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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和小拴两个疯了一样地往他家跑,目的就是抓紧把她要的东西拿上,她不想在那个院子里遇到范老四。
小拴也知道她的想法,正好这一会范老四也回不来,别说合作了,他都不想看到范老四的那张脸。
房梁上架着好多没名堂的东西,最上面挂着几根粗细不一的钢筋。
那么高可怎么往下取呀?合作就问小拴哥,你当时怎么放上去的。
小拴说当时我也忘记咋挂上去的,现在我们得操心怎么把它取下来。
两个人在地上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家什可以帮助他们。
合作拿了一根檊面杖,说小拴哥快蹲下,把我支起来,我用这个檊面杖把它捅下来。
合作平时就是个假小子样,小时候经常跟着二哥水寒,玩的也全是男孩子们的游戏。小拴顺从地蹲在地上,让合作踩着他的肩头慢慢往起来站。
合作比以前重多了,小拴驮着她慢慢站了起来,便还是感觉到很吃力。小拴一个劲地问她:“够着了没,够着了没,你可看好了,别把我的头给砸着了。”
合作拿着擀面杖照着那个方向捅,谁想到小拴感觉到她站的不稳当,下意识地从她的脚脖子上抓了一下。
这一下太痒了,她就感到一阵酥麻,扑通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小拴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用手一抱,把自己也给摔到了地上。
两个人看着自己的狼狈样子,都觉得好笑,小拴气喘吁吁地说,你这个合作,这下把哥可给整惨了,站上面不抓紧捅东西,你以为站着练武功呢?
范老四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他看到肖合作坐在地上笑着,小拴在地上躺着。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画面,范老四还在心里纳闷,这屋里明明有炕,这两个年轻人怎么在地上呢?
这些都只是他心里瞬间的想法,也并不影响他对这件事情的判断,还有他想好的步骤依然按照原来的想法执行下去。
他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这个时候,他知道必须让他们害怕自己,才能让他们以后永远在心理上矮自己一头,也只有这样才能永远拿捏他们。
两个年轻人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了面前,都觉得很扫兴。小拴也像合作一样起来翻身坐在地上。
范老四开口了:“小拴,你这是干嘛呢,你把肖疤脸的女子领到你睡的屋里,到底干了个啥?”
合作的脸马上变得愤怒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范老四,又看了一眼蒋小拴。
合作对他的猜疑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从小在她的印象中,范老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不怕他胡嚼舌头。
她生气的是他把自己的爹叫“肖疤脸”!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就因为有同学这么叫她爹,她把对方的脸都给挠破了。
小拴从合作的眼睛里读出了愤怒的味道,也明白这份愤怒从何而来。
“怎么了?我和合作到家里取个东西,不能取吗?你把肖家爸叫着啥?你长得多好看?人家合作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你几十岁了可不要胡说!”小拴反应过来后,对后老子的说法给了回应。
“取个东西?你把我当三岁瓜娃子哄着呢?蒋小拴呀蒋小拴,你别护着那个肖疤脸,你把他以后叫丈人,总不能让我也跟着你叫爹去!肖家也就这门风,没出嫁咋了,南坡没出嫁的大女子照样怀娃!”
范老四已经听到门口有放工回家的人们说话的声音,他知道,这会门前这条路上的人很多,即使蒋小拴想动粗也占不了多大便宜,最主要的是,今天把这个肖家的女子给宣传出去,至于她做没做并不是主要的,反正让我给堵屋里了。让你肖子铭的女儿以后就是个破鞋,我要让你肖子铭那张丑脸上再抹上一层屎!
合作的眼睛里已经涌上了泪花,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却给爹带来了羞辱。这个本来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只是想到因为自己的行为给父亲带来了麻烦,至于范老四的丑恶用心,她是无法猜测的。
蒋小拴忽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比范老四还高一头。他咬牙切齿地说:“范老四,你不要胡咬合作,我们真的来取东西的,嘴上积点德行不?”
范老四心里畅快坏了,你蒋小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说到肖家女子你紧张了?好嘛,那老子就放开了说,把肖家一锅烩!
“肖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她那个样子,谁知道让多少男人摸过捏过,说是个大姑娘,长得就像个”
范老四再没有说下去,他只看到小拴的拳头向着他的脑袋冲了过来,他只感到眼前全闪着小星星。恍惚中,他感觉有拳头在他身上砸着,后来他倒在了地上,他隐约听到有人哭的声音,还有脚跺在他身上,一脚一脚,每一脚都想要了他的命。
合作疯了一样地拉着蒋小拴,小拴妈也回来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儿子疯了一样地在打范老四,范老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呐!”这个懦弱的女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把自己的身子护在了范老四的身上,她知道,再不拦着,暴怒中的儿子会打死范老四的。
她更不明白肖家女子怎么也在自己家,在她的印象中,儿子和肖家老二关系好,但肖家的孩子却很少到她家来,这个女子就没见来过。
她的大呼小叫把街巷上放工回来的人给吸引了来,人们都惊讶地发现,蒋小拴把范老四打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在这个除了上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月里,人们的精神生活本来就是极度匮乏的,还有什么比这种新闻更让村人们感兴趣的呢?除了最先进来的几个人外,后面的人都不知道肖合作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即使范老四在范家川口碑不太好,但还是有人帮着拉开蒋小拴,总不能让他把后老子打死;更有腿脚麻利的,一溜烟地到药铺去请林先生。
蒋小拴已经被范家的几个人给拉开了,范老四的脸上有血,身上全是脚印子。
他的妈妈哭着问他为什么打范老四,她无法想到,快放工的时候都还看到了儿子在那里干活,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林先生是被人从范新岁家找到的,他到金沿去了一趟,看了一下大女儿,转转也怀上了,他去看看。
那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婿把他送到了门口,两个快二十的孩子叫他“外爷”。他看着转转那幸福的眼神,接过女婿给他买的一些好吃的回了村。
这些好吃的他是舍不得吃的,每次来都拿到新岁家,给两个小外孙吃。
新岁家是林先生最爱来的地方,这个家庭总是让人感到一种特别舒服的温馨。
他每次来就躺在小凤的炕上,看着小凤忙来忙去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三个女儿都嫁了个好女婿。
两个小外孙就趴在他跟前,小的这个叫顺根,姓了程。
顺根嘴上还流着涎水,张着没几颗牙的小嘴,最喜欢在林先生的附近凑。
“哎呀,你把你外爷弄脏了!”小凤总是这么说着,一把抱过小儿子。
在范家川的众多人家中,公公是不进儿媳妇屋的。可是程盛泉不管这些,每次林先生来,他就坐在炕上陪着“亲家”。
这个时候程盛泉就会从小凤手里抱过小顺根,说我娃的涎水能淌给他林抓药,那是看得起他,是不,顺根?
两亲家就都乐得哈哈大笑,这种幸福的笑声也经常在这个农家小院响起。
这个时候新岁夫妇都很佩服程盛泉,他们都知道,两个时辰前,程盛泉还挂着牌子,站在村小学的台子上,接受批斗。
这个男人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小凤不止一次地说,新岁呀,看到尕爹,我真的觉得人活着,总得想些高兴的事情。
小凤有很多次都是流着泪说的。程盛泉接受完批斗之后,拎着他的牌子,回到家后,就是抱着两个孙子玩,那满脸的陶醉和幸福,让一家人又是辛酸又是感到一种别样的幸福。
范家来人找林先生的时候,正好两亲家刚斗完嘴。
“什么?蒋小拴把范老四打得背过气了?”林先生从炕上坐了起来问。
程盛泉继续逗着他的小顺根玩,对于范老四的话题根本就充耳不闻。
马玉秀对于这个消息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她更关心的是,到底打得怎么样了,能活过来不?
“打死才好,他都多活了多少年。”马玉秀也不管来请林先生的范家人还在,就已经开始咒开了。
小凤拉了一把婆婆,示意她再不要说了。林先生起来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说我得先到药铺去,把我的药箱子拿上。
林先生完全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脚下加了一把劲,和来人去他的药铺了。
“哎哟哟,坏人有报应喽!”马玉秀抱着留根,使劲往起举了举,“把驴日的范老四要是让人打死了,我领着我两个孙子放鞭炮去!”
范老四并没有被打死,但确实也打得不轻。林先生给他开了些药,又询问了一下挨打的原因。
蒋小拴第一拳打的是他的太阳穴,就这一下,他就倒在了地上。别的都记不清楚了,反正是脚踢脚跺都使上了,有些地方都被踢出了血。
范新科父子三个都守在跟前,他们都一块旁听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范新甲中间几次都打断了他的讲述,在他看来,领着肖家女子在家里胡搞,还把人打成这样,不把你蒋小拴斗成孙子,你还以为范家川是蒋家川呢!
范老大制止了二儿子的愤怒,他在想一个问题,蒋小拴明知道马上就要放工,在这个时候领着肖家女子在屋里鬼混,可能吗?他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想的事情更多,这件事情既然也牵涉到了肖家女子,他知道肖子铭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道寒光在他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那道寒光,是当年肖家老二手里提着的那把铡刀发出来的。三年了吧?那道光还印在他的脑子里。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