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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喜当爹吗?
这的确就是喜当爹。
看到这里,来俊臣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两张白纸。
此时再看这位身穿喜服的新郎官,来俊臣丝毫不去计较他的无礼谩骂。
眼神怪异的忘了他一眼,来俊臣报以同情。
让人有些奇怪的是,似是这般案情明了,当场抓获的事情,孟浩文为何审不下来?
想到此处。
从小丫头怀里夺下惊堂木,来俊臣用力一拍,让满堂众人浑身一激灵。
“赵高,如今人证在堂,旁证在侧。原告家属将你当场抓获,你还有何话好说?”来俊臣背靠座椅,懒洋洋的出声问道。
话音落地,身穿黑色华服的赵高不屑一撇嘴,朗声回应道:“将我从床底下揪出又如何?我身无半枚铜钱,你何以说我是窃贼?”
赵高阴阳怪气,挑着眉毛瞪向来俊臣。
“你说你不是窃贼,那你是什么?”来俊臣起了兴致,想听听他是如何狡辩。
赵高轻咳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女方家眷,而后说道:“是郎中。”
郎中?
这都什么脑回路?
这根郎中,能扯上半毛钱关系吗?
来俊臣被这回复给弄糟了,他很想知道这都是什么逻辑。于是,此时只听来俊臣继续问道:“既然是郎中,那你为何躲在婚房床下?”
赵高一抱拳,神容镇定,故作姿态的平静回应道:“回禀大人,那新娘子患有特殊妇女病,出嫁前曾求我跟随她,以便随时施针用药。”
“你放屁,你若真是郎中,怎么不见银针药箱?”新郎官的情绪很暴躁,当即破口大骂,全无读书人的风度。
赵高立即顶了回去,张口叫道:“药箱携带不便,故而没带。”
“你,你,我打死你。”情急之下,新郎官扑身上去就要大打出手。
一个要打,一个闪躲。宛如猫捉老鼠一般,两个人上跳下窜,将这县衙公堂当做了游乐场。
小多多坐在大案中兴致勃勃的观看,还时不时的拍拍手,很是兴奋,觉得有趣。
来俊臣不耐烦的示意两侧衙役将他们拉开,而后沉默不语,眯起凤目沉思着。
来俊臣明白了,为什么孟浩文迟迟断不了案。赵高这个泼皮无赖,摆明就是个滚刀肉。
一拍惊堂木,来俊臣扬声说道:“暂且退堂,左右衙役上前听令。”
“在。”
两侧衙役齐齐上前一步,威风凛凛,整齐如一。
来俊臣指着赵高说道:“把他待下去,稍后开堂再审。”
…………
……
当赵高与衙役门离堂之后,孟浩文赶忙上前,低声问道:“大人,为什么不审了?”
“再审下去,无非就是纠问扯皮。有这闲工夫,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拿捏死穴,让他俯首认罪。”来俊臣有些无奈,似是这种事情,有些复杂。
复杂的不是案件本身,而后女方的态度,以及他们是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说白了,案件之事,只个赠送品,新婚男女之间的纠纷才是关键。
新郎官有火没处撒,此时跑了正主,他将一肚子火气全都对准了来俊臣。新郎官指着来俊臣大骂道:“为何不判他的罪?你个昏官庸才。”
听见这话,来俊臣抽出一枚签令,扬手一甩,用劲巧妙。
‘啪’一声脆响。
凌空飞出去的签令,直接抽在新郎官的脸上。
打落了他的火气之后,来俊臣冷声说道:“你若再敢无礼,本官就当场废了你。念你委屈盛怒,本不欲与你计较。你这不识好歹的书生,莫要蹬鼻子上脸。”
一语说完之后,来俊臣直接扬声向女方家眷们问道:“此时没有旁人,你们跟我说句实话。对于今晚之事,你们想要如何善后?”
那帮男女老少听见此话,他们先是低头交耳,小声议论之后,从人群里走出一位中年胖子,向来俊臣说道:“小女新婚,此事不应张扬。若有可能,还请来大人压下此事,莫要坏了我家名声。”
“那贼人不曾得手,只要他能管住自己的嘴,这件事我们可以不追究。”又有一位中年妇人上前一步,行礼回应道。
在这两人之后,那些男女老少纷纷开口。话语虽不相同,但是句中意思,却是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想压下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唯有那位新郎官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
被骂急了!
新娘她爹,也就是那个姓张的员外,他转身指着新郎官厉声说道:“别闹腾,你别不知好歹,我女儿哪里配不上你这穷酸书生?怀有身孕又如何?想要孩子,你以后可以再生。你一上门女婿,凭什么挑三拣四。”
“我张家要管你下半辈子吃喝,你忍这一事又何妨?”新娘她妈,那中年妇人如此开口说道。
“你放心,只要你给孩子一个名份,我家必然不会亏待你。”
“饭都吃不上了,你何必守着那点尊严不放?”
…………
……
男女老少皆尽开口规劝!
新郎官凄惨一笑,望着这帮人,总觉得他们的面孔格外狰狞。
为什么守着尊严?
因为我已一无所有,那是我仅有的一切。
忍?
摊上这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给孩子名份?
我去你妈的,不知是谁的野种,与我和相干!
摘下戴在头上的大红帽子,新郎官将它狠狠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叫道:“禽兽啊,你们如此对我,良心何在?口口声声说是世交,到头来,你们这帮王八蛋却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喜服尚未褪去,你们就让我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话语至此,新郎官转手一指来俊臣,继续大叫道:“还有你这个县令,当官不为民,明知有冤,却是只想着纵然包庇。你如此作为,可对得起朝廷俸禄,对得起大唐律法?”
话语说完,新郎官泪水长流,当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人生处处有惊喜,大起大落似是儿戏。
他家道中落,科举不中。在明知未来老丈人是个富户的情况下,他宁愿受苦遭罪维持生计,也不愿舍弃脸面去投奔。
所谓的,只是想守住那一份藏在骨子里的男人自尊。
生活落魄时,岳丈一封关怀温暖的书信,让他在灰暗的人生里,感受到一份难能可贵的亲情。
他用积攒一年的钱财,买了些并不珍贵的礼品。他奔波劳累,用他的所有,去探望父亲故友,只为守住那一份突然到来的亲情。
老丈人急不可待的包办婚姻,让他热泪盈眶。
自小指腹为婚的妻子,并无二话便穿上嫁衣。这让他以为,他的人生真爱终于来临。这是苍天有眼,让他如愿以偿。
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就在他以为,他的人生将要翻开崭新的一页时,他的满心期待与未来规划,却是通通破碎,成为一场泡影。
这是一个充满谎言与欺骗的泡影,人人都将他当成傻子一样玩弄。
这不是关怀,他只是一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这不是爱情,他只是一个合适的备胎。
一个大老爷们,不顾脸面,在人前失声落泪,痛哭长涕。
大案座椅上,来俊臣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
哭声中,新郎官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垢,他当场脱了喜服,诚恳的向欧阳成说道:“能否借我纸笔一用?”
看着眼前眼角带泪的男人,欧阳成也是长长叹了口气,他起身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提上笔,写的字,是你的下半生。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家只有一个女儿,是独子。”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尊严受辱之饭菜,必当视之如屎。”新郎官凄惨一笑,又是两行泪水滑落脸庞,闭目说道:“我燕行舟虽然贫穷落魄,但是这口屎,我咽不下。”
听闻此话,欧阳成不再言语,他一指自己的座椅,向燕行舟说道:“坐下写吧。”
燕行舟告谢一声,摊开纸张,落座持笔。
在他刚要书写之时,他老丈人立即大叫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忍下这口气,若不然,老夫让你走不出青阳县。”
‘啪’一声大响。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来俊臣脸色铁青的坐在大案之后,冷声说道:“走不出青阳县?这青阳县是你家的后花园吗?本官倒要瞧瞧,在我管辖之地,谁敢放肆。”
来俊臣凶名在外,压下这满堂男女老少。
新郎官趁机奋笔疾书,泪水混合着墨水,在白纸上写下‘休书’二字。
新娘的母亲,在此时说了软话,她软语相求,开口说道:“世侄,算我求你了,这休书写不得。你们的婚事,是当年双方父母指腹为婚。如今刚成亲两日,你便写下休书。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女儿还怎么活?我求你了,就算要休妻,你也缓上一年半载,到时候你要走,我们绝不拦着,还有金银奉上,绝不会亏待你。”
对于这话,新郎官充耳不闻。
片刻之后,新郎官将休书摔在张员外脸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从此你我,再无关系。祖上交情,恩断义绝。”
“你,你,你真,真敢写?”张员外瞬间没了嚣张气焰,失神,还有些落魄。
名叫燕行舟的新郎官,干净利索,扔下休书之后,扭头就走。
在他快要跨出公堂之时,来俊臣幽幽说了句:“你就这样走了吗?”
“你什么意思?”燕行舟回头一瞪眼,全无害怕神色,直勾勾的看着来俊臣。
“这样走,有点像条狗。”
燕行舟咬牙切齿,他双拳紧握,极力克制情绪。
来俊臣叹了口气,扬声说道:“去写份状纸,本官给你个公道。要走,也要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走。别像条狗似的,被人给赶出去。”
听见这话,燕行舟一时之间愣在当场。而后,他恭恭敬敬的向来俊臣施了一礼。
来俊臣的话语说完之后,直接向张员外说道:“休书拿来。”
张员外脸色铁青,他已经猜出来俊臣想要做些什么。
张员外当场撕了休书,语气中带有三分威胁,向来俊臣说道:“来大人,我张家不是小门小户。你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外地人,值得吗?”
来俊臣笑了,他这辈子最讨厌威胁。
眯起凤目,来俊臣笑呵呵的转头向燕行舟说道:“看来你还要再写一份休书,本官这辈子,专治不服。”
“乐意重写,荣幸之至。”燕行舟推开挡路的女方亲属,直奔欧阳成的位置而去。
一拍惊堂木,来俊臣扬声说道:“开堂。”
话语简洁果决,没给旁人留下任何说话的时间。
衙役押解案犯赵高上堂之后,来俊臣将小多多从大案上抱起放在地上。而后他摆正桌上凌乱的器物,一脸严肃。
一个作态,等同于一个信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严肃,气氛急速转为威严肃静。
案犯赵高,还是那副没脸皮的滚刀肉作态,他耸耸肩,轻松的说道:“快些断案,我还等着回家睡觉呢。”
呵呵一笑,来俊臣从签盒里抽出一枚签令,玩味的说道:“你回不去了。”
“怎么着,难道你找到赃物了?”赵高不以为意,有些调侃的继续说道:“俗话说,捉奸要捉双,捉贼要拿赃。你若是只听一面之词就判我有罪,我赵高必将告上府尹大堂,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有点意思儿!!
想拿凤翔府尹压我?
真是瞎了你的眼。
赵高有恃无恐,偷鸡摸狗不是重罪,顶多也就是监禁个把月的事情,他丝毫不怕。
就在赵高的得意洋洋之中!
来俊臣开口第一句,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高,你与燕行舟有何仇怨,竟要在他新婚之时,藏于床下,伺机谋杀?”来俊臣上下嘴皮一碰,他信口开河,先给赵高按一个意图谋害的罪名。
“姓来的,你莫要胡说。我没想杀他,你别陷害我。”赵高立即大喊大叫,这个罪名,他可承受不起。
来俊臣语气玩味,把玩着签令,幽幽说道:“既然不是意图谋害,那你为什么躲在床下?”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