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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骑士巨剑之前,水蛟剑看起来轻薄细小。
“拿着这把匕首就想要跟我决斗吗?”洛纪古夫冷笑道:“难道之前巴不该、蔑儿干和哈多吉几个窝囊废都是被你用这小东西杀掉的?早知道他们这么弱,我就该自己去杀了他们,抢他们的宝贝了,还轮得到你?来吧,阿武乱!”洛纪古夫咆哮一声,双手举起大剑,往阿武乱肩膀斜劈下来。“如果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那你就错了。”
那剑很重,但由于洛纪古夫力气很大,砍下来的速度居然出奇地快。
阿武乱本想用水蛟剑格挡,但洛纪古夫的剑大势猛,目测一挡就要断,连忙抽了剑,侧身一闪,躲过那一剑。
“这么重的剑,出剑还如此之快?比我当初拿血饕剑的时候出招还快。这家伙真的不可小看啊!”阿武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一般来说,不管是弗浪人还是靺古人,耍起刀剑来都是粗枝大叶的,但这家伙不一样,刚才那剑的角度刁钻,又狠又快。看来他的剑法师承名门,也是有来历的,得小心应付。”
阿武乱向后一个翻跳,摆出天鬼剑法的起势,脚在冰上一蹬,往洛纪古夫回冲,一招“天鼠冲星”便往他身上招呼去。
水蛟剑本就轻灵,这招“天鼠冲星”一下子像千万只银鼠般,从四面八方向洛纪古夫的面门戳来。
“浮夸!”洛纪古夫怒斥一声,但心里倒也吃了一惊。阿武乱的剑令他眼花缭乱,没时间思考怎么挡架,反射性一剑朝着阿武乱的面门直戳回去。他的剑长,阿武乱的剑短,一招直接把天鼠冲星给破了。没想到阿武乱闪开那剑,换了招“子鬼离穴”,水蛟瞬间又向洛纪古夫身上十几处戳点过来。洛纪古夫大剑像开扇一样转了半圈,再次霸气地将那繁密的剑招一举扫开。但阿武乱回身再来一招天游剑法的“鬼火奔狱”,逼得洛纪古夫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红骑士居然被逼退了?”一旁观战的绿骑士康士坦丁诺笑着说:“这倒是新鲜事。”
“你还笑得出来?”白骑士瓦莲京娜皱着眉,眼睛没离开场中那两个男人。“万一洛纪古夫真被这个汉人杀了,他的火剑就是人家的了,没了火剑,哪还有火剑骑士?到时候风、火、水、土少了一个,四色骑士也可以解散了。”
“原来妳还在乎咱四色骑士的称号?这也是新鲜事。”康士坦丁诺用半挖苦她的语气说:“我还以为公主殿下每天待在梁赞城里,对天下事不闻不问,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名了。”
“我是不在乎。如果你问我,我恨透了这个称号。四色骑士——金鞑汗国的保护者?靺古人当年灭我梁赞,杀害我们多少梁赞人?还保护他们?呵呵。”瓦莲京娜笑得非常无奈,而且带着怒意。
“可是不做这骑士又不行。”
“是呀,不做又不行。”瓦莲京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枪矛上发着蓝光的、结冰的矛尖。“不做这个白骑士,这根家传的宝物就要被收缴,而且…”瓦莲京娜的话停在这里,似乎不愿说下去。
“而且,不做护国骑士,就得嫁给大汗。”康士坦丁诺帮她说下去。“要嘛嫁他,要嘛就得为他服役,两者选其一。否则,就会被视为对汗廷怀有二心。”
“哼!”瓦莲京娜抬起了头,侧脸美丽的轮廓在月光下发光。
“妳其实一点不想来帮大汗打仗的,特别是这里,诺夫哥罗德。”康士坦丁诺看着对面和搜龙军站在一起的那几骑穿着白袍的诺夫哥罗德骑士。“我懂的。”
“你懂什么?”瓦莲京娜忽然发起怒来。“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必须来这里。大汗征兵,我若不来,整个梁赞国都要遭殃!咱今天任务没有达成,梁赞国一样要遭殃!身为一国公主,我没有选择的自由。”她有些激动地说:“我告诉你,康士坦丁诺大人,为了梁赞臣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即使大汗要妳杀光诺夫哥罗德人,妳也照办吗?”康士坦丁诺胖脸上那两只聪明的眼睛凝视着瓦莲京娜,观察着她逐渐变得局促不安的神情。“特别是妳的女朋友,妳下得了手吗?”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瓦莲京娜愣了一下。她想辩解,但康士坦丁诺那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笑容,让她决定放弃,像斗败的母狮般垂下了脸。“为了梁赞人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喃喃自语,重复说着这句话,但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坚决。
“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唉!”康士坦丁诺叹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了。“我们都在打一场跟敌人毫无冤仇的仗,甚至是替敌人打我们自己的朋友。”
“你在诺夫哥罗德也有朋友?康士坦丁诺大人。”瓦莲京娜转过头来看着绿骑士。
虽然她和这三个男人合称四色骑士,但其实彼此并不是朋友,在靺古统治的阴影下,也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她并不想要交浅言深,却也好奇绿骑士对于这场战争的立场。
“你也有朋友在城里?”她又问了一次。
“我不像妳,老朋友在城里。我的是新朋友,就在这里。”他抬起浑圆的下巴,指了指场中跟红骑士斗得正起劲的南荣武士。
“阿武乱?”她有些惊讶。“你跟这个人交朋友?”
“为什么不?我喜欢这家伙!虽然有些粗鲁,但率直、善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武艺精湛。”
“武艺精湛?”瓦莲京娜看着白发武士与红骑士缠斗的身影。“东方人的武术华而不实,花拳绣腿,漂亮是漂亮,但没用。”
“没用?”康士坦丁诺嘴里发出啧啧声。“公主殿下,可别轻敌啊,别忘了人家就靠着这武术杀死了三个龙念八纛儿啊!如果洛纪古夫像妳一样这么想,那他今天死定了。”
场上两人已经斗了许多回合,虽然不分胜负,但正如两人所聊的那样,洛纪古夫和阿武乱比划愈久,也愈这么想。
“剑招是帅,但没什么用,根本伤不了我。”洛纪古夫一边加快攻击速度,一边大声笑道。“进攻了一轮,来来去去也就那二三十招,招招都被我破了。阿武大人,今天算你倒霉了,遇到你剑法的克星。现在我要开始发功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龙念八纛儿!”
“原先以为西人不懂剑法,看来我错了。”阿武乱心里自忖道:“这家伙的剑法有条不紊,防守严密,无懈可击。看似又大又重的巨剑,他耍起来居然跟我的水蛟剑一般快,既有力量,又有速度。贝宝星要我让他轻敌,天游、天鬼两套剑法故意呆板地使过一轮,让他拆解。估计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完全识破了我的剑法,准备要全力反击了吧?”
只要他开始大肆攻击,就会露出破绽。——贝宝星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果然,洛纪古夫的巨剑像一股红色的烈焰,不断侵掠而来。阿武乱单手持剑,小心应付,“辰鬼掀波”、“天羊开泰”、“铜山铁壁”、“石山勿动”等几个防御招式轮流使着挡架,但洛纪古夫虽然放手攻击,但每次回剑仍然带势防守,一点没有留出余地让阿武乱反击。
“本来想诱敌大意,反而弄巧成拙,剑法让对方摸清了。这条计是不是错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迟早要出错。”阿武乱后悔不已,他开始有些紧张了。“问题是,刚才把剑招都让他看过一次,现在已经没有新招可用,该如何是好?这可不是普通的比划,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斗啊!”
他脑中紊乱,细思极恐。
但高手过招,哪禁得起这般胡思乱想?
一招“天蛇绕峰”出现了破绽,洛纪古夫的巨剑趁机狠狠戳来。
阿武乱心头一惊,连忙向后一跃,但洛纪古夫的巨剑长,还是被戳中了左腹。
剑尖从破裂的铠甲里抽出来,一股暗红色、热滚滚的血立刻洒在冰面上,冒起一阵白烟。
阿武乱踉跄地连退了二十多步,水蛟剑戳进冰里,仗住剑柄才勉强站定。
这时候,阿武乱逐渐感觉到腹部传上来的剧痛。
搜龙军里发出几声尖叫。他认得出是银刹女、完颜轻薰和狄米崔大公的声音。而骑士团那边,则是一阵口哨和欢呼。
“阿武大人,你没什么好遗憾。你已经是我比试过的人中,剑法最好的了。”洛纪古夫大声说:“从来没有人能逼我下马决斗,你是第一个。虽然你之前杀过几个龙念八纛儿,但天下没有永远不败的王者,阿武大人,你终究是会被打败的。如果终究要被打败,还是败在我的手里比较好,不算丢人。而且你那些宝贝为我所用,也是适得其所。”想到几个龙念八纛儿的宝贝马上就要归自己一人所有,一向沉稳的红骑士不禁露出贪婪的笑容。“只能说你今天不走运,遇上了我 。不过比武就是这样,总有一家得倒下,不是吗?愿赌服输吧!”
“输?”
阿武乱表情痛苦地重复这个字。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输了,就意味着七件龙器要拱手送人,一切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
不仅自己丢了性命,搜龙任务也要打住,汉人永远抬不起头,而雨茉的血海深仇则永远报不了。
“我不能输!”他低声吼着。
“你不能输?哈哈,好吧!难不成现在是我输了?”洛纪古夫笑道:“认命吧!阿武大人。长生天底下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有些人生来就是胜者,而有些人不管再怎么努力,最后也逃不过最后败亡的命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所以别再自以为是什么龙念速烈士,那只是神怪传说,不足为信。就算真有所谓的龙念速烈士,而且你刚好真的就是,”他把巨剑平举,剑尖直指阿武乱。“那么我们龙念八纛儿就是你的最后克星!”
说着,红骑士双手握着巨剑,高举过头,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
“阿武乱!受死吧!”洛纪古夫咆哮道。
他一举起剑,阿武乱不禁眼睛一亮。
因为一直严密防守的脖子,就这么显露出来了。
洛纪古夫并不是不知道自己露出破绽。
而是此时此刻,他并不在乎。
所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他知道自己的剑长,阿武乱的剑短。这一剑下去,只有他砍阿武乱的份,阿武乱的水蛟剑不够长,碰也碰不到他,是绝无反击余地的。
“我不能输!不能输!”阿武乱嘴里重复说着这句话,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招式可以应对。
就在洛纪古夫挥舞巨剑冲了过来,准备将他劈成两半的时候,阿武乱闭上眼,心一静,冥冥中似乎听到了甄雨茉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回荡在脑海。
耳朵并没有听到,但心却听见了。
这很难解释。
但的确是甄雨茉那带着点鼻音,像小男孩般的声音。
那声音说了八个字。
天鬼老剑师传授的八字天音剑诀。
“极剑非剑,有气无法!”
那一刹那,阿武乱似乎想通了很多事。
从小到大练剑、武举考试、以及从常州之战以来,大大小小各个战役里,自己用剑的样子,每一招、每一式,瞬间都巨细靡遗闪过他的脑海。
繁复精细的动作渐渐褪去,他觉得自己的剑在发光。
“心中有剑,手中又何需剑法?”他睁开了眼睛,大吼一声,把剑刃从冰里抽出来,看似随意地往前一挥。“我不可以输!”
伴随着一股剑刃刮风发出来的珍稀、好听的声音,十几步外,举着巨剑朝他跑过来的洛纪古夫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一道红色血痕。
红骑士一开始像没发现一样多跑了几步,才莫名其妙停下来,将巨剑用力一按,插进了冰里,然后狐疑地摸摸自己的喉咙。
金色的链甲手套上,那抹冒着热气的鲜血让他吃了一惊。
这是我的血吗?
“你…”洛纪古夫抬起头看着阿武乱。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血,让他说起话来像呛着般口齿不清。“这是…什么招?”
话说一半,脖子那道口子忽然喷出冒白气的滚烫热血。
他很少看到自己的血。
红骑士歪着头,表情复杂地注视着。
似乎既觉得新鲜,又觉得惊异、不甘心,还夹杂着些欣赏和满意。
他两手仗剑,整个人慢慢单膝跪了下来。含着满口的血,咽下最后一口气后,额头缓缓靠在自己按剑的手背上,像疲倦睡着般阖上了眼睛。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