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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庆历三年,扬州城内有一富商之子,姓白,名熙照,字修羽!初见他时,他年方二十,他长相俊逸、眸若清泉、玉肤玉骨。那时,他正听人小唱。之后,我又在同一处多次复遇他,他似经常来这地方,而每次他都与身旁的人评说那戏台之上的人。因为都是一些肤浅之语,所以我那时把他归为了好色之流!那几次对他也不曾正眼相待,自然也没什子话语!可后有一次,他却坐了我身旁,我欲要起身离去时却忽听他询问我何处人氏?他问的话,其实也是我之前想要问的。
现在回想起我与他的初次相识,荒诞,太荒诞了。
从他言语中,我方才记起我这是扮的男儿装出门,身边虽带有一女奴,但却不曾有人瞧出我是女儿身!而他只是提及在这地方已瞧见我不下有三次了。我纵是简语答他,但他竟视了我为他谈心之人,当日便是非邀我去酒庄吃花酒。那地方,我虽然之前有去过但是身旁的家奴却尤为担心,因而我一路上都表现出很是大胆的样子,我居然也做出了调戏民女之事儿。但是刚在要有所动作之时,他竟出手制止了,还说我若是奈不住了,一会儿可以去青楼!他的言语让我顿觉颜面扫地。在之后的对话中,我才知晓:原来他就是那富商的公子。
与他结识有差不多两月之后,而就正当我要重新认定他是那种游手好闲、且爱言语欺负人的登徒浪子时,他却说他三个月前刚从临川回来。家里爹娘可能是因为看他第一次出门走商就落败而归,所以就给他相了一桩难得的亲事!如今,这再过三天就要与人成亲了。当他听说那千金长得相貌丑陋无比时,他一再表示不愿!说就是她家如何的权贵?他也是不娶!
他可能不知,我恰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千金。之前,我虽然有听阿娘形容过未来夫君的样貌,但要出来比样相找还是十分的难!现在才明:原来他也不清楚我长相。可是听着他这些话,我仍是心里很不悦!只想着他怎么可以凭旁人虚语就妄自定论呢!?当初在听到阿爹允许下媒人这门亲事时,还以为阿爹是以见过他,现在才明:别人表面自以为的门当户对,不过是暗地里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就当我越想越不得意时,他却又道:“你知道我那些同乡都怎么说吗?说:我和她是天赐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有一些让我复说不出的贺语,说我从此依附了那么大的一座靠山,从此可以在官商两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我藐视,是因我想藐视众生,因为他们似不懂!不懂那种爱而却又不得的难受。你要是个女儿身,我就是娶了你,也不会去娶那知府大人的女儿!就因我与你聊得来。”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感到窃喜,当时只觉他这是看不起我的意思!我虽奏箫一曲已表我心意,但他不明,因为我看出了他是个不懂五音六律之人!若不然他为何连这也听不出,果然他还是只喜欢貌美女子的肤浅之流。我之所以默许能在这烟花之地呆这么久,是因我想试探他是否真值得我去托付?
终于,我偷跑出来的事被阿爹给知道了。虽然皇帝并未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出门但是我扮着男儿装出去和跑到那酒庄吃花酒的事一并被阿爹知晓了,他可能以为我是想闹出祸事,因而一直让人在门外看守着!直到出嫁的这天。
我一再不愿,当然也想过握剪自尽,但后都作罢了!可能是我觉着白修雨也不是那种太坏的人吧,尽管他有些花天酒地、言不正经、有时候还脑子不好使。
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到了拜堂之时,白修雨却突然拉着别的女子冲出了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弃我一人于当处!而众人在下一刻却为我那自掀红盖头后所露出的面容而顿时舌挢不下!可能在他们看来,虽然我刚才的举动虽有失大家闺秀身份但我也决不是之前人们所口口相传的那个样子:头童齿豁,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至少现在看着,静时是楚楚动人,而动时是巧笑倩兮的。
我有去找他,虽然是三天后。我之所以在家里哭咽了三天才有想去找他的意思,是因当时他拉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那个之前整日常伴我左右的家奴,我不知她姓氏,只是一直以来都唤她作‘小玉’。回想之前,我想不出白修羽牵小玉走,哪一点会是因为情了?他可能是为了气我、也有可能是为了做给他爹娘看的!因为之前听他有说过,他长这么大,没有那一件事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说不定他自认为的爱就是‘一时好感’呢?
阿爹本来是坚决要治白修羽一家人的罪的,后全因我在一旁不住求情,他才说往后往后,但他还是一定要让白修羽的爹出面给个交待!
听着,白修羽的爹似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只说他儿子自那天过后,至今也没再回过家了!人现何处?他也是不知。
众人都知我与他不曾说过话,但却不知我其实早与他见过面了。因而在听到我说出我要去寻他时,包括阿娘在内,他们都是惊呼不已的!纷纷劝说我一个女子出远门多有危险!可能是见我仍是使性子,阿爹又要叫几个身手较好的随从跟在我身边,我回说是:“人多了,他反而会是故意避而不见了,说不定他天生就是个胆小鬼呢。”
出了大门后走在路上,我深知在府上所说的那些话实则都是糊弄阿爹的,因为我想要听到的就是白修羽的真实话,我若是带了人去,他必会为了顾全大局而敷衍我!那样的话,我一字也不想听!我想:也没有哪个世家姑娘会原意把时间花在那样人的身上,因为就是事后误言再提及,在心上也会觉着那是曾受过的莫大耻辱。
我再次扮作了男儿身,没想到从此却再也没脱下那身装扮,以至于后来我都记不得自己穿着‘罗裙’时候的样子了。
我花去三个月的时间,去了他曾跟我提到过的地方,不管是那些他去过或是还未去的地方!我拿着他的画像,走遍了每一条巷子,并与人言说那画上之人是我表兄。我说得没有错,不知何时起?我已把他视作了自己的亲人,而他可能还完全不知这世上除他爹娘以外,还有我这样的人对他牵肠挂肚。
坐在桥头,我仔细回忆着……如今,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已经找遍了!于是我准备回到自己的家乡。
然而在途中,我却得到了一个让我惊愕不已的消息!细细说来,应该是在这之前还无意撞见了一个人,一个我当时没来得及跟她说话的人,因为后来我又见到了她!尽管她装成不识得我样子,还装得极为地像。
如果你见到这世上有一个与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初时,你可能不会太去在意,但当那人后来又出现在你家里面呢?你一定会和我一样,稳不住言语的激动,甚至语调还会有点反常。
在还未到家之前,我已收到了阿爹寄来的信。信上说:白修羽已经回到了家中,不日便会到府上来请罪!阿爹想让我早些回去。
我快马回府,但还是看到了那个已超乎我预料的一幕!白修羽的确来了,只是她带了另一个女人,一个与我长相一致的人!我之前有见过她的。此时再次看去,她竟比我还要高贵半分,而且声音还是那么的像!不知道为什么阿爹与阿娘竟宁愿相信她的话也是不相信我,还说我是假扮!终于,明明她才是假扮我的人,她却表现地比我还要镇定。
从阿爹的愤语中,我得已知道:白修羽已经和他女儿重归于好!而我只是被当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给轰出了沈府。
之后,白修羽与那个女人在府上呆了差不多有大半月。能看得出:他俩已彻底取得了我阿爹对他们的信任!虽然这大半月来不曾见他几面但我知道:他已经变了!也或者说那府里住着的人并不是白修羽,至少现在的他不同与和我初初相似时的那个他了。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在想起他时,我心里才不会那么得难受。现在的他话少得很,甚至在我阿爹跟前,他都不怎么说话。而那个女子,一定就是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家奴了,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能把我模仿得那般唯妙唯肖!而且她还对府上的所有摆设及下人都了如指掌。若要提起我与现在的她有什么区别?我想唯一不同的是我跟人习了武!并且我得知这世上有一种叫作‘易容术’的手法,她和现在他一定也是习了那个手法,就算他没有,我也还是要先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只有这要认为,我所做的一切才会有意义。
至于他们的目的?直到沈家谋反的罪名被落之实了下来,我才晓他二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谋反才会走到一起的。而我此时候除了关心爹娘的生死之外,还有就是相信那个真正的白修羽还活着!然而我几乎每天都出没于扬州城内所有能吃花酒的地方,但我就是没有看见他出现,一次也没有。
也许现在我所看到的白修羽就是成亲那天所见到的那个人,我开始这样说服自己,好让心思都放在如何救出爹娘的事情上。
好不容易等到了劫刑场的这一天,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并没有看见白修羽和那个家奴的身影。我禁不住在想:也许他两人的目的一开始就并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让沈白两家都含冤而死呢?
慌乱中,因我能力不足而没能救出自己爹娘,反是只救了白修羽的娘。带上他娘在后来四处逃亡的日子里,我却遇到了他,那个真正的白修羽!只是这时候,我与他娘是假扮作乞丐,而他却是真的乞丐。
此时的白修羽,他左手和右脚的经脉已被人挑断,舌头也被人割去了!他身上,现就右手和左脚能动但也不是那么的自如。从他见我时的面目表情来看,我知道早有人告诉了他真相!尽管那个人可能是害他至此的人。
当他娘把后来的事情都诉与他听后,他痛哭的样子如是发了狂一般!就似疯子之所以被是叫做疯子,可能是因他们发狂后却不能自制!而他,最后我才知他是想掉跳河自尽。
见他如今这番模样,我实不忍去回想起曾与他在酒庄见面时的那些情景!我原本可以就此弃他而去,但我没有,我留了下来,说是隐居了山林倒不如说是为照料他的起居。
转眼已是半年过去,他本曾有赶过我走,但是我又回去了!直到他有一天突然要我去市集上买纸墨。他用笔,画写出了他当日,为何要拉着别人的手丢下我一人?还有之后又与那人去了那里?等等。
从画上,我得知:原来自第一次见面时,白修羽就是已对我身后跟着的家奴动了情!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那次之后,他两人一直都有私下相会。现要想想,难怪那阵子会经常不见得她身影。
在当白修羽得知他将要迎娶知府大人那丑八怪女儿时,他顿时左右为难了起来!且家奴在这时又告诉他说:“奴家曾与主子去过一次沈知府大人的府上,也幸见得那沈家大小姐。公子,她的确长得如外人所说的那样,而且脾气极为不好,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奴家的主子与那沈知府是旧交,他已经同意了……同意了会把我一并陪嫁到公子门下。尽管奴家没能与公子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但只要奴家能天天见到公子,奴家便是已再无它求了。”
白修羽听她说到此,顿时意志坚定回说:“大不了在入洞房前,我带你远走高飞!”于是他回家收拾好了行礼,最重要的是带了不少钱。
后来,白修羽的确是与那家奴一起,去过了一段似如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虽是一段但却不过半月而已。
真相如是晴天霹雳般的扑面而来!突然出现的男子很快杀死了他原从路上买来的拥人,而他被最爱的人(小玉)给绑了起来!男子弃刀于地,要她捡起并亲手挑断他手脚经脉。至于她为什么留了一手一脚?是因当时,他心如死灰的问了她一句话:“我因你而背弃婚约,你之前说过的那些情话,难道就是为了接近我……然后亲手伤我至此!?见我如今这番模样,你心里难就没有一丝愧疚?还是说……我应对你再说一句:娘子,你有心了!”
她起身说起了她幼时的事。她七岁时就爹娘惨死,她的爹娘并不是什么权贵之人,只是在市集上开有一家药铺子。有一天,她爹被一个员外家的管家给请了去,说是要替他家老爷看病,然人去了都三个时辰了也不见回!最后她娘出门寻她爹去了,而这一去就真再也没有回来。到了傍晚,街坊传言:那员外全家上下因与贪官勾结一罪名而被抓了起来!不过当时去抓人的时候,那员外见来的是个七品知县,于是急唤来当地势力奋起反抗!只惜那员外不知这新上任的七品知县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而且他身边带了几个练家子,当时稍有反抗不从的人皆被就地处治了。而如今的扬州知府大人就是当年那七品知县,此时站在门口的人就是当年那员外在外的私生子!本来员外是早有意让两家暗结为亲家的。在爹娘过世后的第三年,她终于只身进入了沈府做了一名丫鬟,后来在经过自身努力下终于到了沈妍琳的跟前!而他则在外跟人学了些报仇的本事,两人原本也只是想把沈府一家上下全部手刃之后就完事了。可是没想到他在艺成之时却突受到了当地城中官僚盛邀,说是要与其合作!主要目的呢就是打压那些主张实行新政的大臣们,而这个沈大人恰就在打压名单中。他一想将来反正都是会需要靠山在背后支撑,于是在答应合作之后,他又来扬州找到了她。而就在这时候偏偏又遇到了这个姓白的富商在中间碍手碍脚,因为念其与朝中其它官员有利益关系,所以只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只有这样做,那些与之有关系官僚地主们才不会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
看完了白修羽画的最后一张画像后,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但是我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复仇愿望。我并非是怕那两人从此身入官场又再继续陷害他人,而是我讨厌小玉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的处心积虑!她爹娘虽是不幸身死,但她唯不应该将她不幸降于其他人身上。
在找到她二人之前,我同样也去学了易容术。原来他也是在这姓严的老师傅门下修习的,但我另外还修习了一些驱鬼的符纸术!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想将来的日子少不了会走夜路,多一门防身本事总是好的。
自从当年刑场一事至今,我虽已不再被追拿,但她二人却已经在以真面目示人了。
要杀她二人,没想到原比我想像中还要简单!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变法的再次实行才导致了他二人处境坚难、甚至受还到朝中大臣的处处排挤。最后,我并没有杀她,只是同样地断了她的手脚筋!四肢全断,我就是要让她深刻体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小玉是我的家奴,我认为我有必要教会她这些。
当我再回到那地方时,白修羽却已不知去向!?他离去,看来是已多年。床上裹着白骨的衣裳,都已经破烂不堪了!看了那头发,那是他娘亲尸首!在埋她入土后,我在屋子周围找了许久,但最后还是没有见着一具尸首、就是骨头也不曾见到一根。
但是他那宛如废人一般的身体又能去到哪儿呢?带着这个疑惑,我去找了他许久,以至于后来别人问我芳龄时?我已记不清自己年岁几何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同床也异梦!”可能是因我一直相信自己与白修羽缘还未尽,所以才会再次见到了他。
他还是乞丐,不过看他面容,我知道我大概也老了!而就在我拿出怀里的灌浆馒头和髓饼喂他吃时,他却惊慌失措躲开了!以为我是要害他。虽然我只几步就追上了他,但他却一副惊恐的样子看着我!我只想着:他可能真得已经成了一个胆小鬼,在他看来只要是身在这江湖,那所有的'接近'都是别有用心。
“羽兄?……”我知道他可能是已记不起我了。
“羽郎?”然而就当我念出他的名字时,他忽是记起了什么。可我以前从未有如此唤过他,难道?……我不敢再往下想。
"羽郎,"等我再次念叨时,他终于张了嘴,可是他的眼还是一直都盯着我,那眼睁得好大!
然而早上才见他,还没到晚上,他就死了!我花钱请来了忤作,他说:“他这是患上白色瘟疫!是来晚了,就算来早也同样没得治,他生前都跟谁在一起?”
白修羽生前跟谁在一起?他跟一群讨饭的呆在一起,有多久?我怎么知道。
随着火势渐小,我也再看不见他的尸体了!从那些他遗留下来的数十副画像中,我从中挑了几副,划舟远去。我挑的那几副画,当中除去有我与小玉的画像之外还有其它我不曾见过的女子画像。
当年的翩翩公子,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谁人料?难是我害他至此?自他离世之后,我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甚至经常会情不自禁的叨念出口!我可能是疯了,心里所想的与现实所做的大不相同,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人间一趟,枉此一生了!
白修羽离世不足一月,我自感胸中隐痛,手足心热!我想我可能是快要死了,但是我不想像他那样咯血死去。烧掉那些画像后,我最后一次骑马回到了曾经与他一起吃花酒、谈笑风声的地方。在这里,我选择了服毒自尽。
听说:人死了会去往同一个地方。我想我很快就要见到他了!是不是觉得我可笑?一个明明都快要死了的人,却还要自我安抚:“这样,真好!真好。” 旧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