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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拴的婚事成了范老四老两口的心事,媒人也不知道托了多少人。可是,人家把蒋小拴的名声一打听,全是摇头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心理,说是他婶呀,你看肖家那个女子合作,不是和小拴挺合得来的么?那么大岁数还不出嫁,说不上人家就等着小拴上门提亲呢!
这个提议乍一听,小拴妈一个劲地说那不可能,咱小拴是个啥材料咱们清楚,人家合作要家庭有家庭,要模样有模样,哪能看上咱小拴?别开玩笑了。
可是后来说的人一多,小拴妈就动心了。是呀,和合作同岁的人都差不多嫁完了,她还等啥?她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合作就是对小拴挺热情的。
这一天老两口吃晚饭的时候,小拴妈就把这事给说了。其实说的时间也长了,她也是今天才有了一点信心。
范老四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傻婆娘竟然能起这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的婆娘老实得都有点像木头了,不然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哪个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不过范老四毕竟是范老四,他脑子转了一下,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了起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两个孩子好像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呢!”
婆娘的意见被认可了,自然是十分高兴。两口子马上就把提亲的事情摆上了日程,关键是让谁去当这个介绍人。
最后两个人想到了范老大,一个原因是他在范氏家族威望最高,又在村部当过领导,和肖子铭能说上话;还有一层因为他是范老四的大哥,蒋小拴还要叫他一声大伯呢!
出面去请范老大的时候,范老四找了个借口,把婆娘一个人指着去了。他可不想让人们把他当笑话看,谁都知道他和肖家不对付,也只有自己的傻婆娘才能想到一出是一出。
范老大瞪大了眼睛听着弟媳把话说完。范老大婆娘也像只蛤蟆一样鼓了一脸的劲,他们心想这个弟媳的眼光倒是挺不错的。
范老大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囫囵话以后,先把小拴妈给打发走了。
范老大说,这是哪个缺德的东西,拿着老四的傻婆娘找乐子呢嘛!你说我这一出面,让人家把我们范家不笑死。老四那个家庭再加上蒋小拴又是那么个材料,这个媒人我不当!
婆娘说,你找个机会把老肖问一下,他家姑娘再是仙女总要嫁人么,你也算给老四婆娘有个交待了!
范老大说,等过两天那个南方匠人到家里给咱打完柜子了再说,反正这事我心里没底,回头我找一下是哪个半吊子在后面耍笑老四老婆着呢。
革命的光芒实在是没有前几年旺盛了,各个村里突然来了一些被称为“南方扁头”的手艺人,主要以做木工话为主。
这些人和当地人无论在长相和口音上都有着明显的差异,他们以其中一个村子为据点,好像十来人左右吧,分散到附近的村子里找活干。
范家川来的这个木匠叫葛正除,南方人年龄他们也看不来,人家自己说是二十三,没有成家。
光这个名字就让范家川人笑了好长时间。正除?正在除啥哩?南方人的名字都和咱们不一样。
范家川人把这个南方木匠都当成稀奇看,他的发音他的长相包括吃饭动作都成了人们的谈资笑料。
葛木匠在范家川做的第一家是范新科。当时主要也是考虑先和村里的干部搞好关系,完了才能打开局面的原因。本来想找村书记肖子铭,有人点拨说,木匠,这个村叫范家川,大队长叫范新科。
木匠自然明白说话的意思。当他提着看起来很厚的礼物进了范大队长家门时,他从大队长的眼里看到了,在这个村子待着已经不成问题了。
范大队长很热情地接待了这个来自远方的手艺人。尤其当两瓶酒和一条烟摆到了炕桌上的时候,范大队长已经主动问他需要自己做什么了。
葛木匠是个木匠,他需要在这个地方打开局面。他们这一支人马偷着从老家跑出来,就是凭手艺吃饭的。
他答应免费帮范大队长先打个柜子,范大队长的女儿也大了,需要个拿得出手的嫁妆。
人们就是在范大队长家里见识了葛木匠的人和手艺的。
当那个柜子做好以后,人们都赞叹,人家这手艺,啧啧,到底是大地方来的人做的。
后面就有人排上了队,规矩已经定好了,给谁家做,谁家就管吃管住。实在忙不开的时候,葛木匠就会从别的村往来叫人帮忙。
娇娇也想打个柜子,有孩子了,东西多得那个嫁妆箱子根本不够装的。给水寒一说,水寒说我问一下爹,家里以前的老柜子干脆拆了去,再添点木料,打一个也好。给爹说一下,把合作的嫁妆柜子一块也给打了。
肖子铭也见识了那个葛木匠的手艺,一听儿子提到这档子事,说我也想着和你商量一下,打上两个柜子。
改莲的意思是先不要打,一会儿说是价钱高,一会儿又说是质量不好。合作和水寒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水寒说,妈,家里这些年也真没个新点的家具,再说合作也大了,该给准备个柜子当嫁妆了。
改莲就一个劲地给肖子铭使眼色,让他出面把儿女挡一下。
肖子铭说再等等吧,反正这个木匠就在这里住着,后面还排了好多家,有的是时间打家具。
兄妹两个出来到了水寒的屋里,娇娇说合作这是怎么了?脸拉到脚面上了。
水寒说妈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什么事都和我们拧着干,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肖子铭等儿女走了说别人家都打家具呢,娃娃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拦着挡着,这不明摆着惹人吗?
改莲说现在这个娇娇才生了个女娃娃,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看人家解放家的,一生就是个男娃。
肖子铭就笑上了,说你呀有时候想的就是有意思,生男生女由得了娇娇?都还年轻着呢,以后多生几个你还看着烦!
改莲说还多生几个?就这个都看着玄。肖子铭听她话里有话,坐了起来说,你到底是听到什么闲话了,怎么给自己的孩子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
改莲过去关上了门,这才把人们私下说的什么话都给肖子铭讲了。
事情是张八月说出来的。娇娇生孩子的时候,张八月没有接生出来,把她也吓得够呛。几个相好的婆娘一块做针线活的时候,也是话赶话来的,她说起了这件事,说是她经历过最凶险的接生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那个孩子不光是倒胎,可把我吓死了。如果不是林先生,那娘俩就都活不下来,我这个罪过可是大了。”
张八月现在信了佛,偷偷摸摸地跟着几个人念经。在她看来,如果这对母女出了问题,她是有责任的。在她的理解中,救生不成同于杀生。
一向封建的婆娘们对林先生的义举都表示了认可和赞同。张八月说着说着就给说漏嘴了。
她说这个娇娇呀当时出的血多,虽然她带了一些止血的,林先生后来又打发人拿来了一些药,但娇娇以后能不能生,还是个问题。
“比方说女人的肚子是块地,娇娇的地伤了,坐不住果了。”张八月给几个婆娘顺便普及了一下妇科知识。
这个话题慢慢就传开了,只不过人们说完以后都要安顿一句:出去别乱说,小心水寒听到了不好。再说这事也都是说说,万一娇娇以后还能怀上呢。
等到张八月意识到自己闯下祸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得很广了,她也只能希望水寒一家别听到这个闲话。但是这个消息转了多少个圈最后还是让人告诉了改莲。
在改莲的心目中,娇娇如果再不生出来三男两女来,自己还算有孙子吗?
老大继羽自从娶了一个城里女子,生的孩子和自己家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在她心里,娇娇就成了她晚年有后的责任者。
她听解放妈说,花儿又吐又呕的,可能又害喜了。
可是娇娇呢?音音都会走路了,她倒好,一点动静没有。
水寒和娇娇只要有机会就在一块粘着,粘着顶个什么用?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
这个问题对肖子铭来说是大事。水寒有了儿子,严格来说自己才算有孙子,继羽毕竟不是亲生的。
他就安慰改莲说,这事也不一定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娇娇还生呢,我找林先生给开几副药调调。
改莲说以前的小凤爹把肚子都快调成药箱子了,也没有个一男半女。这个时候合作进来了,他们自然也不便再说这个话题。
但是娇娇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当改莲的话说得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娇娇明白,婆婆这是给自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改莲对音音倒是挺疼爱的,但对娇娇,她似乎就有些含沙射影了。
终于有一天让水寒听到了,他和改莲爆发了成家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改莲没有看到水寒进来就站在大门口。又说是娇娇一天要多做活,别把水寒累着;还说你看解放家的花儿又怀了一个,女人么,不怀娃也只能算是短了一头。
娇娇拿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着,眼睛里就含上了泪。水寒是中间回来拿东西的,没想到就听了一耳朵。
争吵的时候自然没有好言语,水寒最后把话也话得狠:说就是以后绝了户头,也绝的是我肖水寒的户头,你和我爹最起码还有我大哥的娃给你们坟头压纸,你骂娇娇干什么?
等到肖子铭赶回来时,婆婆媳妇一个屋里趴着一个在哭。
合作给爹把情况一说,肖子铭就说婆娘呢,你以后可把话不敢说那么难听。
改莲脖子一梗,说水寒他读了那么多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应该比我们清楚。别说是马跑滩的娇娇,如果不能生,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我也要把她退回去!
合作说,妈,你说那么难听干啥?就是我嫂子不能再生了,还有我大哥生的不也姓肖吗?
肖子铭两口子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肖子铭叹了一口气,说合作你去哄一下音音,我怎么听着娃娃哭着呢。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