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潘洛斯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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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潘洛斯梯
密林之后,有一间土屋建筑。房子不大,青木篱笆错落有致,只是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逼仄,少有人住,连墙皮都竞相脱落。建筑在树林中并不显眼,像是许多年前废弃的房子,即便走近也不会发现有什么特别,倒处处透着阴森之气。
然而就是这样一间屋子,在墙上凸凹不平的地方却暗藏一处机关。将机关扭动,阁楼下面会打开一条旋梯,沿梯而下越走越宽,越走越冷。整个地下建筑纵横交错,菱形玻璃屋顶,巨大的镜面窗,弯曲又极富设计感的梁柱无一不透着现代简约风格。天花板上流光璀璨,布局严整,通往四面八方的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像五线谱一样让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群让李唯西明白这必是周鸣山极为珍视的地方。
幸好1号人物能够随时跟踪宋摘星,才得以让他来到这里。而且电话里1号人物也和他交代,自己当时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恰好也是他录视频的地方。
如今李唯西暗藏在阶梯下的一角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左腕上的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
跟踪定位显示,他现在的位置离宋摘星不足二十米。无奈面前有个防爆玻璃门,需要靠密码才能进入。
他在原地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有个中年女人沿着阶梯下来。她穿着工作服信步走到玻璃门旁,面部识别后玻璃门便轻易打开了。
待中年女人进去后,李唯西紧随而上。
宋摘星依旧被蒙着眼睛,她被人反锁在一间屋子里,四周毫无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试图喊人来,结果嗓子喊哑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手被反绑着,喊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的腕子同时被勒出一道很深的血印。
绳子很细,她重新安静下来,一点一点摸着那条绑着自己的绳子。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很细的尼龙绳。她靠着墙壁慢慢向前爬,直到爬到门口的位置,感受到门是向外的,嵌在墙壁之间。她稳着身子,将尼龙绳搁在墙角不断摩擦。尼龙塑料绳熔点很低,摩擦产生的热量会将绳子拉断,她暗暗乞求能如自己所愿。
安静的屋内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微小的声响。
宋摘星将断掉的尼龙绳扔掉,一把摘开蒙着自己的眼罩。她大口喘着气,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像棺材一样的屋子里,四周墙壁雪白如纸,房间什么都没有,她就像一只蚂蚁困在门口,进退无路。
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门,依旧毫无回应。不过看门的样子就是普通的钢质门,并无异样,她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趁机逃走。
她又走到角落里摸了摸白色的墙皮,心头一凛。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雪白,如果在这间房子里待久了,她肯定会疯。她猜想这样的房间肯定不止一个,不知道其他房间了有没有关着人。
正这样想着,门忽然开了。李唯西站在门口,眸光清亮地看着她。
宋摘星赶紧迎了上去,李唯西示意她不要出声,随之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他的呼吸紧凑,胸膛炙热,好像跑了很远的路。宋摘星依偎在他身边,心弦轻颤。
李唯西看到她的手腕上全是血痕,心疼地用手掌裹住,沙哑道:“我来晚了。”
她抿着唇,不知道先说哪一句话,停了许久才说道:“谢谢你能来。”
李唯西低头看她,“对不起。”
宋摘星将他抱得更紧,眼泪悬在眼眶里。
默了片刻,李唯西将她放开,拉着她一起出门。宋摘星这才发现外面很是简洁空旷,除了散落四周的楼梯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这些阶梯都通向哪里。”宋摘星有些疑惑。
“来不及了,等我们出去后等警察来查吧。”
李唯西带她来到玻璃门附近,等待玻璃门再次打开。宋摘星下意识握紧他的掌心,。
很快,仍是之前的中年女人推着车子准备出去。李唯西看见推车上全是尸体,不觉大骇。宋摘星同时吓得脸色惨白,车子上还不断流着血迹,黏腻地粘在地面上,让她胃里发酸,险些呕吐。
“不对,上面还有活着的人。”李唯西察觉到异样,偷偷和宋摘星说道,“他们还没死。”
宋摘星捂住嘴,讶异到半句话也说不出。
李唯西四处看了看大厅,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安置任何摄像头,眉头紧皱,“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宋摘星十分不放心,“我们要救他们吗?”
李唯西静默,现在这个情形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救下推车上的那些人,只能等时机先逃走。
然而中年女人并没有准备出去,只见她慢慢打开紧挨对面楼梯的门,里面的装置让角落里的李唯西更加吃惊。
是焚烧间。
她准备将推车上的人全部焚烧?!
宋摘星踉跄一步,整个人毛骨悚然。
李唯西看着她,只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便立刻脱身出去。宋摘星待在原地看着李唯西像风一样迅速挟持了中年女人,准备将她带到玻璃门前进行人脸识别。宋摘星赶紧跑到对面推着车子跟在他们身后,气氛一时紧张无比。
然而就在李唯西微一松手企图将中年女人的脸对着玻璃门时,中年女人忽然回头森然一笑,接着将手按向了那块玻璃。
整个大厅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所有垂直阶梯乍然回缩,地面更加空旷,眼前一时竟毫无出路。李唯西心道不好,立即拉着宋摘星调转,向着大厅里面跑去。
红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两人耳侧生风,脚步疾飞,一扇扇门从身旁闪过。尽管跑得很快,宋摘星仍然留意到每扇门上都挂着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全是英文字母,诸如Jefferson、Clinton、Andrew、Lim等。
李唯西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时间紧急,他怕警卫一会就要追过来,只能不停地向里奔跑。
如今两人暴露,地下房间全部关闭,所有的路几乎都被封死了,根本无处可逃。更让人担心的是,所有的通道上面都出现了一扇门,正以均匀的速度缓缓下降,用不多久他们两人将会被完全控制在大厅里。
李唯西记得1号人物和他说过建筑的方位,如果原路无法返回,西北方向还会有一个出口。但具体在哪只能通过他们自己寻找,还要凭借一定的运气。
现下管不了那么多,李唯西飞也似的带着宋摘星一路跑向西北,直到最后一个狭窄的通道大门马上就要完全闭合,李唯西大喊一声“Down”,随即拉着宋摘星滚了过去。
与路过的其他通道一样,现在他们进入的通道窄而深,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李唯西紧紧拉着宋摘星的手,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然而他们没有看见,就在通道的入口黑漆漆地嵌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心理游戏实验室。
李唯西与宋摘星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大约走了几十米,拐过弯后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道盘旋而上的阶梯。
通道很黑,李唯西拿出手机发现这里毫无信号。借着手机的光照了照上面,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
宋摘星轻声问向李唯西:“要上去吗?”
李唯西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心愈来愈凉,害怕她更加担心,安慰道:“我们现在在地下,或许上面就是出口。”
两人当即决定沿着楼梯上去。阶梯弯曲陡峭,李唯西一步一停,牵着宋摘星的手更加用力。他的心有些抽痛,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完全不会被这样连累进来。
宋摘星反手握住他的腕子,像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浅道:“有你舍命来陪我,值得。”
像一道光乍然闯进久闭的门窗,他薄唇半抿,目光愈发温柔。而此时楼梯毫无征兆地忽然被一扇门隔断。
周围很黑,李唯西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看样子只有穿过这扇门才能继续向上走。
宋摘星摸了摸门的材质,与关自己的地方一样,是钢质门。她按了按钮,钢质门自动打开。
两人走进去后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钢质门缓缓闭合。两人面面相觑,看样子这个门只能进不能出。
房间不大,这时他们看到对面还有一个后门。灯亮起来的刹那,挂在后门上面的红色牌子开始出现一个10:00的标记,而后是09:59、09:58……
李唯西一惊,是倒计时。
更惊愕的是,房间内还站着一个身穿紧身衣约四十岁的男人,口里念念有词,正呆滞地看着他们。两人皆是一骇,没想到在这还能有人,而且他的面部表情太过恐怖,瞬间让宋摘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细听了一会,才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机械般的重复一个词:摩擦。
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温度,呆滞而又无限重复着“摩擦”这个词。
李唯西面色冷冽,“你是谁?”
那男人依旧机械般地说道:“摩擦、摩擦、摩擦……”
宋摘星有些无措,观察了他片刻并未发现其他异常,红牌子上的时间不足八分钟,李唯西干脆拉着宋摘星的手向后门走去。后门上有个密码锁,李唯西皱眉,看来打开后门还需要费很大工夫。
“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倒计时呢?”宋摘星有些不明白红牌子上显示的时间。
李唯西呼吸微滞,心中出现不好的兆头。
“空气。”他说,“房间里的氧气在减少。”
时间还有七分多钟,宋摘星有些惊骇,“我们出不去的话,就会被憋死?”
李唯西还不太确定,但他能感受到房间愈来愈闷。闪念而过后他伸手碰触密码锁,却又迅速抽回手。直觉告诉他这个房间不简单,他们连密码是几位都没有办法确定,如果擅自尝试密码可能会招致灾难。
“看来密码的线索还是在这个房间里。”宋摘星思索着,同时皱眉,“可房间里只有一个木头人不断重复着摩擦两个字,这又会是什么样的线索呢?”
李唯西回身看着紧身衣的中年男人,目色深深。
“他穿着紧身衣。”李唯西看向宋摘星,“像不像被绑着?”
宋摘星“啊”了一声,但很快理解了李唯西说的意思。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二十秒。李唯西说得没错,她也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如果十分钟内他们没有走出去,性命堪忧。
“我刚刚待过的房间,是一面纯白色的房间,如果你不来救我,晚几天我自己就会疯掉。”宋摘星看着李唯西,说的极其认真,“你知道,心理学家进行过‘感觉剥夺’实验,就是在这样的隔离室内让人安静的待着。我被蒙着眼睛,手被绑住,其实就是在剥夺我的视觉和触觉,等时间久了,我的感觉就会出现紊乱,感到恐慌,进而产生幻觉,思维迟钝,有紧张、焦虑、恐惧等反应。”
李唯西点头,“这种实验持续数日后,被试者会双手发抖,不能笔直走路,不能解决简单的问题,形同废人。”
“他们的目的就是搞疯我们。”
宋摘星上前一步,盯着呆滞的中年男人看了一会,接着和李唯西说道:“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有心理疾病?”
李唯西知道她在指什么,意味道:“摩擦癖。”
红牌上的时间显示不足三分钟。
宋摘星已经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捂着心口说:“摩擦癖是习惯性和癖好性通过触摸或摩擦异性身体而获得性快感的一种性变态。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摩擦癖的话,我们想要得到密码就要和他互动。”
李唯西见她脸色有些发白,知道时间已经不多,连忙说道:“我来。”
“不,”宋摘星阻止他,“这个男人需要和异性摩擦才能获得快感,只能由我来。”
李唯西不忍,却见宋摘星已经上前靠近了紧身衣男人。宋摘星给了李唯西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随之贴着身子去触摸中年男。
中年男人仍然呆滞地看着她,却在她触碰到自己时说话声戛然而止。他将宋摘星一把拉过来,然而紧接着下一秒,中年男人直直抓着宋摘星的胳膊向她刺去。
“啊!”
宋摘星这才看见他被裹在紧身衣内的手竟然长出了钢刺,锋利而又尖锐的刺会直接刺穿她的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宋摘星紧闭双眼吓得不知所措时,李唯西上前一脚将中年男人踢翻在地,而那长长的钢刺因为中年男的失衡转而插向了他自己。
四道血痕出现在中年男人的胸口,鲜血如注。
宋摘星被李唯西扶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中年男,颤抖道:“他死了。”
李唯西目光愈发深邃,转瞬带着宋摘星远离了中年男人,咬牙说道:“这个地方太诡异了,我们去试试密码。”
红牌上时间还有16秒,如果这次试错了,那么两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氧气稀薄,宋摘星只感觉头昏脑涨,问道:“试什么数字?”
李唯西回头看了一眼紧身衣男身上的血痕,心下一沉:“4。”
宋摘星半信半疑地走到密码锁旁边,直接按了数字4。
门忽然开了。
“不,这不可能。”宋摘星面色惨白。
怎么会如此诡异,血痕难道不是随机的?这怎么可能?!
两人刚一走出来,后门便又关上了。
他们接着向上走,漆黑的楼梯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
宋摘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戚戚道:“希望能早点出去。”
李唯西没有说话,他还陷入在之前那间房子的情绪里。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也太诡异了。
然而他们很快来到了下一间屋子。与上一间一样隔在楼梯与楼梯之间,必须穿过才能继续向上走。
第二间房子的门打开,进去后的情形让宋摘星更加惊慌。
是个八边形的房间,八个门,正中间站着一个浑身“长满”扣子的人。只见他整张脸上都贴着各种颜色的圆形扣子,身上更是被扣子包围,密密麻麻、阴森可怖。两人进来时他攥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宋摘星大骇,“密集恐惧症……”
然而李唯西却关注到所有扣子上都写着数字:101、2、46、33、97、56……
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宋摘星感觉房间有些热,虽然没有了倒计时的牌子,她心中却更加不安:“我们到底在哪?”
李唯西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将八面墙上的八个门看了一遍,转回身和宋摘星说道:“你还记得段长惟的北斗七星圆台吗?”
“当然记得,安全的路是北斗七星形状。”
“段长惟也是周鸣山的首席游戏设计师。”
宋摘星惊道:“难道这些房间是段长惟设计的?”
李唯西:“我只是猜想,还不能确认。段长惟精通天文与古史,如果真是他设计的,那么这八个门更像八卦阵。”
宋摘星随他一起往四周看,“常用在古代军事上的八卦阵?”
李唯西点了点头,“如果八卦阵的想法成立,这八个门中就只有一个门是出口。八个门分别对应八卦中的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只有一个门是生门。”
宋摘星没想到他一个留学博士竟然对中国的阴阳五行那么精通,有些好奇:“你研究过?”
“很少。”李唯西坦然道,“段长惟的案子后我为了分析他才翻了一些古书。”
宋摘星问道:“生门指的是什么?”
“八卦中的艮是生门,方位位于东北方。”
宋摘星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样密闭的空间,我们完全没有办法辨别方向。”
这一点李唯西倒不担心,他一直佩戴的手表就有指南针的作用,这是他长年破案必备的东西。
此时他拿下手表将其放置水平,宋摘星发现他的手表就是一个简易的罗盘。表盘上有一个小光标指向正北方向,中心会以数字和字母的方式显示他们当前的方位以及与正北方向相差的度数。
只用了片刻李唯西就找到了东北方向的那个门。每个门旁边都有密码锁,看来眼下只需要找到密码是什么就可以了。
房间内的温度还在上升,宋摘星感觉自己越来越热。
而这时她大喊一声,迅速让李唯西警戒起来。
“怎么了?”
宋摘星颤抖地指着扣子男,李唯西这才发现房间的温度已经让他身上的扣子开始融化。原来扣子都是用特殊材质所做,熔点很低,只要温度持续上升,男人身上的扣子会在短时间内全部融化掉。
“怎么办?”宋摘星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男人身上那么密集,幸亏我们都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到了这间房子里我们就要疯了。”
李唯西拉住宋摘星的手,暗暗观察着扣子男。即使在高温到扣子融化的情况下,男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让人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宋摘星这时忽然说道:“你看他身上扣子的颜色,总共是四种。蓝色,红色,白色和黑色。”
李唯西刚进门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想到扣子的颜色和出口有什么关系。
宋摘星问他:“八卦中有什么颜色吗?”
李唯西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也不清楚。
扣子还在融化,如果他们还没有想到答案,那么扣子上的数字就会随着扣子一起融化消失了。
宋摘星叹气,“那么多的数字,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密码。”
此时李唯西已是大汗淋漓,房间温度越来越高,让他极其难受。
宋摘星迫不得已向前一步,“不然我再接触他一下,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不。”李唯西紧紧攥住她,“你看他连扣子融化在身上都无动于衷,如果我们贸然接近他,或许他会瞬间将我们置于死地。”
宋摘星如今也满身是汗,热得头脑发懵。她瘫在一角,高温下身体迅速脱水,让两人疲惫不堪。
而站在正中的扣子男依旧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李唯西走近扣子男,细细观察他半晌,忽然挑眉道:“扣子的颜色不是蓝色,是青色。”
宋摘星:“青色?”
她首先想到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有些不明白李唯西的意思。
李唯西转过身来,“五行上青色属木,红色属火,白色属金,黑色属水。”
宋摘星皱眉,“五行?金木水火土?和八卦阵有关系吗?”
“八卦是五行的延续。震巽木,离火,兑乾金,坎水,坤艮土。”
宋摘星缓缓站起身,目瞪口呆:“艮属土,又是生门。也就是说我们找到五行中代表土的扣子,然后查看上面的数字就可以出去了是吗?”
李唯西点头。
宋摘星再次观察扣子的颜色,“可是扣子并没有黄土色。”
李唯西接着道:“《周易》上有一些基础卦象,从身体观上讲乾为首,坤为腹,艮为手。”
原来游戏规则早就定好,从八边形门到扣子颜色所串联出的生路让人心惊。宋摘星下意识去看扣子男紧紧攥住的双手,恍然大悟道:“他手中还有扣子!”
时间不多了,扣子男身上的扣子也开始融化。
宋摘星有些着急,“看样子我们不能硬抢,一个这么密集的身体我们根本无法下手。”
“还有机会。”李唯西低头看了看时间,“刚才那个房间是摩擦癖患者,这个房间的人也是心理病人。”
宋摘星微懵:“他针对的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吗?”
李唯西与她站到一处,“密集恐惧症不会让自己变得那么密集。”
宋摘星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扣子男人。挨挨挤挤密不透风的扣子让她头皮发麻,然而紧接着她脑中一闪,大叫出声:“恋物癖。”
身子上粘着那么多扣子,根本不是密集恐惧症,而是他喜欢扣子,贪恋扣子!
宋摘星表情明朗开来,“原来是这样!这样就简单多了。”
李唯西从自己的衬衣上摘下一颗纽扣,慢慢走到扣子男身边。他抬手将那粒纽扣递给他,几乎在同一瞬间,扣子男就迫不及待的将左手打开。他手中的扣子果然是土黄色的,上面写着数字5。
宋摘星也从袖口上摘了颗扣子递过去,扣子男打开了右手,同样是土黄色以及数字5。
看来密码就是55。
李唯西转身按了密码锁,生门如预料般打开。
一股冷风从外面吹来,两人迅速逃离了房间。
温度再次回归正常,站在楼梯上的两人如释重负,刚才的地方简直是让人窒息的如火地狱。
“还往前走吗?”李唯西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宋摘星却回以他信心,“我笃定,我们继续往上走肯定会走出这个地方。”
黑暗中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彼此的心更加接近。
沿着向上的阶梯走了没多久,两人很快来到了下一个房间。
开门之前,宋摘星有些疑惑:“我们到底要走几个房间呢?”
李唯西轻声回答:“依照段长惟的爱好,或许是7个。”
“现在要走第三个了。”宋摘星松开他的手,靠近门一步,“这次让我先进去吧。”
李唯西紧跟着她上前,声音如水,“有我在,便永远不会先让你冒险。”
宋摘星心尖微动,一股暖流涌过。她知道他一直在自责自己的选择,然而她早就原谅了他。倘若他没有选择1号人物而是先把自己救出去,那么之后她便帮不了任何忙,只能任由1号人物自生自灭。早在周鸣山给李唯西选择的时候,他就早已想好了这条路,这是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的唯一一条生路。
她没再说话,与他一起上前。两人进去后,刚刚打开的前门就紧紧关死了。
李唯西心下了然,如果决定继续向上走,这个地方就像被人控制一样不容许他们后退。
他叹道:“又是一个密室。”
然而话音刚落,两人站定的房间便冒出一股阴森之气。紧接着,对面的墙开始移动,直直向两人挤压过来。
两人皆是一惊!
巨大的轰隆声随之响起!
整个房间不大,以墙的速度来算三十秒内两人便要被挤成肉泥!
与此同时,对面的墙上开始发射一些弹珠似的东西,噗噗噗地投向两人。
李唯西猝不及防,胳膊上正中两个弹珠,直接擦出一道血痕。他连忙扯着宋摘星向墙边移动,对面的弹珠依旧密集有力地投向他们。
而此时墙已经移动到房间一半的位置,留给他们的时间不足二十秒。
“这些弹珠基本都弹到了我们身后的墙上。”宋摘星意识到弹珠数量蹊跷,一面躲着弹珠一面和李唯西说道:“你受伤了,让我来。”
李唯西的左臂还在往外渗血,宋摘星再次返回到中心的位置,发现弹珠留在墙上的位置果然是有规律的。
她连忙和他说道:“每次都是打在四个位置上,四个位置上的弹珠个数都不同,分别是……”
她数了数,对面的墙不到十秒就要挤压过来。
“分别是4、7、1、5。”
李唯西顾不得痛,捂着胳膊跟过来。即便有两个弹珠因为擦伤了他的胳膊偏离了轨道,但是后面打出来的弹珠确实都依次分散在了四个位置上,看来这些弹珠一直在持续有序地发射。
他看了看弹珠的痕迹,四个位置分成三排,第一排弹珠个数是1;第二排弹珠有两个位置,右边个数是4,左边个数是5;第三排的弹珠个数是7。他摸了摸7的位置,弹珠密集地挤压在一起,个数一目了然。
“快去按密码。”
对面的墙已经离他们不到一米。宋摘星赶紧移动过去,紧接着听李唯西说道:“5741。”
几乎在同一瞬间,宋摘星将李唯西拉出后门。
房间中传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两个人停在台阶上大口喘着气,宋摘星打开手机电源查看他的伤口,幸好都是擦着皮过去的,否则小小的弹珠嵌进肉里便很难再取出来。
宋摘星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给李唯西做了简单的包扎,心疼道:“出去之后再给你重新清理一下。”
李唯西怔怔地看着宋摘星,喉头一紧,“你的脸色不太好。”
宋摘星声如蚊蚋:“如果我们死在这里怎么办。”
李唯西覆上她的指尖,“有我在。”
宋摘星泪雾升腾,吸了口气,几秒后整理好情绪才又问他:“刚才时间太紧迫,你怎么知道密码的顺序?”
即便知道密码是四个数字,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哪个数字在前哪个数字在后。和他在一起确实令她心安,大概也只有他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知道如何破解密码。
此时李唯西坐在台阶上,冷静道:“这间房子很奇怪,和其他房间都不相同。刚才的弹珠其实是在给我们数字提示,关键信息在三个横排里。”
“刚才上中下三排数字有特别的意义吗?”
“是键盘。”李唯西半握着拳,眸色更深,“最上排的数字1对应在键盘上正好是R键的位置。第二排左边数字5对应的是A键,右边数字4对应K键,第三排数字7对应B键。”
宋摘星明悟,“密码就是按照英文字母的顺序排列!”
李唯西点头,语气却异常冷冽,“越来越诡异了。”
宋摘星也坐下来,半靠在他的肩头。两人不再说话,漆黑的环境让他们感受着更多不可预判的压力。后面的路那么长,未知那么多,而更为严峻的状况是他们逐渐消耗的体力和脑力,不知道还是否能支撑他们走完全程。
孙鸣出院后转了岗,调到档案室做了一名行政人员。转眼已到夏初,即使深夜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躁动。马路安静下来,窗外一片绿荫深深,反倒听到许多虫鸣声。
午夜一点,还在刑警支队加班的孙鸣接到了一个电话。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与不祥。
对方的声音清脆利落,给了孙鸣一个地址后只说李唯西有危险。
孙鸣当即带着几名干练的警察来到那片森林,但是茅屋早已坍塌,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入口。他尝试给李唯西打电话,得到的回音也是对方没有信号。即使带来了搜救犬,他们忙活了几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他确信对方没有给自己开玩笑,只能不断尝试继续搜寻,直到晨曦透过林叶打到身上,他才恍觉一夜竟这么过去了。
几名队员早已筋疲力尽,孙鸣最终选择无功而返。
他踩过一片腐败的落叶,一瘸一拐地向原路返回。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落叶下面的十几米处,李唯西和宋摘星还在黑暗中继续探索。
如今李唯西与宋摘星来到了第四个房间门外。
不再需要多余的语言,李唯西先一步将门打开。
进去后刚刚打开的那扇门如约关死。
比起之前的房间,这个房间显得逼仄和低矮。因为对面不是墙面,而是一个矩形水缸。水缸拔地而起,又长又窄,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更令人惊异的是,密码锁就在水缸的旁边,而不是对面的墙上。
水缸的高度并没有直达天花板,只是略高于李唯西,让两人得以知道水缸后面才是对面的墙体。这让两人更加困惑,难道要砸碎水缸才能继续向前走吗?可房间内却没有任何工具让他们这样做。
水缸中游着两尾鱼,一条黑色一条白色,隔着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它们被困在水缸中的上层。有一个透明的隔板挡住了它们向下游去,留给两尾鱼的空间更加狭窄。
宋摘星盯着鱼儿看了一会,疑惑道:“为什么要放两条鱼?”
李唯西一时也毫无头绪,而且让他更加不解的是,这间房子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宋摘星一手贴在玻璃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密码会不会就在这两条鱼身上?”
李唯西皱眉,他向后退了几步,感觉房间有些冷。
“阿星,房间在降温。”
宋摘星一惊,“难道出不去就要被冻死在这?”
李唯西没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从经历了第三个房间,他一时想不到几个房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共同之处。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宋摘星眉头皱的紧紧的,又吸了吸鼻子,“一点点,隐隐约约。”
李唯西嗅了嗅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宋摘星贴着玻璃缸,使劲儿吸了吸:“老人味。”
这个味道她太熟了,她的外婆就有这样的味道,也是她最想念的味道。那时候她还小,父母上班无法照顾她,外婆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外婆去世后,她从其他老人身上闻到这个味道时便常常想念外婆。
老人的皮肤新陈代谢比较缓慢,所以沉积了大量的死皮,这些死皮的味道是老人们身上常常带着的味道。
李唯西忽然明白过来降温的原因,连忙贴近玻璃缸。他轻声和宋摘星说道:“这个房间还有人。”
宋摘星吓得险些趔趄,惊骇道:“还……有人?在……在后面吗?”她看着水缸玻璃映着她自己惨白的一张脸,额头冷汗涔涔。
李唯西不动声色。他想这个房间之所以降温,就是为了给他们增加障碍,让老人身上的味道散发缓慢,无法轻易被察觉。
宋摘星稳了稳心神,在原地站定:“一个摩擦癖,一个恋物癖,如果这个房间内有人却不想让我们察觉,应该也有心理疾病。”
“密码或许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李唯西说罢将目光投向水中的鱼儿,慢慢抬起手指,照着黑鱼的位置轻轻敲打了一下玻璃。
黑鱼儿被声音吓得极速向对面的玻璃游去。因为玻璃缸非常窄,鱼儿在碰触到对面的玻璃时发出咚的声响。
就在此时,鱼儿好像又受到了惊吓,再次迅速游到李唯西这面。
李唯西如释重负般浅笑,对着宋摘星说道:“一次。”
接着他又轻轻弹了玻璃缸一下,只见鱼儿转到对面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折回来。
“两次。”
他重复之前的动作,直到鱼儿回来三次后,无论他再怎样刺激那条黑鱼,它都没有再折回来。
“三。”
李唯西停止对黑鱼的戏弄,转而按照相同的动作“关照”白鱼。
白鱼儿在躲避两面的敲打时一直在往前游,直到游到墙壁才返回来。期间白鱼游向墙壁时受到对面四次惊吓,返回来后又受到三次惊吓。
他又重复了几次,得到的数字和第一次完全相同。
宋摘星懵怔地看向李唯西,“四三?密码是三四三?”
李唯西摇头,“不是四三,是七。因为房间逼仄,鱼儿无法在一条直线上完成七次,只能分成两次。”
宋摘星皱眉,“密码是三七还是七三?”
李唯西转头看她,“你猜到对面的人有什么心理疾病了吗?”
宋摘星苦恼地摇头。
李唯西顿了半晌才又说道:“社交障碍。”
宋摘星原还困惑,被他这样提醒恍然大悟:“明明都在这里,能够通过鱼儿回应你,却不愿意开口说话。缺乏交往的勇气和信心,害怕见到我们,他确实更像社交心理障碍患者。”
李唯西走到密码锁旁边,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要用鱼儿来传达出密码,而不是自己出现。”
“这个地方真的太奇怪了。”宋摘星道,“每个房间都像被控制,可每个房间的人又完全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这根本不是密室逃脱的游戏,我感觉这里隐藏着更多的阴谋。”
李唯西在密码锁上按了数字三七,连接鱼缸的另一侧墙壁上乍然开了一道门。
李唯西带着宋摘星走出门去。
“社交障碍患者多数恐惧、自卑、封闭和孤僻,他肯定不希望我们在这长待,给密码的顺序一定早就安排好了。”
两人甫一出来,门紧接着关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继续向上走的阶梯。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个社交障碍患者,或许那个人垂垂老矣,一辈子也没有出去过。
李唯西在心中揣度,如果一直沿着楼梯向上走,那么最终他们肯定会走到出口。
宋摘星也有了信心,一边爬楼梯一边和李唯西问道:“现在几点了?或许出去后我们还能赶上太阳升起。”
李唯西的声音在黑暗中更加清澈,“第三个房间出来后手表就停了。”
宋摘星一愣,“手机呢?”
“不久前也关机了。”
其实他们在里面很久了。李唯西怀疑1号人物联系警方却没有找到他们,不仅仅是因为警察和自己联系不上,更重要的是宋摘星身上的定位器也被屏蔽了。
这是最坏的准备。
正思索着,两人来到了第五个房间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无话便进去了。已经走到这里,想说的话一个眼神便能懂了。
钢质门再次闭合时,两人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整个房间像一张网,紧紧地将一个人封锁在对面的角落里。
是个女孩,短头发,二十岁左右,半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整张脸已经惊吓扭曲到变形。她的脚下是一圈蚂蚁,而蚂蚁的外层是一圈蜘蛛,蜘蛛的外层是一圈蝎子,蝎子的外层是一圈老鼠,老鼠的外层——是李唯西和宋摘星脚下的巨蛇。
五个半圈像WiFi信号一样一层又一层扩展,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明明是天敌关系,可是这些动物却紧紧地黏在属于各自的那条线上,一动也不动。
察觉到房间内进了人,女孩缓缓站起身,却仍然不敢看脚底下的那些东西。
宋摘星和李唯西不敢冒进,但都心知肚明,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动物恐怖症患者。
只是他们脚下的巨蛇花斑遍体,身形粗壮,极其恐怖,就算他们两人没有心理疾病,一时也想不到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宋摘星附耳和李唯西偷偷说道:“既然这些动物都无法活动,不如先走到对面。”
李唯西却阻止她,他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
然而他话还未说出口,对面角落里的女孩忽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声音几乎穿透墙壁,震得耳膜生疼。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蚂蚁竟然开始一个一个四处奔逃。
紧接着蜘蛛爬向蚂蚁,蝎子爬向蜘蛛,而离蝎子远一些的老鼠也开始吱吱乱窜,搅得整个房间混乱不堪。
李唯西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巨蛇慢慢直立身子,开始发动攻击。
整条蛇有几米长,单单半挺身子就已盖过李唯西。李唯西连忙扯着宋摘星向对面跑去,只是为时已晚,巨蛇已经注意到他们俩,径直冲着二人追去。
房间不大,就在巨蛇张着大口要吞噬宋摘星时,两只老鼠忽然从半空跃过,被巨蛇一口吃掉。而地面上蚂蚁早已消失殆尽,蜘蛛所剩无几,连蝎子都像吃饱了一样趴在地上蠕动缓慢。
然而李唯西和宋摘星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房间中已经少有下脚的地方,蝎子和蜘蛛都有毒,一旦被任何一个虫子咬到他们都会命悬一线。角落里的女孩半蹲在那里,一只老鼠蹿了过去,就在它要爬到女孩身上时,宋摘星几步跑过去直接将老鼠踩在脚下。
老鼠被精准有力地踩住,李唯西微微一愣,却听宋摘星大喊道:“快找找密码!”
李唯西点头,而宋摘星则继续驱赶着女孩周围的蝎子和蜘蛛。就在她保护着女孩的同时,巨蛇却向宋摘星奔去。
刚刚因为宋摘星的动作,很多老鼠都环伺在她周围。女孩一直不停地大叫,眼看巨蛇就要将两人吞噬,李唯西大惊,跃起身子一把将宋摘星推到一侧。
两人跌倒在地。而地面上的老鼠却迅速爬到宋摘星和李唯西身边。
吱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宋摘星顾不得害怕,爬起身子直奔李唯西。此时李唯西脚下不仅有老鼠,还有越来越多的蝎子聚集,整个地面化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涌动的虫场。
更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宋摘星拉住李唯西的同时,一只老鼠飞速地落到宋摘星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宋摘星觉得胳膊又麻又痛,咬牙嘤咛一声。
李唯西将蝎子碾到脚下,拉着宋摘星向后门移动。
而对面的巨蛇直立起身子,就在两人移动的时候,巨蛇已张起大口横扫了地面所有的残尸。紧接着,连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老鼠和蝎子也一起成了它的腹中餐。
还躲在墙角的女孩趁机逃离,整间房子透着刺鼻的血腥味。
兴许吃得太多,巨蛇盘曲着身子卧在地上,开始了它的消化时间。
诡异的是,巨蛇那么长,它却只盘曲了一道,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数字2的形状。
经历了摩擦癖的四道血痕,宋摘星和李唯西站起身来面面相觑,难道密码就是巨蛇的身体展现出来的数字?
如果是的话,宋摘星不寒而栗,他们绝对被人控制了。
女孩终于开口:“我跟着你们一起走。”
她的眼睛大大的,短头发的样子精神奕奕。没有了蜘蛛和蚂蚁的存在,也就没了恐惧。
李唯西点了点头,“我去按密码。”
他径直走到密码锁边上,按了数字2,后门如愿打开,短头发女孩笑了起来。
只有李唯西和宋摘星的表情不好,这已经不是诡异能够形容的了。
李唯西牵住宋摘星的手,缓缓迈开了步子,“走吧。”
无论如何,第五关已经过去了。
李唯西关切地看向宋摘星,“胳膊怎么样?”
宋摘星看了看被咬的地方没有血渗出,让他放心,“没关系。”
二人先一步迈出后门,短发女孩紧跟过来。然而就在她离后门一步之遥时,巨蛇不知何时早已立在他们身后,毒牙毕露,一口便将女孩的头吞了下去。
只剩一副无头尸体僵在原地,宋摘星吓得面色苍白,惨叫连连,而李唯西下意识捂住她的眼睛,因为女孩的尸体再次被巨蛇咬了一截,血肉横飞,更为恐怖。
“不,不!”宋摘星眼泪唰的下来。
房间中的巨蛇没有出来,吃掉了女孩的尸体让它行动缓慢,而后门则在轰隆声中紧紧闭合。
宋摘星瘫在李唯西怀中,哭得不能自己,“密码2是因为最后只会剩下两个人吗?”
李唯西没有出声,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的长发,带着凉意。
刚才的一幕太过血腥,让两人心悸不已。李唯西更加笃定,段长惟留下的密室绝不简单。
楼梯弯弯曲曲,越来越窄。黑漆漆的通道里连脚步声都显得怪异诡秘。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六个房间。
门开后,李唯西紧接着趔趄一步。
一个十几平米的密室,地面被分成无数方格,方格有黑有白,完全没有秩序,而段长惟则站在正中心的位置,浅笑看着他们。
宋摘星直接怔在原地,“这不可能!”
李唯西定了定心神,一瞬不瞬地看着段长惟。他依旧戴着金丝边眼镜,通身儒雅斯文。
段长惟笑道:“这是由我设计的游戏,欢迎你们进来。”
宋摘星皱眉,“你还活着?”
段长惟笑而不答。
李唯西和宋摘星进入门后站定的地方是一块方形黑色格子,紧邻的右边格子也是黑色,左边格子是白色,而中央位置段长惟站定的格子也是白色的。宋摘星本想走上前仔细看看他,却一把被李唯西扯住。
他怀疑这些格子并不安全。
段长惟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淡淡出声:“如你所料,一旦踏上去,性命就全在这些格子上。”
李唯西补充他的话:“密码也在格子上。”
“当然。”段长惟顿了顿,“走完安全的格子,密码数字就会出现。善意的提醒,只需要一个数字就可以出去,但是假如你们没有按对,这间房子会伴随着错误和你们一起消失。”
“消失?”宋摘星大惊,“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吗?”
段长惟摇头,“你们会被永远锁在这里,再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连同李唯西皆是一惊。
宋摘星看了看脚下,如今她和李唯西站在同一个格子里,至少保证当下这个格子是安全的。而段长惟站在中间白格子上,说明中间白色方格也是安全的。
她看向李唯西,率先说出的想法,“密码只有一个数字,我们和段长惟所站的位置都在这个数字之中。”
她话音未落,段长惟笑意尽敛,接着对他们说道:“为了让你们能够放松玩游戏,来段音乐助兴吧。”
房间中紧接着出现很大声的重低音,砰砰砰地震得心脏乱跳。
段长惟十分绅士地将作了邀请的动作,“那么,游戏开始。”
接着,他就像第一个房间中的摩擦癖患者和第二个房间中的恋物癖患者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像座雕塑一样,僵硬瘆人。
宋摘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言自语道:“不用说,这个房间的心理病就是密闭恐惧症了。”
她指的自然是段长惟的心理疾病,不过眼下她完全看不出这个病和密码有什么关系。
李唯西听着音乐由低音变成高音,而且都是半音半音往上,心中一凛。
宋摘星问道:“有什么眉目吗?”
李唯西低眉,被汗湿透的头发黏在她的额上,让她看起来既憔悴又狼狈。他心知前几关早已耗尽她的气力,心尖微凉。
音乐还在继续,不过听久了能分辨出这只是一小段重复的曲子,并不完整。
半晌,李唯西道:“我猜到这是什么样的游戏了。”
宋摘星微惊,“什么?”
李唯西看着她,声音柔软,“这几关游戏都是段长惟所设计,但绝不仅仅由他一个人参与,因为这几关都有一个共同点。”
宋摘星也在寻找几关的共同点,却一直没有找寻到。如果说每一关都有一个心理病人的话,很明显第三关并没有。
李唯西接着说道:“这是心理游戏,通关下来,考验的是玩家的感觉属性。”
宋摘星下意识想到的是心理学教科书上对感觉的定义:感觉是脑对直接作用于感觉器官的客观事物的个别属性的反映,是一种最简单的心理现象。
但这跟游戏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些不明白,“什么感觉?”
李唯西还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第一关通过摩擦才获得密码,是触觉游戏;第二关通过扣子颜色获得密码,是视觉游戏;第三关需要快速的移动,考验的是肌肉运动觉;第四关的社交障碍患者则考验的是我们的味觉;第五关则是考验我们的皮质感觉。”
听他讲解完,宋摘星立刻察觉到背后的逻辑,不觉唏嘘道:“那些心理病人其实只是我们通关的辅助,真正考验的竟然是我们对感觉的认知。”
李唯西点头,“之所以将它成为心理游戏,是因为感觉是各种复杂的心理过程(如知觉、记忆、思维)的基础。就这个意义来说,我猜测周鸣山在着重开发心理游戏。”
“果然和其他游戏体验不一样。”宋摘星回过神儿来,听着房间内的音乐说道,“难道这一关是听觉游戏?”
李唯西将目光投向地板上的方格子,那些毫无秩序的黑白色格子在他眼中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房间内的格子总共是88格。”他指着左前方的一角和宋摘星说道,“从那里开始属,黑白的顺序正好是钢琴键的顺序。钢琴键共有88个琴键,其中包括52个白键和36个黑键,没猜错的话,房间中的白黑格子的数量正好对应52和36。”
宋摘星赶紧去数,果然全中。
她惊奇道:“段长惟给我们放的音乐其实就是给我们的指引对吗?”
听了这么一会,她自然也听出了音乐中高低音的转变和循环,就像弹完所有钢琴键再重新弹一样。
李唯西眉梢半挑,“看似那么多格子,其实这一关并不复杂。找到音乐中我们站定位置的那个音符,然后跟着音乐走就可以了。”
宋摘星欣喜,“听觉游戏的玩法真是别致。”
李唯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凝神听着乐曲中的音阶,当他根据格子顺序推断出自己在音阶中的位置时,随即拉着宋摘星向左走。
向左走了两格后,音调由低到高,李唯西紧跟着右转往前。
“我们现在在大谱曲中A1的位置。”李唯西带着她加快了速度,一直走到另外一端,接着向右拐。
“G2、E4、F4、D6……”
他一边数着自己在音阶中的位置,一边带着宋摘星按乐曲给的调子往前走。直到他们重新回到了刚进门站定的黑色格子上。
乐曲结束,重新开始。
刚刚走过的这些格子全部安全,说明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们走了一个长方形,答案已经明朗。
即便乐曲并不完整,但从他们的路线来看,个位数中有闭合环线的数字并不多,再加上段长惟站定的中间格子是安全的,那么只有数字8符合这一点。
重低音再次出现,李唯西带着宋摘星快速向着后门的密码锁走去。
他按了数字8。后门缓缓打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中心一动不动的段长惟,没有与他道别。因为他知道段长惟早就死了,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他带着宋摘星继续沿着阶梯继续向上走。
还有最后一个房间,能走出去他们就算得救了。
两个人心底都很高兴,即便楼梯漆黑,彼此的温度却能清晰感知。李唯西知道,他根本不能失去宋摘星,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不能了。
一路向上,两人终于到达最后一个房间门口。
宋摘星笑,先他一步上前。
最后一个门就留给她吧。
钢质门缓缓打开,宋摘星笑着带他进去。
房间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后门上面的红色牌子开始出现一个10:00的标记,而后是09:59、09:58……
房间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紧身衣,口中念念有词,正呆滞地看着他们。
紧身衣男人一直在机械般的重复一个词:摩擦、摩擦、摩擦。
李唯西和宋摘星大惊失色。
“不。不!”
根本没有第七个房间,他们一路向上,最终却回到了第一个房间。
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个人被困在地下十几米的地方,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再也挪不动步子。
下册 心理科医生(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