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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乱在酒馆的茅厕遇上过四色骑士中的一位。

　　感觉意外地友善、朴实，并没有什么不明觉厉的感觉。

　　反倒是更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农夫。

　　而且是一个有思想的年轻农夫。

　　那一夜，康士坦丁诺已经非常醉了。但是进入酒馆时，他还是清楚地叫出许多人的名字，罗斯农夫、钦察牧民、酒馆老板娘、小厮，从所有人涌上去争相与他喝酒，甚至好几个人跳出来为他挡酒的状况，看得出这个年轻的拜占庭领主非常受到领民的爱戴。

　　搜龙军离开察里津的时候，康士坦丁诺的部队尚未整备好，还要几天才能出发。

　　但这个年轻领主却特别回村子一趟，来跟阿武乱一行人道别。

　　“诺夫哥罗德很快就会陷入战火中，”康士坦丁诺穿着一件绿色的罗斯式皮袍，袖口用金线绣着花草图案， 在冷飕飕的春风中看起来非常舒适。他蹲下来，拉起袖子，用双手轻轻抓了抓从地上长出来的郁金香，然后用鼻子嗅嗅掌上的花香。“生命是多么地美好！唉，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战争？”他站了起来。“阿武大人，像您这样的人物，以及您这帮英雄好汉们，想要不卷入这场战争，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诺夫哥罗德那方，或者金鞑汗国这边，估计都想拉拢您到自己的阵营来。到时候你们会加入哪一边？您想好了吗？”

　　“肯定是孛花的另外一边。”阿武乱斩钉截铁，但语气礼貌地回答。

　　“唉，那真是可惜了！”康士坦丁诺似乎觉得非常遗憾，不住地摇头。“本来还满心期待跟您并肩作战呢，看来是奢望了，只能祈求上帝，别让我们在战场上相遇。我不喜欢杀认识的人，也不喜欢被认识的人杀。”

　　“我也会请天公伯仔保佑，不要有那么一天。”阿武乱点头表示同意，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年轻人。“有时候想想，战争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就像你之前所说的，两个人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理由，就要互相夺取对方的性命，真蠢。”

　　“可不是嘛！蠢透了。”康士坦丁诺说：“但如果这就是神的旨意，人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太了解你们的神，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神的旨意。”阿武乱说：“在我们那边，有些人打仗前也特别喜欢求神问卜。打赢了就说得众神庇佑，打输了就说命中注定，人是很能找理由来安慰自己的。在我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图个心安罢了，跟神佛一点屁关系也没有。如果神的旨意是要人们互相残杀，我会说这样的神更像魔了，不敬也罢。”

　　“嗯，这倒是新理论，有意思。下次我跟主教讨论一下。哈哈哈！”康士坦丁诺笑道：“不过他肯定骂我听信异教徒的惑众妖言，要说我信仰不坚定了。”

　　离开察里津已经十多天了，阿武乱还是不住会想起和康士坦丁诺的这段对话。

　　康士坦丁诺是个又高又胖的年轻人，说起话来却像个老头子，名义上是领主，但模样却像个农夫，身列四色骑士之位，但脑子却像文人般不断思考着哲理。

　　真是奇怪的一个男人啊！

　　这不禁让阿武乱好奇了，四色骑士的其他三个，又是怎样的人呢？

　　尤其是持有龙器的红骑士洛纪古夫。

　　他将像海都汗和苏日娜一样成为朋友，或者像巴不该、蔑儿干、哈多吉和孛花一样，最后总要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阿武乱骑在马上，眼睛看着基本上大同小异的风景——无边无际的弥漫着薄雾的绿色平原、薄雾之上，地平线锯齿状的远方森林。心里一直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完颜轻薰骑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为止。

　　“有状况。”她说。

　　阿武乱抬起头，看到兔侠骑着马，从前方的雾里冲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前、前、前面，”他紧张兮兮地喊着，却又说不清楚。“大、大、打、打打、金鞑、打、鞑鞑、鞑…”

　　“怎说话的啊你？唉！”石双牛每次听他说话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做一个好斥候，或许第一件事情就是应该把你的话说得清楚一点。”

　　“你明知道不可能，干嘛还故意这么说？真讨厌！”银刹女忽然跳出来帮兔儿腿说话。“就像我明知道你生性啰嗦，打死都改不了，还天天骂你这件事，你烦不烦？他现在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别再像以前把他当成小孩一样骂。”

　　“我…”

　　几年来，石双牛是天天照三餐骂兔儿腿，已经当成家常便饭。这下反被银刹女说了，连忙住嘴，估计以后也不敢骂了。

　　“你是说，前面有金鞑人？”贝宝星问。

　　“是。金鞑、鞑，打、打、打、打仗。”

　　“金鞑人打仗？打谁啊？”阿武乱说：“诺夫哥罗德应该还远得很吧？”

　　“金鞑…打靺…古。”兔侠吃力地把话说清楚了。

　　“金鞑人自己不就是靺古人？靺古人打靺古人？”这下换古夷吃惊了。“这里又不是边界，金鞑人能跟哪个汗国打仗？”

　　这时候，一阵阵兵马喧闹从雾里传出来。搜龙军每个人都听到了，大家不由自主把手移到自己的兵器附近。

　　“敢问阿武大人，咱们是避开战斗，还是过去看热闹？”贝宝星问阿武乱。“我得先警告你哦，战场上兵马厮杀，没人长眼的，任何一方都很可能把咱们误会城敌人，两边都上来打我们。在我们还没正式选边站，现在被定为任何一方，都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阿武乱微笑中带着点怒意。“只要孛花在哪一边，那边就是我的敌人。现在我们知道孛花投靠了金鞑汗，那么很显然的，金鞑人便是我的敌人，刚好和芒哥帖木儿、洛纪古夫送成一堆，我一并干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还不到表态的时刻。”贝宝星还是不大愿意去招惹麻烦。“愈晚表态对我们愈有优势。要我说的话，到诺夫哥罗德的路还长着，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如果绕开走的话，便永远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阿武乱已经把龙须弓拿在手里，一副兴冲冲想要舒展手脚的感觉。“走把！去看看再说。”

　　“就知道说不过憨人，唉，算了，”贝宝星从背后拿下铜将军，在膛里倒了一点火药。“走吧！”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