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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这块地盘,鸟不拉屎,地广人稀。
那个带红帽子的黑点越来越近,来俊臣众人保持警戒,准备随时给他来上一箭。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俊臣坐在马背上差点惊跳而起,而后立即催马上前,一阵风似的迎了上去。
来人年约四十多岁,骑着一条小毛驴,赤眉红发,一身的狼狈与风尘仆仆。
来俊臣奔马上前,都快哭了,劈头盖脸的就是骂道:“你个老混蛋,你怎么还没死。你惹出了好大的麻烦,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少说废话,有吃的吗?”这中年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饿的有气无力,没将来俊臣的话语放在心上。
…………
……
盏茶时间后,三十多号人围成一圈,看着圈内正中心,一个坐在地上大吃大喝的中年人。
苏华碰碰来俊臣,张口问道:“他真是陆思远?除了赤发红眉以外,与传闻中的形象,一点都不像。”
来俊臣撇撇嘴,正在用木炭在纸张上画画,不屑的说道:“少打岔,等他吃饱喝足之后,你想不承认都不行。”
这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费了牛鼻子老劲,找他找不到。没曾想,一转眼,这家伙自个平平淡淡送上门了。
又过了盏茶时间,来俊臣笑嘻嘻的将纸张递给陆思远瞧瞧。来俊臣在笑,他英俊的脸上,那笑容,有点贱贱的味道。
陆思远瞧了眼画像,立刻吹胡子瞪眼的扔了手中食物,张口叫道:“你想死是不是?把画像给我撕了。”
这是一张肖像画,画像上的陆思远活灵活现,模样极其狼狈,破衣烂衫比乞丐还不如,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就像是街头巷尾,那些疯疯癫癫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
来俊臣收了画像,坏坏的说道:“三十瓶天王续心丹,一百颗易筋丸,熊胆虎豹丹也得给我来两瓶,外加清风散,化骨毒,子母鬼胎之类的毒药,每种至少给我来一斤。你若答应,我立刻就撕了画像。你若是不答应,我……。”
来俊臣的话语还没说完,陆思远就是一瞪眼,抢先问道:“你能如何?”
“先把画像拿给胖墩瞧瞧,然后多画几份卖给各种情报组织,将你这犹如丧家之犬的德行传遍江湖。”来俊臣眯着凤目,懒散的坏笑着。
陆思远这家伙,闲云野鹤惯了。此时若不趁机敲诈一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来俊臣没指望陆思远能跟着自己去青阳县,因为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敲一笔是一笔,多多益善。
陆思远一抖破衣烂衫,玩味的看着来俊臣,说了句:“无赖。”
一句说完,来俊臣乐呵呵的听着。惊喜总在不经意之间,就在来俊臣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时,来俊臣却是一头栽倒在地,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
来俊臣的随从赶忙抽出兵刃,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见陆思远不屑的一瞪眼,轻轻说了一句:“无知的小东西。”
犹如言出法随,一语既出,七八个随从纷纷栽倒。除了他们,旁人谁都没事。
众人如同见到鬼一样惊慌后退,那些吐蕃外族人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们站在远处搭弓上箭。
十二三个混血儿还算忠心,来俊臣曾给他们许诺过一张合法户籍。在他们心中,谁都可以死,唯独来俊臣不能出事。
还没等他们向陆思远动手,就只听‘噗通,噗通’的声音练成一片,他们也步入了来俊臣与随从的后尘,纷纷倒在地上。
一共才三十多号人,陆思远风轻云淡,眨眼间放倒五分之三。
陆思远拿着张大饼站起身,冷眼瞧着呆立在一旁的苏华和二十多米外的一些吐蕃外族,撇嘴嚣张的问了句:“还有谁?”
苏华咽了口唾沫,如今的他,也只能咽唾沫。因为他此时全身动弹不得,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除了眼珠子还能转悠,就连说话的本事都没了。
怎么中招的?
什么时候中的招?
不带你这么玩的,连个警觉的余地都不给旁人留下,太欺负人了。
咬一口大饼,陆思远气哼哼的从来俊臣手里夺过画纸,转眼撕个粉碎,还拍拍来俊臣的侧脸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涨涨记性,跟我在一块儿,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敲竹杠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苏华记得,当年他与药王孙思邈过招的时候,也是一个照面就被孙思邈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同的是,孙思邈在收拾他的时候,事先还给了他一个滚蛋的机会。
如今这一位,连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动手。
来俊臣趴在地上,还有说话的能力,只听来俊臣说道:“千辛万苦,冒着被人砍成渣的风险来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陆思远气哼哼的说道:“十种毒药,每样给你二两。天王续心丹管够,易筋丸你就别想了,我自己都不够用。熊胆虎豹丹,药堂里还有点存货,回去就能给你,最多一瓶。话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人给玩死?我豁出老脸给你送信,你就带着这帮废物来救我?”
“滚,少说风凉话。我哪知道你得罪的是吐蕃国教,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临时拉起这样的队伍,你就知足吧。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活该被人给弄死。你说你刺杀不成功也就算了,逃跑的路上你还胆敢拿一座城池撒火,毒死了好几千人,这般招摇,你脑子被驴踢了?”来俊臣仍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也只剩说话的力气。
“我没毒死那座城里的百姓。”陆思远捏着来俊臣的左手手腕,而后给来俊臣喂了一颗丹药,张嘴回应道。
“那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吃得什么玩意儿?有点甜,味道还行,还有吗?”来俊臣咂咂嘴,说实话,味道真的不错。
银针随手就来,陆思远隔着衣服,出手如电,眨眼间已经在来俊臣的后背下了十多针。
陆思远一边施针,一边回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在城中,我被一尊金衣明王和两名银衣封号明王给缠住,激斗中掉了一包药,我没料到那些作死的玩意儿会将那包毒药扩散出去。死了几千人,这笔账,不能算在我头上,不关我的事。”
话语至此,陆思远伸手在来俊臣的后背轻轻一拍,只见来俊臣张口呕出好大一滩黑血。
吐着吐着,感觉心肺终于舒服了。就好像,吐着吐着,把心和肺都给吐没了,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感觉。
陆思远捋着胡须,说道:“辛苦你了,被《摩诃大掌印》打成这样你都没离去,别人都说你天性凉薄,我觉得,你这人真的还不错。”
“你知道《摩诃大掌印》?这可是吐蕃国教的秘传绝技,你怎么会知道?”来俊臣感觉很惊奇,吐完淤血之后,立刻就能动弹。
“秘传个屁,当年我父亲跟前任吐蕃掌教打赌,输了太多道家练气法门和历代先贤的修炼笔记。他们的功夫,至少有一半是从那些笔记里演化而来。”陆思远扶起来俊臣,转头看着苏华问道:“他是谁?是你新收的手下吗?话说,这里距离丝绸之路最多不过十日的路程,你就不能写封信给你媳妇吗?我问你,就这些虾兵蟹将一群废物,咱们现在怎么出去?”
谈话根本就不避讳旁人,只有在提起来俊臣媳妇的时候,陆思远才算压低声音,生怕旁人会听见。
话音落地的时候,苏华立即自报家门,姿态放的很低,他是被这些玩弄医学的老家伙给吓着了。孙思邈是这样,陆思远还是这样,神乎其神,防都防不住。
苏华不敢造次,自报家门的说道:“晚辈姓苏名华,金榜诨号叫做‘月轮刀’。”
“月轮刀是谁?”陆思远无视苏华,转头向来俊臣问道。
来俊臣回应道:“他是我的临时伙伴,因为共同利益,合伙拉他一起来救你。我给他开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帮他补救少年时期错过的根基底蕴。他现在是二品,许诺的报酬,是在他有生之年能够窥视一品境界。”
“不救。”陆思远冷哼一声,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妖怪,也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脾气。
苏华当场就变了脸色,来俊臣眼珠子一转,向苏华施了个眼色,而后向陆思远劝慰道:“他曾找过你师兄,孙……。”
话语没说完,陆思远一挥手,气哼哼的打断道:“那我更不救他,什么东西,一病找两家,是瞧不起我们这一脉的医术还是咋地?”
来俊臣全然无视这句话,继续说道:“孙思邈嫌麻烦,不愿耗费三五年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没了办法,才来找你试试运气。”
这话一说完,陆思远立即双眼一亮,他认真看着苏华问道:“你跟我仔细说说,孙思邈那个老东西,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趁着陆思远转头的空荡,来俊臣悄悄伸出三根手指。
苏华看见了手势,他心里一琢磨,这个江湖老油条临场瞎编乱造,中心话题就只有一个,他一口咬死,落实那一句‘三五年才能补救好根基’。
听见这话,陆思远哈哈大笑,抚须点头,向苏华说道:“我只用一年就行,以后乖乖听话,一年后我能让你脱胎换骨,再次易经洗髓。”
苏华赶忙称谢,有了这句保证,他喜笑颜开,干劲十足。
商定了这件事,来俊臣也算去掉了一块心病。
来俊臣指着面部渗人的白洛,向陆思远说道:“我这位随从,像是中了毒,你给他瞧瞧病,别让他死了。”
听完这句话,陆思远只是看了一眼,而后伸手打开随身包裹,从里面掏出一只小动物。
那小动物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黄鼠狼。只不过,这个小东西通体乌黑,唯有俩眼睛泛着绿光,嘴里的牙齿是白色,舌头是红色。除此之外,它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别的颜色,连根杂毛都没有。
小东西嗷嗷叫着,被陆思远捏着脖子,用针取了点舌头血。
随手一甩,把针插在白洛的身上,陆思远向来俊臣说道:“多亏了这个小东西,否则我就得跟丢你们。”
一听这话,来俊臣有了疑问!
只听,陆思远继续说道:“当日我也在城中,我瞧见有汉人在打听我的行踪,就在他身上悄悄下了点药。”
“十里丁香?”来俊臣试探性的问了句。
来俊臣曾听陆思远说过,他培育过一种丁香花,花味奇特,一点都不香。当然了,人鼻子闻不出来,动物的鼻子就一定行。
自小养一只动物,每日饭菜里掺加一点十里丁香,时日久了,那只小动物就对花香味格外敏感。这是一种追踪手段,把粉末撒在人身上,再放出自小喂养的小动物,只要距离不是过于遥远,就一准能跟上。
听见来俊臣询问,陆思远点点头,用着埋怨的口气说道:“我在城门口看见你了,你们跑得太快,我没跟上。说真的,你现在给你媳妇送封信也来得及,这里距离丝绸之路真的不远。”
“别劝我,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再去召集旧部。”话语至此,来俊臣转头看向陆思远认真说道:“陆思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求你件事。”
求你件事?
求?
陆思远认识来俊臣多年,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甭看他总是懒洋洋的吊儿郎当,实则是傲在了骨子里。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来俊臣口中听见过一个‘求’字。
此时听见这话,陆思远言语认真,也没管来俊臣想说什么,就是先一阵点头说道:“能让你求我,就是豁出半条命也值得,你尽管说。”
来俊臣深吸气息,认真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求你保我十年不死。给我十年时间,我要杀尽往日仇家,我想给我媳妇留下一个太平。十年,我用一切换十年,我要我媳妇平安。我造过太多孽,仇家多如牛毛,只有我死,她才不会成为众人之矢。一旦我露面,她一个女人,扛不住众志成城的报复。我求你,到那时,求你给我十年时间。十年后,我若还没死,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哪怕是让我做狗,我就啃一辈子骨头。”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