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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夷一箭射出,祖必流士却没有如他们预期地抱腿尖叫,反而还是得意地冷笑着。
因为那箭并没有伤他分毫。
伤的是另一个人。
不,严格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的尸体。
一个报达士兵的尸体。
这些尸体刚刚原本都是安静地、整齐地排列在四周的黑砖地上,但不知为什么,其中一个居然坐了起来,替祖必流士挡下了这一箭。
“俺没看错吧?”古夷揉了揉眼睛。“死人坐起来了?”
不但坐起来,那额头中箭的、皮肤上布满黑色尸斑的死人还像被绳子吊起来一样倏然站立,闭着眼睛,朝古夷走过来。
“尸变?”贝宝星惊异又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以前听说荆西的楚巫能移灵赶尸,不料西域的诸色人也能通此法。”
“你说的那个我没听过。不过看你好学,死前就让你长长见识吧!”祖必流士像喜获麟儿的父亲一样,满意地看着走起来歪歪斜斜的尸兵,那是他半个月努力的杰作。“此乃古波斯的死灵大法,能让这些死得不甘不愿的人们从地狱回到人间,有机会找回他们的对手,重新较量一番。”说着,他看了阿武乱和古夷一眼,笑着提醒他们。“所以谁杀了它们,自己心里有数,要当心咯!”
“作恶多端,居然还敢说死得不甘不愿?”阿武乱愤怒骂道:“说这种话,实在太不要脸。”
“就是啊。”古夷笑着说:“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们罪孽深重,死一次也不够,就让咱再多杀他们一次吧!”
古夷第二箭射中了尸兵的心口,但就像上一枝箭一样,虽然射中致命处,但尸兵却仍旧不痛不痒,闭着眼睛,毫无表情继续靠过来。
“懂了吗?蠢蛋!已经死的人,你是无法再杀死他的。你们慢慢玩吧!”
说着,祖必流士两手一挥,嘴里继续喃喃念咒,忽然间,满地的尸兵全站起来了,将惊呆了的三人团团围住。
第一个,同时也是最靠近古夷的那个尸兵,忽然改变颠簸的模样,张牙舞爪——但还是闭着眼睛——跳了过来。古夷又射一箭,箭镞狠狠地钻进它腹部的链甲里,没见血,倒是洒出了一些恶臭的尸水,但人家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像猫一样轻巧扑向古夷,古夷拿起弓架着,但只架住了它的下巴,它双脚踏着古夷的大腿,两只手从弓身和弓弦间的空隙伸去,一把抓在古夷两条粗壮的手臂上。那尸兵的手劲居然出奇的大,灰色的指甲穿破了皮护腕,直陷肉里,痛得靺古大叔两脚直跺,就是无法甩开。直到一个爆炸声响起,贝宝星一枪轰掉了它的头,才往旁边摔去,倒在地上。
暂时弄倒了一个,但周围的尸兵却愈靠愈近,三人背靠着背围在一起。
古夷见弓箭没用,连忙收了,从两边腰际各抽出马刀和狼牙棒来。“没了头,看你还不死?”他的大脚踢了一下尸兵的小腿,那东西没了头颅,但腿脚还继在续抽搐着。“现在知道了,打头!跟活人一样,头没了,死人也得死了。”
就在古夷做了这个聪明的总结时,贝宝星却发现周围一跛一跛走过来正慢慢靠拢的尸兵里,也有混着一些没有头颅的。“看到没?有好几个没头的,”他对靠在背后的两个伙伴说。“都是被你们在北门之战里砍掉的吧?”
“不,是射掉的,”古夷说:“阿武的龙须箭一阵乱射,好些人就掉头颅了。”
“有头的也就算了,”阿武乱嫌恶地说:“这些无头无脸的尸体像活人一样走路,看起来真噁心。”
“无头的也能走路?”古夷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青,连忙再转头一瞧,刚才躺在地上的无头尸兵果然又站了起来。
“俺的长生天啊!”古夷沮丧地喊着。无头尸兵的手臂乱舞,双膝微蹲,一副准备再次跃起的样子。只听见阿武乱大喊一声:“闪一边去,我来射它!”古夷连忙翻个跟斗,往旁边一滚。阿武乱手指一松,龙须拈成的弓弦便聚集了五色龙光,气势万钧地把箭带着光气射出去。而那箭如一颗平飞的流星,不但瞬间射穿那名无头尸兵的身体,把它的四肢都射散了,更继续往前连续射爆几个尸兵,射得脑髓直溅,血肉横飞,一直射到了牢墙,炸出许多土石为止。
五色光气散去后,阿武乱、贝宝星和古夷不约而同往地上瞧,看到那些被射散的残肢碎肉再也没有能力重组站起来时,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龙气!”贝宝星像出了口气般兴奋地喊道:“至大至正,可杀尸兵。”
“那就好!”阿武乱一次抽出三枝箭,朝尸兵最集中的方向射去,三道巨光又扫倒了一片。“这些妖孽我来。你们去逮波斯老贼,然后接应咱那两姑娘去。”
“好咧!咦…”古夷转头一望,却完全看不到祖必流士的踪影。这波斯死灵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不见啦?千混屄须的老家伙,总是这么鬼鬼祟祟。”
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可能是中了祖必流士咒语的关系,贝宝星一看到这个人,甚至只是想起他,背脊就会传来一股无名的寒意。现在看到祖必流士忽然消失,感到又懊恼又放心。
懊恼的是,好不容易找到能够解咒的人,居然让他又在眼前溜走。放心的是,这令他片刻难受的人现在又不在了。
但他跑哪去了呢?
就在这个牢里,只是隐形了吗?
还是离开了地牢,支援孛花去了?
“祖必流士和孛花都要逃走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阶梯上的牢门口传来徐超的喊声。但当他看到三人在地牢里大战尸兵,也吓傻了。“操!原来这波斯佬搞了半个月。就是在搞这些鬼东西?…真他妈太诡异太邪恶了…快出来!咱把这些怪物锁在地牢里,别管它们,追杀孛花要紧。虽然宝甲到手了…”
“甲到手了?”贝宝星惊喜地插嘴问道。
“呼咧呼咧!”古夷一边跑上石阶,一边开心地欢呼起来。“两小姑娘真不错,真将才也!”
“但孛花还活着啊!”徐超很不高兴,他提高声调说:“别忘记当初是你们答应俺要杀掉孛花,俺才决定帮你们的。”
“不用答应你,我自己也要杀他。你放心,我跟这个人不共戴天。”阿武乱掩护着古夷和贝宝星上去后,自己倒着走上石阶。整个地牢弥漫着散发着彩色光芒的龙气,四十多个尸兵,被龙须箭射剩十个不到,这些漏网之鱼像是游魂一样,三三两两闭着眼睛在光气里摇晃徘徊,似乎不知道要攻击谁了。阿武乱还想再射,将尸兵一举尽除,但徐超跑下几个台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硬是拉出了地牢。
“关门!关门!”徐超吆喝着,两个山东兵马上把沉重的牢门推上,而且连忙串上粗大的铁锁。“别理这些妖魔鬼怪了。就让它们在这地牢里腐烂,永世做孤魂野鬼吧!咱还有正事要办,杀孛花啊!别忘记了,你们答应过我的,要杀孛花。”徐超气急败坏地对他们说:“玉哇失发现俺在帮你们,现在已经跟俺翻脸了。不但派兵保护孛花出城,他的人还在城内四处跟俺的人开打,外面现在乱成一团,再不出去干掉孛花,灭了玉哇失,等他们回汗八里跟大汗参一本,俺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