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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水寒心中那个有明确爱情目标的人便是林转转,当她好不容易等到公社王书记有那么一点松动的时候,他却偏偏出事了。
那一天似乎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王书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想着这几天抽时间到下面几个村里去跑一下,有些情况还没有搞清楚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三个人。
当时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来的人好像有那么一种不对劲。
一个人问:“你是王志成吗?”他说是,另外两个人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他问到哪?那几个人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披上自己的棉袄,对方让他穿整齐再说。他当时还在想,他们是干什么的,这么严肃。
他出来的时候说我给别的领导说一下,也被拒绝了。他马上感觉到事情不好,在走过院子的时候,看到司机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你给林家那个女娃娃说,让她别再给我卖药了。
林转转接到司机转达的这句话后,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等到她疯了一样地跑到公社的时候,没有人能说清楚王书记到了哪里,人们甚至不知道院子里进来过三个身份不明的人。
就连王书记本人,也是被他们带到门外拐弯处的一辆车上,被塞了进去。
他连牌照都没有看清楚,这三个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心里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最后知道这次可能出大事了,那就是因为自己对现在的农村工作不满,说过一些可能不太和谐的话,可能惹恼了什么人。这下是出大事了,他在心里想。
他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包括司机在内,没有一个人说话。看着车出了金沿的边界,他明白了,他这是到了邻县金水县。
他被连夜讯问了,问题都是提前整理好的,一个戴眼镜的人照着问题提问他,口气还算平稳。
姓名?
王志成。
职务?
金沿县芦塘公社书记。
知道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知道这里是哪吗?
金水县。
希望你能老实交待在下面攻击上面领导的言论。
攻击上面领导?
这个还没有定下来的罪名让他突然从头冷到了脚。我什么时候攻击过最高领导?天哪,这可能都是要杀头的罪过吧?
负责审讯他的人拿着一些材料,照着念。是的,那些话都是自己说的,可是,那可都是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中说的,或者是在全公社干部的讲话中说的,现在这么断章取义地听,哪里是攻击最高领导,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反革/命!
“农村工作这么搞下去,就是把所有的农民积极性打压下去,什么时候我们的农民能富,能吃饱?下辈子吧!”
“让老百姓养几只鸡呀猪呀的,怎么成资本主义了,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干部吹牛,领导吹牛,我不信靠吹牛能把工作搞上去”
这些话都是他说的,可是,那都是针对一些事情说的,他的冷汗冒了下来,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圈套照着他的脖颈套了下来,随时都有被勒死的可能。
这是一场没有对手的较量,在金沿县的公社书记中,他以敢说耿直出名,他的话没有人会否认,如果就这些话找证人的话,全公社的人都有人听过。
审讯他的人,当然,人家自称是“问几个问题”,只是说这些话你说过没有,不需要解释,说得很清楚,你只说,“你说过没有!”
说过!他承认了。他心里清楚,也许此时承认问题还有转机,不承认可能问题更大。
提问者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让他在谈话记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整个记录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上面竟然都是刚才和他谈话的内容,这让他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希望,也许他们就是了解情况的。
那个眼镜又问了他两个问题。他不是三岁小孩子,从把他带到邻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小,不然的话,一个公社书记完全可以在金沿县讯问的。
下面的问题就更有意思了,他们让他谈一下苗树江到底在工作中是如何迫害他的。
苗树江?那不是金沿县的县长吗?他什么时候迫害过自己?这个问题让他十分震惊,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之中,突然又来了个苗树江,让他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审讯室的人出去了,就剩下了眼镜一人。他走了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他刚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已经掌握了苗树江对你迫害的部分证据,只要你说他对你如何迫害的,这样对处理你的问题有好处。
他这下是听明白了,只要他承认苗树江对他有政/治迫害行为,那么自己的问题就会小的得多。
攻击最高领导的罪名,听着都让人腿肚子发抖。苗树江倒是经常对自己进行批评,可是,那算是迫害吗?
苗树江在全县公社一级的会议上,不止一次批评过他,或者说是骂过他。这个军人出身的县长说他说话不注意场合地点,到处放炮;
说他是妇人之仁,对有些老百姓没有原则;
上次甚至直接建议县委书记说,对王志成这种刺头要杀一儆百,不然这么大的县九个公社不好管理
他平时还和县长顶过牛,可是,这是政/治迫害吗?
眼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他在那一刻内心深处有了一点点动摇,要不,就照他的意思承认了,对自己也好,平时批评也是迫害么,迫害也是有各种程度的
心里有两种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告诉他,苗树江跟自己也就是两世旁人,说他搞迫害还能救自己;另一个声音在骂他,姓王的,给别人身上栽这种赃,那就是在给祖宗牌位上抹黑哩!
后面这句话是老母亲的原话,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和说这句话的神情。
眼镜已经捕捉到了他的脸上有了一些变化,很及时地又补了一句:白书记说了,只要你如实把迫害的事情反映了,那么你的事就不是什么事。
他说的白书记,就是金沿县的县委书记白宪魁。金沿县的人都知道,白书记很器重他,比如说县长要拿他这个刺儿头开刀,就是白书记把他保下来了。
他听说过白书记和苗县长有那么一些工作中的矛盾,但没有想到竟会这样。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路线之争?
白书记比起苗县长就和蔼得多,但人们都知道,苗县长的作风扎实,能力过硬,还论不到他们这些公社书记和主任来说三道四。
他摇头了,苗县长对他并没有什么迫害,至于说平时也是批评教育,都是为了他们这些干部好。
眼镜似乎并不死心,又一次提醒他说,白书记可是很看重你。我给你说一句不该说的,我是白书记的党校同学,你可以放心,我在政治上是可靠的。
他在心里笑了,你在政治上可靠,怎么个可靠法?我现在是不是只要把苗树江咬上一口,我也就政治上可靠了?
他想起了老母亲说的,不论你以后把官能做到多大,最后你还是我的儿,还是王家的子孙。你最终要埋进王家的坟园里,你可别给祖宗丢脸。
他这次没有摇头,开口说话了,苗树江没有对我进行迫害,他只是在工作中对我批评得多一些。
眼镜的神情明显地有了惋惜,他摇了一下头,对着门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带下去。”
他被带到了一间屋里,好像以前是招待所的样子,门口和楼道都有站岗的。
不知道林家那个女子收到自己的那个口信了没?从他被带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到司机的时候,竟然交待事情的第一个人是那个姓林的女子!
在这个离开了家乡的地方,他第一次有时间去想以前没有没有想的事。
那个女子长得挺耐看的呢,大大的眼睛,高高的胸脯几年前,还咬掉了村里一个干部的半拉耳朵
她多像一只小狗!自己为什么那么傻?明明她想嫁自己,为什么不娶?如果把她娶了,现在孩子都有了吧?
她就不会笑自己的衣服袖子油乎乎的,哎!林家的傻女子,我真是太浑了,反正你要嫁,我要娶,为什么不婚不嫁呀?
这个已经让政治问题缠身的公社书记,知道自己面临的事情绝对不会小,但他却在这个时候心里想着是林家转转!
林家转转是个聪明人,她的脑子也在转转。两天了,公社书记突然就这样消失了,公社的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别再给他抓药了。这句话,转转在心里读了好多遍。
她没有什么文化,但她的脑子却是很聪明的。这句话的意思她分析了很多遍,有这么几种意思,到底是哪一种呢?
第一种意思便是,让我不要给他抓药了,他不再吃自己的药了;
第二种意思是,以后不要再干抓药的事了,不要给我抓药,那么就是说,再不要干这个我给你找的抓药的事了!
自己从来没有给他抓过药,他也没有吃过自己的药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自己出事了!这个判断很精准地出现在了林转转的脑海里。他让自己赶紧走,因为这个抓药的事情是他给自己找的,可是,这个就会受牵连吗?
应该不会。那么还有什么让这个男人在看到司机的时候交待这么一句话呢?
是因为自己要王书记娶自己!他是怕连累了自己。
恐惧和看不到的危险,让这个胆子很大的女孩子感到一种令人恐怖的窒息。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