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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际,小雨淅沥。
一条孤寂的人影伴着薄雾雨幕,迈出龙德看守所的闸门。
卓霖两手插着裤兜,独自行走在通往国道的水泥路面。
身周空旷的农田泛起肥土的味道,卓霖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眼前的安宁。
一辆黑色埃尔法保姆车和一辆白色丰田酷路泽并排停在路口。
埃尔法保姆车后停着一排黑色的MPV,酷路泽后个跟着一排越野车。
埃尔法拉开的车门里坐着王瞎子、潘娇娇和翁青桐。
“江……卓霖……”
王瞎子带着黑色的眼罩,摸索着车门边向卓霖伸出了手。
“你不该瞎,应该当个哑巴,那才不招人烦!”
卓霖站在王瞎子能摸到的距离之外,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真正瞎子。
他不是在讽刺王瞎子,而是真心觉得王瞎子该当个哑巴。
王瞎子曾经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整个人最提神采的就数那双眼睛。
现在没了那双眼睛,脑袋上的头发稀稀疏疏白了大半,看起来真像个沦落街边的瞎子算命先生。
“我……你听我解释,当时他们用狗子和他娘威胁我,我只能……”
王瞎子伸出手在雨幕中乱摸想要找到卓霖。
当年王瞎子的父亲在临死前一再告诫王瞎子说,做我们这行,一定要亮得起眼,更要管得住嘴,不然就得不了善终!
王瞎子亮了眼,他大概是卓霖这幅被雒天生拽出来之后,第一个发现卓霖秘密的人。
可他没能管住自己的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如果他不把卓霖的秘密说出来,或许方国正会因为他是“老码头”的人,而拿他来做对付“老码头”的棋子。
或许狗子娘就不会死,他也不会被人挖了眼睛。
最后这一周在守所的日子卓霖想好了很多事情要做。
现在他只需要知道确实是王瞎子向方国正捅了自己的底就够了。
浪费时间的废话,他没兴趣听。
“赶紧把老发弄出来,他快憋疯了!”
卓霖把王瞎子探出的身子推了回去,对潘娇娇说道。
潘娇娇笑着点了点头。
她经营着“老码头”茶社,做迎来送往的生意出身。
虽然早过了人面桃花的年纪,可那张脸和那副打磨了半生的笑容还是很有魅力。
可她脸上的笑容在卓霖与翁青桐对视的时候,渐渐凝固了起来。
卓霖歪着脑袋盯着翁青桐看了一分钟,翁青桐脸上慈祥的笑容就越来越浓,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翁青桐对翁良英的娇宠近乎偏执,卓霖偏偏就打了翁良英,而且还打残了!
大夫说翁良英的一条腿可能会跛!
潘娇娇伸手按在了翁青桐胳膊上。
翁青桐冲卓霖点了点头。
“你不用谢我。”
卓霖突然对瓮青桐抛下这句奇怪的话,扭头走开。
没有卓霖“老码头”就成不了事,就不能跟方家干了吗?
当然不是。
“老码头”的堂主现在都有了公司,有了财产。
都镶成了瓷器。
他们已经舍不了那一身剐跟方国正硬碰硬。
不然当年也不会卖了“老码头”的牌子,保住自己的身家。
是“老码头”需要卓霖顶在前面对付方国正。
翁青桐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僵硬起来。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卓霖听到王瞎子的声音——大局为重。
酷路泽车上跳下了渔娘,后排坐着老噶犇。
老噶犇脸色苍白大伤未愈的样子,嘴里却抽着杆烟锅。
渔娘一如既往的强硬,她挡在了卓霖身前。
卓霖只是让豁嘴发通过“老码头”给方国正带话。
他没找过浚江船帮,这次也像前两次一样,是浚江船帮听到消息,自己来找的卓霖。
“雷震霆说有办法对付方国正,我们才帮他,可他骗了我们!”
老噶犇推开了车门,对着蹬车踏板磕着烟袋锅,向卓霖展示着他的伤口。
齐着大腿根打的绷带,现在老噶犇像老齐头一样成了残疾人士。
这是方国正杰作!
源丰县医院的炸弹、冯大刚的暗杀、买卓霖命的花红都是雷震霆做的。
卓霖在蛟蟠岛被捕之后,对方国正其实已经没有了威胁。
那个时候卓霖死掉,方国正完美设计,就变的欲盖弥彰。
如果这个案子追查下去,雷震霆兴许还真有机会拽倒方国正,自己上位。
从这点看雷震霆倒是没有骗船帮。
只是论道行,雷震霆要比方国正差得远,哪怕再加上现在的船帮也不够分量。
卓霖伸手摸了摸老噶犇原本该有腿的地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卓霖知道女人很麻烦,尤其是一个比男人还刚烈火爆的女人。
他闪身绕开了渔娘。
渔娘脸色通红一双杏眼瞪的滚圆,搂手就掏后腰掖着的短铳对准了卓霖的后背。
老噶犇用余温未尽的烟锅一下敲在了她的手背上……
没了老船头的浚江船帮真的就没了主心骨,竟然跟着雷震霆搞方国正。
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来找卓霖了!
这对卓霖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
他伸了个懒腰,走在被春雨拂洗过的国道中间,雨中的身子像春笋一般拔了起来。
他没理会身后的状况,自顾走着,两排车子就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那些车里的人,有六神无主的,有不知所措的,有对卓霖咬牙切齿的,也有想杀卓霖而后快的!
可他们现在都需要卓霖,所以就得乖乖跟在后面。
滴滴……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卡宴迎面甩尾停在了卓霖面前。
“哥,乐乐她们又被人绑架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听市局那个叫奚梦瑶的JING察说你今天出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李全才探头出来,看得出满脸疲惫的样子。
“下次再甩我一身泥,我肯定收拾你!”
卓霖抖着裤腿说道。
“后面那些人……”
李全才探头看着后面停着两排车子,搞不清状况。
“不用管他们,开车去蛟蟠岛!”
卓霖说着,上了李全才的车子。
他准备迈出那一步了。
雒天生放弃了,不代表卓霖会放弃。
白子琪、宋乐乐、狗子现在还下落不明。
没了儿子的船家老齐烧了船坞,死的轰轰烈烈却因为是自杀就可以没了交代。
狗子娘没死在猪崽岛上,却死在了蛟蟠岛上。
……
这一路走来,牵连的人太多,没有退路,卓霖只能一直走下去。
不然,就只有灰溜溜的背负起这些抛不下的事和人,带着那张因为患有精神病而被免于刑事处罚的纸苟活下去。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曾经,这是雒天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警告。
卓霖越像个江湖人,雒天生说的次数越多。
这次见过雒天生之后,卓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了铲除“东海龙宫”,卓霖变成了江麟,他是一名缉私警察,为了任务,为了职责,他必须变成江麟。
江麟的身后有雒天生,有缉私局……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卓霖不再是JING察,也没有了来自雒天生的支持,连赵猛都被连累的离开JING队。
那就一切从头开始。
为了那些被伤害的人,也为了自己,不是江麟也不是卓霖,而是那条无所顾忌的疯龙。
目的只有一个拔掉方家这颗毒草! 迷途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