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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虽然都没错，”阿武乱叹了口气。“但古夷是为了救我出狱，才被尸兵伤了的。而且，叫我眼见自己兄弟病重，还见死不救，我实在办不到。”

　　“哈哈！不用小贝说，俺也不想拖累你们。俺一辈子没拖累过别人。哈哈哈！”虽然有笑声，但却没有笑容。古夷将脸转向一边，望着远方紫色的山脉顶端像沾了面粉的白色峰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湿润的眼睛。“不过听到你这句话，俺很满足了，很满足。你们放心，俺到了海押力，多休息个几天，这病就会好的。”

　　“这不只是病。”银刹女心直口快，藏不住话。“是病的话，嗅一口龙脂玉早治好了。这肯定那些尸兵的阴气作祟，我能感觉到。但是，再给我点时间，或许我很快就能帮古夷大叔破解了呢！”这话并不是在安慰古夷，事实上，这段路上，每天一下马休息，银刹女就把那些记载着西域法术的羊皮卷轴拿出来，用手在密密麻麻鱼钩般的阿剌壁文字上抚摸感应。希望能从众多的法术中寻得任何一丁点可以帮助古夷的线索。

　　但是目前，大家都想帮古夷，大家都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将骑着靺古小花马的古夷拱护在中间。右前方开路的是骑黄金甲马的阿武乱，身边是骑白玉马的银刹女，左边是骑灰马的贝宝星，骑着红马的颜轻薰则一如往常地安静地殿后。四个人就这么守着靺古大叔，一路骑一路想着办法。

　　进入金山已有一个半月了，这里还算是兀国地界，但是，沿途经过靺古人和畏沃人的帐篷却都支持海都汗，他们一听到这五人曾与昔里吉的部队并肩打过斡鲁欢河大战，二话不说，纷纷慷慨招待食宿。而且，就算路上没有靺古包，秋天的金山到处都是膘肥的猎物，通常阿武乱都会拿着古夷的靺古弓，带着两三枝箭就出去打猎了，几乎每次都有收获。五天前，在峭壁边还射倒一头四十斤重的雄羱羊，烤起来肉味极美，吃到现在还没吃完，还剩一只后腿；两根长着美丽棱节的大角送给一个热情地做了一天向导的牧民，而肥厚多毛的灰褐色羊皮还铺在小花马的屁股上晒着，等干了就要做成毛皮斗篷，让古夷披着御寒。除了羱羊，森林里还有巨大的麋鹿、熊、雪兔、松鼠、野鸡各种禽兽，所以一路来他们倒也没饿过肚子。数量最多的，就是不时从地洞钻出头来，好奇观望世界的土拨鼠。这些土拨鼠各个肥大壮硕、看起来也相当营养好吃。

　　不过他们不敢吃，因为牧民说吃这东西会得瘟疫。

　　草原上有些牧民贪图土拨鼠的美味，会猎杀这些肥头肥脑的小家伙加菜。但如果没把鼠肉煮得透熟就吃，那么通常就会是这些贪嘴哥们的最后一餐了。那疫病来得猛烈，极难治愈，两三天就死人。尸体全身发黑，还会继续传染，而且传染得特别快，通常是以靺古包为单位，一整家一整家死的。所以如果看到草原上哪个靺古包的羊群似乎没人管，帐篷看起来也没人活动的迹象，牧民们都会立刻远离，因为这样子的靺古包很可能全家都患病了，甚至早就已经全部死光。

　　古夷的两条黑臂也曾让牧民怀疑染了瘟疫。但除了皮肤发黑，并没有瘟疫常见的化脓、败血和呕吐发烧的症状，而且古夷这状况已经很久了，并不像瘟疫那样须迅速衰弱死亡，所以不是瘟疫。可是牧民们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五人骑了一天。在傍晚的彩霞，将山峰、森林、河谷、草原全部笼罩在紫色的空气中，阿武乱见到远远前方山壁上似乎有两个黑点，应该是洞穴，而且隐约好像看到了火光，估计有人。于是大家都快马加鞭了，拼命赶在天完全变黑前，到那洞穴避寒去。金山的白天虽然舒服，一入夜便迅速变冷，而且是非常冷，没找个靺古包或山洞来过夜，就会非常难熬。对此，他们都已经很有经验了。

　　每个人都解下马鞍后捆着的、牧民送给他们的牦牛皮——原本是睡觉时候用的被子，但夜色深了，开始冷了，只好先拆下来用，将自己紧紧包裹其中。周围的景物逐渐从紫色转变成黑色，除了阿武乱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人马铠甲发出一圈五色晕光，还可以勉强辨识周围的事物，其他人也渐渐被夜色吞没了。

　　过了半个时辰，五人终于骑到山脚下，在一片桦树林里绕圈子找不到上山的路时，忽然一枝箭射在贝宝星旁边的桦树干上，同时几十个搭弓拉箭的士兵从上方岩石的后面探出身来。

　　“来者何人？”一个男人用靺古话问道。

　　“我们只是赶路的旅行商人。”贝宝星舌头上含着一片银刹女施过法的会意叶，虽然说的是汉语，但听到那些人的耳朵里就像最纯正的靺古语般易懂明白。

　　“不见你们带货啊，客什么商呢？”那人说完，上面一阵哄笑，还听到女人的笑声。“老实说，来人可是阿武乱？”

　　他们这么一问，让底下五个人紧张起来了。什么荒郊野外的，居然听到阿武乱三个字。

　　“阿武乱？”贝宝星狐疑地反问。“谁是阿武乱？”

　　“呵呵，胆小鬼，真不像传说中的好汉。”上面换成一个年轻女人在说话了，也是靺古语，看不清楚是谁，但声音铿锵有力，口吻英气勃发。“我还以为阿武乱是个英雄，不会这么畏首畏尾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这么多问题？”

　　“是！”阿武乱被激将成功，跳出来认了。“我是阿武乱。妳怎么知道是我？”

　　“几里外就看到一只大流萤。听说孛花的甲、蔑儿干的弓和巴不该的靴——兀国三个龙念八纛儿的宝贝都被一个叫做阿武乱的南人抢走了，那么来的这个发光的家伙，不是阿武乱又会是谁？”

　　“好了，妳现在知道我是阿武乱了。”说着，阿武乱悄悄握住了龙须弓。“但妳又是谁？是敌人？还是朋友？”

　　“兀百烈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是乌古台汗国的公主——”那声音里的确流露出一股想像中公主才有的自信和气场。“阿伽妮娣。”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