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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巷战

龙与汗 阿武主公 7015 2021-04-06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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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乱终于杀了靺古人,也终于骑上了靺古马。

  对于号称“天下第一骑兵”的“天下第一坐骑”,他不免感到失望。比起雪沐,靺古马实在太矮,简直像只大骡子。

  不过,靺古马的鞍辔缰具看起来倒是蛮抢眼。皮座垫染成鲜亮的橘色,前后两端像马蹄铁一样高高翘起,不但镶着银饰,还滚了一圈羊毛边,充满草原民族的土豪气息。马鞍下垫着整块的绵羊皮,两边垂到马腹;如此一来,脚镫也不再直接跟马肚子磨蹭,马儿跑起来会更舒服,可以跑得更持久。

  “纳兰师父说,马若裂耳,风中亦能闻声;穿鼻畅气,则加倍耐跑。北族骑兵都会为马儿做些剪耳穿鼻的小手术。”他轻轻摸着马耳上的裂口,印证师父的话。“当初师父一定想不到,我真有一天能骑上北人的战马。”

  阿武乱骑着靺古马,沿城墙边的土路试骑了一段。起初的确郁闷,因为马腿粗短,小跑步时脚步碎乱,骑着非常颠簸。后来快跑起来,感觉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零碎感渐渐消失,愈快,则韵律感愈好,而且马身矮,重心低,他学靺古人那样屁股不沾鞍站着骑,感觉特别稳定,的确适合骑射。

  “那么,何不现在就来试试靺古马背上的骑射?”

  于是,阿武乱掉转马头,往焰光冲天的街市骑去。

  常城一片火海,夜空像血一样的鲜红。接近淩晨时,城南已经烧成平地了,但道路两旁余烬传来的热度,还是令阿武乱整脸发烫,觉得头发都要烧卷了。

  城里状况很乱,大街小巷不时闪出一队又一队的靺古骑兵,打猎一样地捕杀剩余的常城军民。

  这些靺古骑兵的屠城经验丰富,从长江上游一路打下来,连破好几座城池,战利品早就抢够了,带都带不走。现在来了常城,压根懒得抢,就忙着杀人。但城大人多,到处藏匿,如何杀累得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把火连人带屋烧个精光。全城二十三座街坊,全都倒塌在火烬中。

  路上到处是烧得红肿焦黑的、性别年龄无法辨认的尸体,满地血泊映着熊熊烈火,亮得刺眼。在周围强烈的火光下,每个人看起来都只是一团黑影。

  阿武乱一路快马,几次与靺古骑兵擦身而过,居然没人发现他是荣人。

  迎面又驰来了六骑靺古兵,他们在大街上并排骑着,沿路互相推挤嬉闹。就像那三个父子一样,每一骑的马尾都绑着许多首级,像一串串血肉葡萄,在石板地上拖得面目全非。马鞍后面捆着一些抢来的东西,其中两个甚至还各掳了一名妇人,横摆在鞍前。

  阿武乱跟他们擦身而过,还是一样,没人理他。

  “真看不出来我是荣人?”阿武乱恍然大悟。“对咯,每个人在火光里看起来都只是一个黑影;更何况我骑的还是靺古马咧。”

  当然,这是靺古骑兵们一时不察的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打从心底根本不认为现在会有荣人敢在大街上骑马闲逛。因为绝大部份的荣人不是在破屋或暗巷里四处躲藏,就是全退守到西水关去了。

  然而此刻,这个荣人不但胆敢把马骑上大街,还索性勒住马,停在街上。

  他盯着六骑的背影,左手抄起弓,右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枝箭。

  “嘿,你们!”他对那群骑兵挑衅。

  虽然阿武乱一开口就是闽腔的汉语,但听在那些靺古骑兵耳朵里,跟最标准的行安官话并没什么区别,都是些听不懂的南方话。六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立时掉拨马头,寻找声源。

  一枝箭,闪电般射穿最左边的骑兵喉咙。

  那家伙一声不吭,就直挺挺地飞身跌下了马,马鞍后面捆的瓷器跟着散落一地,落了个碎碎平安。他掳来的女子趁机滚下马鞍,哭哭啼啼、连跑带爬冲进街旁冒着熊熊烈火的商铺里,惨叫一声,投火自尽去了。

  其他五个靺古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傻了。在他们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又被射翻了一个。

  这次,靺古人终于看清楚谁在射箭。

  其中一个高举手中的长矛,朝阿武乱丢了过来,但被他侧身一闪,避了。

  那靺古人有点惊讶,因为到目前为止,今晚遇到的荣人几乎都是乖乖站着让他杀的。

  愣了一下,他才抽出马刀,策马向阿武乱冲过来;另外三人则是气急败坏地抽箭搭弓。

  阿武乱知道靺古人骑射厉害,现在对方人又多,怕吃亏,赶紧掉转马头,朝街边一条小巷子跑进去。在钻进巷口前一瞬间,回身又放了一箭,那扔矛挥刀的靺古兵应声落地。

  “爽啊,这几箭射得,比城墙上打一整天还爽!”阿武乱忘了疲惫,忘了刚才虐杀靺古少年的罪恶感,好斗的本性让他此刻又精力充沛。“也该你们见识一下南方人的骑射了!”

  这几个靺古人的确长了见识。那三箭全都是不偏不倚正中咽喉,一箭夺命。即使以骑射名扬天下的靺古骑兵,也少有这么准的。

  剩下三人虽有点害怕,但仗着人多,咬了牙,互相壮着胆,还是策马追入小巷

  巷里有几间房屋正烧着,比起大街来虽少得多,但冒出来的浓烟聚在巷子散不去,又黑又呛。

  阿武乱在迷宫似的巷弄里纵马飞奔,浓烟使他看不太清楚前面的状况,只觉得自己胯下那匹飞奔的靺古马好像不断撞开东西。他也无暇顾及撞到了些什么,因为三名紧追不舍的靺古人已经开弓射箭,强劲的箭势划破浓烟,直向他后心窝钻来。

  阿武乱转过身子,用弓将三枝来箭一一拨开。

  靺古人追不上他。因为他们的坐骑驮满战利品,马尾还拖着大串准备带回领赏的首级,跑起来当然没有那荣人的马快。只好纷纷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将马鞍后面捆着的战利品都割了,顿时人头和金银瓷玉滚得满地都是。累赘一除,速度立刻便提升起来。

  其中一个骑白马的靺古兵也割了绳子,放弃了他花兩个时辰才搜刮来的青白瓷茶具与鎏金花瓣酒盏,但他今晚真正的宝物是横在马鞍前那个被颠得满嘴白沫的南荣女人——在全是臭男人的战场上,没什么比女人柔软的肌肤更疗愈心灵的了!所以虽然重,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丢,骑得最慢。可他也没闲着,一张嘴没停过,一边不断鼓励另外两个伙伴向前追,一边口里不停胡乱咒骂着。

  边骂边追,靺古骑兵们再次与阿武乱拉近距离,在疾驰的马背上,抽箭拉弓,又射了一波。

  这些箭像厉鬼扑心一样,直冲阿武乱窜去。

  这波攻势不仅来得强劲,间隔极短,还同时朝面门、心窝和肩部三处射来。阿武乱撇头闪过一箭,挥弓拨掉另一箭,一阵剧痛忽从肩膀传来,他闷哼一声,剧烈一晃,险些落马。

  中箭了!

  “呼咧~呼咧~”靺古骑兵喝采起来。阿武乱负痛扯着缰绳,钻进一条更窄、仅容一匹马通过的小巷里。

  追兵跟着转进那窄巷,发现目标已经消失在巷里浓密的黑烟中。

  那烟浓得像堵墙。两名骑兵在浓烟前勒住马。骑白马的家伙最后赶到,也不得不停下来。

  黑烟里的马蹄声愈跑愈远,似乎进了窄巷深处。

  好不容易射中,岂能让这荣人逃了?

  但最前头的靺古人不想追了,嫌烟太浓,拉着缰绳想引马后退。但他后面那个下巴留着整片漂亮落腮胡,身材魁梧的大汉,挤在两墙两马之间,进不得退也不得。最后一个骑白马的骑兵堵在巷口,坚持要继续追杀那个荣人,替死去的伙伴报仇,不断踢着马镫,催胯下的白马往前蹭;掳来的女人因为跑马颠簸震坏了胃,想吐又没东西好吐,满嘴白沫在马脖子和马鞍间痛苦扭动着。

  三骑就在巷口进退两难,动弹不得。

  忽然间,浓烟里传出一声弓响。

  前头那兵脖子上突然多一枝箭,双手在空中胡乱挥摆,仿佛要赶走大家都看不见的虫子似的,接着便往一边倒,靠在巷子的墙壁上死了。

  剩下两个靺古骑兵大吃一惊,但塞在巷里,进退都不是。

  落腮胡大汉慌了,连忙举起短弓,在马镫上站了起来,与其说是发威不如说是壮胆,用他所能发出最凶悍的声音用力咆哮,同时朝那片浓烟把箭囊里的箭一枝枝死命放出去。那个骑白马的也不威风了,一手按住妇人,一手用力扯着缰绳,忙着引马退出巷口。

  很快地,落腮胡大汉放完所有的箭,浓烟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害怕起来。就在他收弓拉马准备后退时,浓烟下突然滚出一团东西。

  不是别人,正是让他们追了半天,损失四名战友的那荣人!

  一滚出黑烟,阿武乱轻轻跃起,在狭窄的巷子里, 双脚左右沾墙,借力弹跳,翻过了第一匹马,脚尖轻踏马背上那死尸的肩膀,又向前空翻一次,翻过中间那落腮胡大汉的头顶。

  只见他蹲定在鞍后的马臀上,落腮胡大汉的脖子同时也被划了一刀,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楚。喷出来的红色血柱,把马鬃洒得艳红。

  不可否认,这一幕的确十分恐怖。

  六人中最后唯一幸存那个靺古兵的脸吓得和他坐骑的毛色一样苍白。退出了巷口,仇也不报了,一手紧压不断挣扎的女人,一手猛甩缰绳,转头便逃。

  阿武乱跳下了马,提着刀追出巷口。

  那靺古骑兵向前逃了一小段路,突然勒马停下,转头回望阿武乱。

  “喔,想通了?”武人的直觉,让阿武乱能迅速猜到对手的意图。“当然啰,我两条腿,你四条腿;我中了箭,你毫发无伤;我只拿刀,你还有弓箭;怎么算都赢的事,逃岂不亏了?换我也要斗一斗。”

  那靺古兵调转马头,把妇人一把拎起来,扔到地上。

  果然是要单挑。

  女人重获自由,却没有逃。

  她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对阿武乱喊道。

  “杀了他!快,杀掉这畜生!”

  靺古人没理她,只是骑在马上,盯着前方这个南荣武士。

  原先惊慌的神色在靺古人脸上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明显的微笑。

  阿武乱把肩窝上的倒钩箭簇硬拔了,以至疮口皮肉外翻,血不断流出来,右臂从肩膀到手指全都湿淋淋地滴着血;除了一件破烂的胸甲,全身没有任何防具;他扯掉刚才幪在脸上用来防烟呛的血袖,露出惨无血色的面孔和血迹斑斑的鼻子和嘴唇,看起来虚弱又狼狈。

  靺古人一直自诩无敌,常胜的经验让他们普遍认为一个靺古骑兵至少可以干掉二十五名步兵。

  这样的一个南荣伤兵,只凭一只手提一口刀,想与天下第一的靺古骑兵单挑,无疑是自杀。

  靺古人想到刚才被这荣人翻的跟斗吓唬而连忙逃走的自己,不禁摇头苦笑。

  阿武乱则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脸色愈来愈苍白,双眼却放出跟自己伤势不相称的精锐目光。

  那靺古人不喜欢这种目光,被盯得浑身难受。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了一长串靺古话,然后举起了手里的羊角弓,指着阿武乱,似乎等着他回答什么。

  互通姓名?

  阿武乱愣了一下,因为他没一句听懂,但隐约记得弓术师父纳兰德光曾说北族武士决斗前有这种规矩,于是也报上自己的名号。“大荣国泉城军甲马营武骑尉,『破江鲤』阿武乱。”

  靺古人听了,肯定也没听懂,但还是满意点点头。“呼咧!”他吼一声,双腿一夹,策马朝阿武乱冲来,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一箭。

  那箭又快又狠,在空气中磨擦出枭一样的尖啸。

  阿武乱膝盖一弯,整个人往后倒。

  中了? 龙与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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