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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成都府，某处军营……
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川内各个地方聚集到一起的人。现在这里面除身居要职的人外，大可统分为三类：募兵来的、自愿来当兵，被抓壮丁来的，还有一类是老兵，他们是从军阀混战中活下来的。
吴占元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半月了，看着有许多被以壮丁的名义抓进来的人。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路上已死了些和逃跑些！这里的所听到的命令与那保长所说的命令有差别，不单是有三个儿子的家庭就得拿一个人出来，还有的是被当地保长给强行拉走的，因逃跑的事例多了！最后便是用绳子一个拴着一个。
吴占元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上得壮丁，虽然名义上是被募兵进来的，但他心里很清楚，来这儿只是为了能吃上饱饭。
在义愤填膺的吭奋声潮中，初到这里的你若回头去细瞧，可还有一双双恐慌不安的眼神。
肩上挂的这杆枪是川造的步枪，听人说这枪可比那汉阳造的枪还要差。如军营前的那身衣服早是没有了，离家时也没有想着多带，当时只想着那些都是父母给的，自己何还带走。现已换成了粗布单衣、绑腿一双，背上是单被和一卷小竹席。
来了这么久，部队没有什么训练，每天多则是早晚集合，跑步或是试枪！其余的时间大是属于自己安排，但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跑出所规定好的区域。所谓试枪，吴占元觉得还不如自己拿块布把枪擦亮些。这枪不好使也就罢了，可子弹也是少得可怜！现在谁敢浪费。
天天都有这么多的人来，还听说川军要统一出川，说是马上就要有硬战要打了。
在二个半月前，与吴占元一起来的人有十来个，但到这成都府后都因人多而混丢了！虽然没有打算要找回但吴占元总是会觉得突然少了什么。
军响确有发过，但数量上已是有拖欠！好在吴占元对这点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他不像其他人一样，还要写家书或是寄钱回家。现在，他只是每隔个两三天便会去购买一包哈德门香烟。
“你是吴占元？”这在这时，一同样身着的士兵从大门外小跑了进来。
吴占元听声时还以为这是抓仪表的人又来了，于是连忙背过身并把烟在柱子上熄了，后又再次装回了盒子。敬礼回道：“对，我就是。”
“那儿有人找你！你过去看看吧。”士兵手指着那处。
…………
那人虽背身而立，但看背影，吴占元确信自己不认识他！一边走一边回想，会有谁会跑到这军营里来？“你是……”
话还没有完，他人已是转了过来，看他手上的折扇，想是来之前打扮了一番！他是数月前见过的一字眉男人。他怎么跑这来了？吴占元心里犯着嘀咕。
一字眉男人单手扶着吴占元的肩膀，忧喜参半的说道：“你爸只说半个月前有人见过你，现在看来……你果然是在这儿啊。”
听话，吴占元现已知他来意，当即明挑了说：“他叫你来，可是叫我回去？”
“他？……”
吴占元见他不语，想是不明自己为何用那样的称谓，于是侧声道：“我是不会回去的，这里也很好，不用挨打、还能吃饱饭。”说罢把烟拿出分了一支给他，自己则用未燃尽的火柴点了之前没吸完的烟！不料的是竟然没有点燃，于是连忙让他把烟先借给自己点一下。
一字眉男人之前似没看那烟盒，现在吸了一口才道：“哈德门，……你听说过敢死队吗？”
吴占元：“什么？”
“我原先只是说说，没想你还真跑来当兵了！你知道吗？你走后，大概半月不到，石洞村也在抓壮丁了。”
吴占元笑呵道：“看来，我还逃过了呢。”
“你知道以你父亲的手腕儿，他完全是可以留住你的。他对我说，你放枪又不会、打架又下不去狠手，要你上战场，那不是去送命是什么？还不如就这样在家跟他一起下地干活！至少还能活命。……就在几天前，卢沟桥的战争已经打响了。现在结果不明，驻守卢沟桥的是国民党的部队，刘湘已经电报国民政府请命要率部出川，虽然有三十几万人，壮丁还不算在内，你说你们不是敢死队是什么？”
吴占元道：“难怪这几天，我看大伙都恨不得马上上阵杀敌……倒是也有人说我们只是去当炮灰的。不过那也好比在家受饿挨打的好。”
“四川内战那么多年，现在是不属于国军也不属于共产党编制，现在虽然说是统一了战线但川军在正规军的眼里看来不过是杂牌军……”
吴占元甩手说道：“管他什么军，只要除的是外敌！到时死也就死了，不挽惜。”
“你说死是死了，无所谓。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爸？你的命可是他们给你的，父母尚在，你这样的话可不要在对人说了。”
“你是独子，所考虑的事自然与我不同。你要是见了那许多和你一样家庭的人，他们也在这军营里时，你又会做何感想？你是不知道啊，与我一起来的人中，可有几个还举着临走时，他们父亲给挂的死字旗呢。”
“我来的路上已经见过了。总之，你爸的话，我已带到了。”
“那你就回去告诉我爸，我不会回去！跟他说像我这样的人，说不定那一天也就死在战场上了！……大不了，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世界上一样。”
看着一字眉男人走后，吴占元方才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不料却是遇到了连长的盘问。当得知来找自己的人是同乡后，他方才将信将疑的离去。
吴占元早听人说过部队的番号的建制。据那些老兵说，上阵杀敌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撤退的时候被打死了！背后中枪，总觉得有些耻辱。被俘虏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投降了，而投降就意为着极有可能会做叛徒！那是卖国贼，做不得。
晚上集合之余，营长把吴占元单独叫出了列。小声的告诉他说，“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到另一个团去。”
吴占元之前还就奇怪！怎么今天是吃过饭才集的合，难不成是有人跑了？可现在才发现没有人跑！而当听到刚才的话时，却是突然有些不舍身后的人，那些人自己可才刚熟悉呢，虽然王二麻子还不大分得清，但总有那么几张面孔是熟悉的了，毕竟一起抽烟也抽了那么几次了。
“另一个……那他们呢？” 旧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