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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晴花？”
银刹女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她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
“轻薰姐！”她叫道：“那不是妳娘亲的名字吗？”
一百多人安安静静站在这深夜的树林里，没有一个人应答她。
“轻薰姐？”银刹女困惑地四处张望着。“欸？人呢？”
阿武乱并没有抬起头跟她一起找。
他望着大汗的尸体，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咯咯声。
白发之间双眉紧皱，表情极度愤怒，却又心碎欲绝。
“轻薰姐！”银刹女在士兵和马匹间走来走去。“轻薰姐去哪儿了？完颜义好像也不在了。”
“不用找了。”阿武乱声音在颤抖着。
“为什么呀？”银刹女跑到阿武乱的身边。“大汗刚才不是说，把头盔交给了她的娘亲？”
阿武乱没有回答。
“她的娘亲…”
银刹女看着阿武乱悲愤交加的表情，忽然想起当年在海都军的营区遇到完颜五老时，老三完颜礼对完颜轻薰说过的一句话。
您跟老郡主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母女长得一模一样？…啊…啊啊啊～”
银刹女恍然大悟，顿时暴怒！气得头发缕缕升起，浑身似乎着了火般缓缓发出蓝光。“可恨哪！这个贱人！她怎么可以这样？亏我们一路对她那么好！居然趁我们跟鲁铿丁打架时，偷偷摸摸盗走了龙盔？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银刹女又叫又跳脚，气得浑身发抖，两手像燃烧一样，熊熊的蓝色魔焰在指间乱窜。
众人一见，吓得全都倒退了好几步。
“巫术！巫术！”
“竟然是巫女？”
“毫不忌惮就使起黑魔法？无法无天了。”
“这是对上帝的亵渎！”
骑士团的士兵们不分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罩袍，全都对这个美丽的东方法师痛加伐鞑。
但骂归骂，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银刹女根本没理他们，她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
“老娘就知道这个贱货迟早要背叛的！从她第一天加入，老娘就没停止怀疑过她！”这位绝世美狐精身上的魔焰愈升愈高，整个人都变成蓝色的了。“真的是气杀老娘也！我要杀了她，绝不留情。阿武！把龙脂拿出来照她一照！我们赶上去把她斩了，拿回龙角盔！”
阿武乱听着，一动不动，没有把玉拿出来。
他沉默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内心似乎在剧烈交战。
最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像释放怒气般慢慢吐出来。提起龙牙剑，左手扳着马鞍前端，左脚踩进马镫，一翻骑上了雪沐马。
见他上了马，搜龙军的众人、狄米卓娃与她的七个诺夫哥罗德骑士，以及白绿两支骑士团的官兵，也纷纷骑上了马。红色骑士团的人则表示他们不想参与接下来的战斗，而要守护大汗和红骑士的遗体，送回萨莱城去。
“阿武大人，”红色骑士团那名副官强调道：“虽然您战斗勇猛，我们尊敬您，但将来还是会追杀您到天涯海角，为洛纪古夫大人报仇。”
“很好，”阿武乱拍拍他的肩膀。“忠！”
众人骑出树林，银刹女也气冲冲骑上自己的白玉马，追上队伍前头的阿武乱。
“快把龙脂拿出来照呀！”银刹女身上的魔焰已退，但还留着淡淡的蓝光。“等这贱人跑远了，就照不到了。”
“让她去吧。”阿武乱淡淡地说，声音里已经不再听得出愤怒或悲伤。
“什么？”银刹女惊呼道：“这无耻的女人把我们最后一件龙器偷走，你就这么放了她？别开玩笑了！”她突然对阿武乱发火。“说到底这都是你的问题，一早就不该把人家揽进队伍里来，养老鼠咬布袋，个么好咧！现在龙器搜不齐了，放不出龙魂，怎么跟天上那只恶龙斗？怎么杀孛花？怎么替雨茉姐报仇？”
“妳说的都对。”阿武乱眉头紧锁，闭上眼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自己一个人来承担。”
“什么意思？”跟着他混了四五年的银刹女最怕听到这句话了。“该不会又要逞英雄了吧？”
“虽然少了龙角盔，但我身上还有整整八件龙器，不见得会输。”他睁开眼，慢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我自己去杀那只龙和孛花，我杀得了。”
“老大！”
“阿武大人！”
搜龙军的众人、绿骑士、白骑士和狄米卓娃都要阻止他，但阿武乱举起了手，示意大家别再说了。
“现在情况很乱，北有焚城，东有火烧连营，伙伴们都走散了。”他说：“大公、公主和康士坦丁诺大人，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阿武大人你说！”
“请大公和瓦莲京娜公主带我这帮汉人兄弟们回诺夫哥罗德，一起协助城民撤离。我的军师贝宝星和大萨满苏日娜都还在城里，请一定要找到他们。”他转头对石双牛说：“肥牛！不管我怎么样，你一定要找到小贝和大萨满，然后带着大家回咱榮国去。”
“老大，您说这做什么？您怎不自己带？要回去当然要一起回啊！”石双牛眼泪立刻滚下来了。“而且大榮也已经没了…”
“你他妈废话真多！”阿武乱大声说：“咱兄弟一场，你答应我不？”
石双牛哭着点头。
“康士坦丁诺大人！”阿武乱对绿骑士说：“金鞑兵营那里就拜托您了。请帮我找到我的好兄弟古夷。同样的，如果我战死了，请收他在您的领地里度过余生，您会很高兴多了一个他这种正直勇敢的好帮手的。”
绿骑士伸出拳头，和阿武乱的手碰了一下，表示同意。
交代完了这些事，阿武乱抖擞精神，准备战斗。
白发之间，那双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英气勃勃。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眼神可以活活迷倒银刹女。
这是阿武乱热血、乐观天性的体现，也是银刹女觉得他浑身上下最有魅力的地方。
但现在看起来，却格外讨厌。
讨厌极了！
像是生了病还不让人劝药的蠢货，把完颜轻薰闯的祸一并往自己身上揽的大傻瓜！
但银刹女很清楚这个男人的个性，她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战斗，谁也阻挡不了。
因为阿武乱脸上那少有的严肃神情，让她知道这一战，是前所未有地困难的一战，是从未这么接近死亡的一战。虽然她曾经想要停止爱这个人，让自己也感受被爱的感觉；但是到了这生死关头，她忽然看清一切。
如果今晚大家都会死，那么她要和自己最爱的人死在一起。
“银刹，”阿武乱转过身来对她说：“妳也跟肥牛回去找小贝，然后一起回榮国去。”
“呵呵。”
“呵呵什么？”
“想想也好笑，本姑娘是妖，本来就不受人约束，干嘛听你的？”
“哟？造反了妳？”阿武乱愣了一下。“妳想怎样？”
“我呀？”银刹女说：“我要跟你一起去杀那只龙！就像当年在行安京的城外做靺子猎人那样，只有我和你。咱一起猎最后一个靺子，那个骑在龙上的靺子。”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