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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到村部来的人们依然忙着,各自忙的内容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在水寒和范新甲的争执中,还是以水寒的意见为主。
公社派人来过两回范家川,对他们这种认真的工作态度表示认可。公社书记似乎对范新科不太感兴趣,据有些爱传小道消息的人说,他对范新甲和肖水寒更认可一些。
肖子铭依然终日窝在家里,也不知道他一天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到了晚上,他才去忙着自己的事情。
肖子铭每天在夜里的时候,都去偷偷地挖马圈里埋着的尸骨。好在马圈里并不冷,所以冻得并不是很结实。
在这静寂的夜晚,他不敢用橛头挖,只能用一个短把的小铁锹,小心翼翼地,生怕有点响动把大路边经过的人给惊动了。
牲口们发出的响鼻声成了他的陪伴和掩护。当有一天他摸黑挖偏了一点方位,挖出了一个装满袁大头坛子的时候,他知道,这正是程二少几次到马圈来侦查的秘密。
他没有声张。当他把范志信的尸骨终于挖出来的时候,他用一个红绸被面把它包了起来,他郑重地朝着这包东西磕了头。
那个坛子他埋回了原处,他知道,这样的坛子如果自己继续挖的话,马圈里面埋着肯定不少,程家至少两代的家产都埋在里面。
他到凌晨的时候才上炕睡觉的,他躺在炕上点了一锅烟,给改莲说:“明天是个好日子,我晚上把志信给埋回去,该让他受些香火了。”
改莲知道他要把那具尸骨送到哪里去,就说要不要我帮忙?肖子铭想了一下说,你也去吧,在附近给我看着点。
范老四好多天没有在村子里热闹的地方露过面,至于小拴到肖家提亲的事情还是慢慢在范家川里传了开来,刚开始说法很多,但后面就渐渐汇成一个统一的说法了。
人们都相信,没有肖合作的私下交底,蒋小拴绝对不会那么自讨没趣地她家提亲。在人们的印象中,蒋小拴是个二流子不假,但他不傻也不浑,甚至比一般人还要聪明一些。
就连娇娇都看破了这一点,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说上几句,说这个合作呀,这事做得过份了,唉,也是爹把她太娇惯了,她这是给南方木匠报仇呢,合作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呢。
谁说不是呢?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些人包括邻村的人,他们的村里也去过南方木匠,范家川人不知道小拴夜审木匠的事,不代表别的村的木匠后来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些人春节回了老家,把这个故事在重新回到附近村子的时候,又带了回来。
说法又重新变得多了起来,但总的梗概没有变,那就是小栓那样做确实是为了合作好。至于合作,人们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些意味深长了。
她和木匠,啧啧,听说听说的内容无从知道源头,但总是不中听的。肖家的名声因为合作变得有些不堪了。
继羽两口子是正月初八才到范家川的,父母和水寒两口子都很客气,但也透着一股子无法掩饰的陌生。
继羽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更加地像个读书人了。
从一进门继羽就感觉到合作好像没有以前精神,他在只有父母在的时候悄悄问了一声:“合作这是怎么了?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爹不吭声,妈妈就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小拴也是个可怜孩子,你说,让咱们合作这不懂事的孩子给害得,我们对不住人家呀!
继羽两口子对望了一眼,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去安慰父母。最后继羽媳妇说,要不,我们回省城的时候把合作带到城里去,给她找个工作?还可以找个好对象呢!
改莲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在她看来,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看了一眼肖子铭,等着他给儿媳把这事答应下来。
肖子铭说合作这孩子性子野的很,城里就不去了,我想着在邻近村子里找个合适的人家给嫁了,到城里不好,她没什么文化,城里不合适。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向娇惯合作的爹竟然是这个态度,但知道他一向说话说一不二,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肖子铭又交待了一句:“继羽家的,这事也就在这说说算了,别再给合作说了。”
改莲看着继羽两口子出去了,再问他这是个好事呀,为什么不同意合作跟着他们到城里去?
肖子铭说合作命里吃一碗就别想那两碗的命,再说了,我就这一个女儿,嫁得远了我舍不得。
肖子铭的心愿了结了,他终于在大年三十之前,把范志信的尸骨埋到了范家祖坟里,这下子也算是受到香火了。埋好以后,他照旧磕了几个头,怕有人看到,他没有烧纸钱。
合作现在变得不再那么说话了,见人都是硬挤出一点笑,算是打了招呼。
难道,自己错了吗?她原来以为,当她把小拴报复以后,肯定心里会很痛快,可现在,却是这个结局。
她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从丹青和小凤那里她听说了,范家川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中间有一些添加的枝叶,但大多数的地方都是对的。
“合作呀,你这次是做得有些过了,”丹青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小拴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听人说,他给他后老子和他妈走的时候磕头了,说是范家川他是没脸待下去了,不混出个人样子,活着不会回到范家川了!”
合作震惊了。她了解蒋小拴,那个从小保护她的小拴哥,那个和哥哥水寒从小亲如兄弟的小拴哥,就让自己这么给伤害了!
这件事情没有人在她跟前让她解释,即使是自己的爹妈,都没有问过一句。当她再一次听到小凤说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应该找到蒋小拴,当面向他解释一下,然后,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人嫁了?再这么待在娘家是不是有些讨人嫌了?
她现在除了到哥哥水寒家里以外,再好像没有能去的地方了。当她在路上遇到范老四的时候,那双都能喷火的眼睛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合作搭了顺车去了金沿县城,但她不知道蒋小拴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在范家川街巷子遇到了小拴的妈妈,刚说了一句:婶,对不起婆娘就哭泣着调子说,女子,你把我娃害苦了呀!
合作最后落荒而逃。她一本正经地给爹妈说,爹,妈,我大了,有合适的人把我嫁了吧,娘家我不想待了。
提亲的人有,都是邻近村子的,可是当爹的都看不上。改莲就说她爹呀,你以为你是选驸马呢,咱娃娃在外面也有些风声呢,差不多就行了。
肖子铭不听。他回绝了一个又一个提亲者,以至于后来村子里的人都说,这个老肖对自家女子也太当回事了,就是你娃娃现在风声四起的,你挑人,人家也挑你呢!
公社又来人安排通电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公社领导相中了范新甲,不然为什么总把范新科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终于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晚上,公社书记在肖子铭家里喝了一些酒后,提出让范家川村部改选,但把意图说得很清楚,让范新甲和肖水寒把范家川的担子担起来。
范家哪个人当大队长,当书记,肖子铭都举双手同意,他对自己的这个位子看得没有那么重。可是他坚决不同意让水寒当大队长或者再往前走一步,他认为水寒当个保管挺好的。
公社书记把肖书记的这种行为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高风亮节,最后当他发现肖书记是真的不让水寒当大队长的时候,这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吃透肖书记的意思。
最后就如有些社员说的,村部换人成了范家人谁当大队长的问题。范新甲把他哥范新科换了下来,成了解放以后范氏家族第三个当村部领导的人。
水寒对这些事情听说了,他也不在意。至于在村部里当个什么,他和爹一样,并不看重。他现在已经相中了一处地方,就等着天气好了,他想把那院地方给建起来。
娇娇很是欢喜,两个人去了好几趟,娇娇说,等咱们那个地方建好了,就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多亏了这个杨老磨,在那个时候收留了我们。
水寒不接这个话题,他知道一接的话,势必要说到自己的妈妈,这个话真的不好说。再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的娘老子么。
杨老磨也知道他们看好了地方,虽然人们都说他是个半脑子,但他也几次表示说,他舍不得他们两口子离开,把娇娇说着说着就一眼窝子泪。
杨老磨在后面给人说,别说娶娇娇这样的人做老婆了,能在他院子里住着他都高兴。有人就逗他说,你说娇娇好,你能给她做啥呀?
杨老磨脖子一梗,说:“只要娇娇要,命我都舍得给!”这句话倒把问的人吓了一跳,说真的,这种话人们还真没有想到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