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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占元不解!只想着老子与儿子的事,应该干系不到一块儿吧?况且温天佑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他在世时有再大的错,那现在也应该翻篇了吧。“难道还有别的事,不会的。你就跟人瞎起哄,不要乱传。”
智文摇头否定道:“你没见这几天,上面当官的,老是在村子里转悠!在评成分的时候,说如果没有地主的话,就是要拉一些地皮流氓出来斗的,现在地主被拉出来了,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我听人说,温庆年对上面处置他爸的做法,很是不满!后来有吵过呢。你啊留神着点儿,别被杀鸡敬猴了。”
吃过席,与上官燕回到家中后,吴占元倒头就睡了!因为席间被温庆年给劝了不少的酒。当时一是想到他可能没有对别人说自己家还有一口箱子的事,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喝下。再说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温庆年说:“在看到爸被枪决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双眼都黑了,倒在地上后半天都提不起劲儿来!以前家里的大小事都有他顶着,现在他一倒头,我总感觉开了这道门就少了些什么。刚才送别客人,有内亲对我说,说这次老人的事情,我处理得真是不让人悦意。还说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去通知我镇上的大哥。你认为是我没通知吗?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自己老爸被游行大街,他难道不知道?!他身为家中长子,要说家下的人情事务,他所接触得也是要比我多不知多少,说白了,他还不是记怨!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占元觉得温庆年是一下子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当年自己那么一走,也是这么多年不问父母生死,可是那个家有太多的说不清,一念起就会不禁想起那段痛苦的年岁。尤其是这几日想父母最为的甚,有时候会觉得梦里的自己和醒后自己简直就是两个人!不得不承认的是梦里的自己其实是很想见他二老的,因为见了都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搞清楚只是一场梦后,在睁眼那一刻都有些恨不得马上就回家去!然穿衣时,那种冲动劲又都淡了,因为提醒自己,那个家,已经回过了。况且父亲与人相说的是自己下海经商了!明知战事,父亲可能早就当自己是死在外面了呢。再一想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时,自己如今这样,倒也不算是不孝了!以后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有脸与父亲对质几句了。
现醒来后只觉头疼得很,喝了口水,记起好似上官燕扶自己回来的,现在想想可真是现眼了。原以为现在已是第二天了,问正洗衣服回来的上官燕时,才知此时还是下午时候!自己只睡了三个小时的样子。
上官燕放下盆,并不急着凉,而是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样物事,走向了吴占元,伸手喏道:“这钥匙是在你那件灰色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我们家里没有这样的钥匙吧?你看看呢。”
吴占元知道上官燕早养成了那种洗衣前检查衣兜的习惯,她说是自己老是在换衣时忘记把钱从裤兜里摸出。现接过钥匙,看了半晌,又再问了一遍:“真是从我口袋里摸出来的?”
上官燕点头后,显得有些无语,道:“难不成还是我衣服口袋里不成,家里钥匙不一直都是由你保管着吗,”
未等上官燕把话说完,吴占元已是起身向房间内匆匆而去,抬箱揭布的把那口箱子给找到了。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听响声时便已知还真是这把钥匙!这把钥匙肯定是温天佑那晚,趁自己不注意时放进自己口袋里的。
一层棉花,一层花布,布下是金条和一些银、玉手饰!还有银票和大洋,尤其是钱发出的光芒确实是刺眼!惊得吴占元忍不住叫来了上官燕。
上官燕闻声而至,她还当是吴占元不小心又划伤了手呢,谁要他明是见她已入了屋却还要催促着快些呢。
当见得是一箱钱后,上官燕反是很平静的看着吴占元,“这是之前你从温家带回的那口箱子吧,你打算怎么……”
吴占元关上了箱子,同时还深吸了一口气,麻利的上了锁!“不是双手得来的钱,就是用了,也会得不了个安心!只怕将来还有个万一,”
虽然原封不动的把箱子放回了原处,可是吴占元知道自己刚才也差点没有控制住,要是上官燕再进屋晚些,只怕自己已是伸手拿一块金条放在嘴里咬咬了!
“在这一点上,你果然还丝毫未变!……你要上哪儿去?”上官燕原是跟在吴占元身后的,可是突见他拿起了门栓上挂着的外衣,一甩便穿在了身上。
“去接雨晴,”吴占元说着已是走出了大门。这神情动作突变得就像一个患了精神病的人一样。
吴占元之所以走得这么快,只是想换一个环境,好好想想那一箱子东西!除了棉花以外,那布是丝绸所做。那么贵重的东西,温天佑怎么舍得交给自己?一定是圈套……圈套。可是温天佑为什么都到死了也没有向人提及过?倒是那温庆年应该是知道的,说不定他过几日就来拿回去了也不一定呢,那就再放它半个月再看吧。
从学校接到儿子后,吴占元原就准备着往家走的,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人群中站着的温庆厚。一笑相视,还当他也是来学校接他儿子的,可是再一看却发现良辰并不在他边上!而且他那镇定的神情、以及手里提着的菜。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在等我?”
温庆厚点头,等到吴占元走近时方才慢慢转过身,“上我家里去坐坐吧,”
吴占元一看天色也不早了,正想言语,不料温庆厚又是道:“不用担心,我老婆已经找人带信给你家燕子了。晚些时候,我喊辆马车送你父子回去。”
只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温庆厚家,开了门跟着进了屋才发现:他老婆正在做饭,他儿子也早在家中了,现正做功课呢。此时只听得温庆厚招呼着随意坐,之后又进了厨房说是要再加几个菜,把手里早买好的东西放在了桌上。他老婆初还是感到很意外的,可后也是变得很热情了。
趁这间隙,吴占元发现了堂屋内点着的香与神案下已燃过的阴钱,原来温庆厚不是不知道他爹已死的消息!再看香炉内香灰,他应该在几天前就知道了!不过份的说可能在温天佑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烧香了。
这时,温庆厚已是出了厨房,抓了些干花生放在桌上,倒了两杯白酒,又去抓了些糖果出来给雨晴,并不忘对良辰道:“看着弟弟来家中了,你也不主动去拿东西出来,分些与他,你不会生气吧。”
温良辰似乎还在因为什么事而生气?此时只一脚把房间门“砰!”地一声,踢得关上了!
温庆厚见状,却是在回走时露出了苦笑,“小孩子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
兴许是念的书与雨晴不一样,所以作业也就会相应的多一些,可后吴占元还是问了别的,“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人欺负了?”
“那是以前,自从上个月送他去了寺里拜师后,现在在学校里就没同学敢打他了。他啊,是因有同学说他老爸我是个不孝子而感到蒙羞呢,”温庆厚说罢已是坐下,转移了话题,“坐啊,别站了,来!我听人说你去了,我爸他……”
“已经入土了,老爷子走得很安详。”吴占元也原以为温庆厚与他老爸是不和到没有一丝亲情,可刚才他竟说着说着就突然哽咽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真得是好让人意外。这让自己不禁突想起小时候父亲在打过自己后,母亲喜欢扶着自己的肩膀。于是此时也效仿,单手伸了过去,没想到还真是管用。
“其实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他在这世界上停留的最后一刻一定是很绝望的!他就是到临死了,我这个幼时他最器重的儿子,终是没有去见他闭眼前的最后一面。现在,我有些想不起上次见他时的样子了,他的脸和声音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可偏偏就是那个‘时而’的感觉才让我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我不是不想见他,纵始我与他有天大的仇,我不去,还不过是想就这样告诉自己:他还在。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其实他并没有死,他只是去了这世界的另一个国度!他在那里,先辈们也在那里,可一想到许多年后,我也去到了那里而他们却不承认我这个子孙时,我就会禁不住悲痛不已!果然,我还是接受不了他已离去的事实。
这十几天来,我几乎顿顿食餐无味!停筷发愣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那一时,所感受到的不止时饭菜的变冷,还明白了死亡的过程!除了冷血动物以外,我们人和其它的动物有着一样的死亡过程:就是温暧到僵硬。而我的手指偏偏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那个过程!我不敢再直视那菜碗带骨的肉,我用其它的菜盖住它,我承认,都是因我怕自己感受到那种骨肉分离时的痛。我承认我是很想他!哪怕是在梦里,我也三番四次的在那个……那个现在虽还记得但却已成曾经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他。他还活着,似死后活了过来,又拟将要死去,然而出现这三种中的任意一种,我都是万分喜欢的。可我父子二人,纵然我把埋在内心多年的话都说与他听了,可他再无话对我说,一字也没有。”温庆厚一边说一边呜呜咽咽,话语时轻时重,还断断续续,这声音引得躲在房间内不愿出来吃饭的良辰也是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在开饭前,温庆厚往香炉内上了一柱香,回桌后,又是说起了一些关于他爸的事!他说他昨天去寺庙内,找高僧专门设坛为他爸做了一场功德法事。温庆厚虽然从小对他爷爷有成见,但是他却和他爷爷一样,十分的相信命理。说是温庆厚在年轻时候,曾偷偷找人给他爸算过一卦,那时候他虽然巴不得他爸早点死了,但现在算来,确实是早死了,只是温庆厚觉得这样的早死,似是进不了鬼门关的,因为阳寿未尽,阴司是不会接收的。
吴占元都以为温庆厚说着说着又要成为哭诉,不过好在饭总算是平静的吃完了。
赶马车的人并不是语沫而是一个老伯,所以吴占元也无甚么话要说,上车还没一会儿就见雨晴打起盹儿!因不忍见儿子一会儿又有醒来的样子,于是伸出了手,道:“过来靠着吧,一会到了再叫醒你。”
谁料儿子竟是一副嫌弃的眼神说道:“你胸口没有肉,我才不。”
一听此,吴占元真是好气有好笑,雨晴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胸不够大嘛,可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胸!“随便你吧,”说罢,他便是闭上了眼,虽知道不会睡着但就是想闭目装睡。 旧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