的苦衷的!赵凌岚如是想。 青山不改,冤家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