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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科研技术大学实验室外走廊中,罗旭湘对着突然关闭联系的手机颓然而立。
前一刻还在视频中矍铄变换的神情,刹那间就只剩下了疲惫。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入赘之后,来这边生活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略带娇癫的斥问。
罗旭湘抬头望过去,脸上颓色瞬间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哪怕亲爹娘都没见过的猪哥脸,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望着窈窕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干料女生。
身材高挑,相貌端庄,棕色头发扎束脑后,学院风的白色毛衫外套着与罗旭湘同色系风衣。
“娴儿,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吗?”
罗旭湘伸开胳膊就向女生冲了过去。
女生笑着避开到一边,指着墙上禁止喧闹的牌子,对罗旭湘比出个暂停的手势。
“你……你都听见了?”
罗旭湘问女生道。
女生点了点头,一脸嫌弃的撇了罗旭湘一眼,最终还是怜惜的伸手为罗旭湘抚平了明显凌乱的长发。
“人家女婿上门,都是尽力讨好,你倒是别出心裁,大年初一就把我爸妈派进了实验室,自己还玩儿起了失踪,你说像这样的男朋友,我是该处下去呢,还是该像对那家伙一样把你臭骂一顿,永久拉入社交黑名单?”
女生话语间尽是责备,但神情却看得出是由心的心疼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这个可不能怪我,京科大有国内最好的化学实验室,你爸又曾经是我导师,本来这次就是想借师母的实验室查个样本,谁能想到会得出一个让师傅师母这个感兴趣的结果,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给这两位国际知名的化学专家派任务,而且你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提那件事,搞的好像你真跟他有点什么似的。”
罗旭湘说着伸手揽起女生的冬日棉衣下,依然显出纤细的腰肢。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跟他有点什么,还是没什么?”
女生露出特有的娇嫩憨笑容,抬头望着罗旭湘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如果此时卓霖站在旁边,一定会在看到女生的第一眼就立刻落荒而逃。
还记得卓霖被雒天生从省城的精神病院救回龙德之后,卓霖度过了半个月被郭怀勇强制陪伴的日子。
为了给郭怀勇找麻烦,卓霖提出让郭怀勇找几个小妞来,结果郭怀勇郑重其事的找来了几位警花来跟卓霖相亲。
不知内情的卓霖刻意摆出了一副请拨浪子之相,被其中一个狠狠扇了一记耳刮子。
那位扇了卓霖一记耳刮子的女警正是这段时间罗旭湘总挂在嘴边的娴儿。
那个能把罗旭湘这个号称天才的家伙,勾的整日魂牵梦绕的女朋友。
隶属于缉私局档案室的内勤女警——王娴。
“娴儿,别搞的好像我是第三者插足似的好吧,你实话告诉我,到底你跟他有没有……”
罗旭湘急切问着,突然被王娴一把推开。
“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我是被领导骗去的,去之前我都不知道是要相亲,而且走的时候我还打了那家伙一耳光!”
王娴不耐烦的说着,又被罗旭湘拉回到怀里。
“哪有相亲还搞的神神秘秘的,这事儿我都打听过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找不到,我敢肯定是你们缉私局情报处那个叫郭怀勇的老头搞的,整个龙德也就那个神经兮兮的老东西会把单位搞的跟谍战部门似的。”
罗旭湘提到郭怀勇口气都带着埋怨。
“你不要胡说,郭处长在缉私局几十年了,工作能力强、照顾新人还从来没有架子,现在上哪找这样的领导,我们可是都很尊敬他的,你打听不出来,那还是你没本事,你当我们缉私局跟你们刑侦队似的,过个年还把一个案子过了连环案!”
听着罗旭湘说郭怀勇不是,王娴立刻严肃起来,不容罗旭湘再胡扯,直接问道:“老实交代,这些天你到底都去哪儿了?”
大年初二,王娴与罗旭湘一起去看电影,中途罗旭湘说去上厕所,这一去就再见不到人。
如果不是中间两人通过电话,罗旭湘报了平安,或许王娴早就已经报了警!
罗旭湘砸吧了下嘴,正要开口,王娴抢先说道:“你可不要跟我编谎话,刚才你跟那个卓霖胡扯那一通在我这儿行不通,我就纳闷了,怎么什么事一跟那家伙扯上关系,你们一个就都不正常了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忽悠卓霖呢?要是没点真材实料的东西,能让你爸妈这么用心?”
罗旭湘问王娴道。
“你刚才说脏话了,平时你从来不说脏话的,昨天小显打电话给我,他也说脏话了,我弟弟的状态很不好,可能……你比还差!”
王娴苦恼的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新发芽的银杏树发呆。
“这些天我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看了一些资料,见了一些人,听了一些故事,决定要做一件前二十年一直都想做,而没机会做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确实跟卓霖有关,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内容,而且我也没有骗卓霖,那只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用特殊的方式来给他提醒,我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罗旭湘从背后抱着王娴肩膀,轻声问道:“小娴,你相信我吗?”
“我很担心你,还有……小显。”
王娴握住罗旭湘握揽在胸前的手,侧脸摩挲着说道。
罗旭湘长出了口,他很擅长安慰人,哪怕是卓霖那样在他眼中患有眼中心理疾病的家伙,可罗旭湘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怀里的爱人。
“上次我让你帮我查雒天生,有结果了吗?”
罗旭湘的安慰最终变成了询问,他感觉到王娴在听到这个问题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王娴异样的情绪彻底驱散了两人间亲昵的气氛。
她推开了罗旭湘,又推开了禁闭的窗口。
北方特有的清冷空气瞬间冲了进来,让王娴措手不及,低头扯了扯衣领,看着罗旭湘道:“这就是最让我担心的事。”
罗旭湘与赵猛在多吉的烧烤店里长谈之后第二天。
罗旭湘拜托当时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王娴帮忙调查两个人的档案——雒天生和卓霖!
“领导人档案,属绝密级;自此下中yang直管干部,省、部GAN部档案,属于机密,县、处级及其以下dang政机guan干bu档案,属于秘密级,这是常规的划分级别,雒局长属于机密级别,告诉你属于违规泄密行为,可我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雒局长的档案履历有纰漏,有可能是……”王娴沉声不语,似乎在凝聚力量,终于开口道:“有可能是伪造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卓霖大概也是同样的状况。”
罗旭湘笑道,这件在王娴眼中出乎意料的发现,在罗旭湘那儿似乎早有预料。
“隐形再生人!”
罗旭湘口中吐出了一个只有资深理档人员才听说过的专业词汇。
经常看警匪片的人一定会对“污点证人”这个词非常熟悉,尤其是港片中为“污点证人”或是罪案侦查过程中不得不假死或真死的人再造身份。
大陆范围内,没有这样的概念,却也会有这样的需要。
一些为国JIA 利益作出过重大牺牲贡献,而又因为某种原因不能不得不从这个世上消失的人。
也只有管理着缉私局档案室的王娴,才有可能接触到雒天生、卓霖这两个跟缉私局关系密切的人物资料,才有可能找出其中的纰漏。
同一座城市的同一个单位,竟然出现过两个‘隐形再生人’。
面对这样的事实,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个巧合。
“我不明白,那个卓霖,一个罪犯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得到你和小显的肯定?”
王娴急切问道。
罗旭湘握住了王娴的手,想要舒缓王娴激动的情绪。
“还有雒局长呢?是他介绍我们在一起的;现在小显执行的秘密任务,好像也是雒局长直接指挥的,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和小显都对雒局长有敌意,真的,我真的理解不了……罗旭湘!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你真的不能告诉我的话,那我能不能以你未来妻子的身份请你立刻带着小显一起结束这一切?”
王娴一把甩开了罗旭湘,定定的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罗旭湘这并不是一个请求。
罗旭湘那颗能把最复杂的事解析到最简单程度的脑袋,面对王娴的坚定停机了……
他迷茫的望着窗外,无数种能够迅速安抚人类情绪的方法从脑袋中闪过,却找不到一种能用在眼前这个情真意切的女人身上。
这一刻罗旭湘更加真切的明白卓霖为什么那么厌恶“利用”。
因为面对那些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使用“方法、手段”真的会产生让自己难以接受的羞耻感。
“唉!你们俩在外面吵什么呢?小罗你来的正好,你师母那有突破了,你快来看看!”
这时一直紧锁的实验室大门突然打开,一颗满头白发戴着高度近视镜的脑袋探了出来。
“王老师,我这就过来!”
罗旭湘冲王娴的父亲挥了挥手。
一对恋人之间绷紧到极限的气氛此刻有了些许松动。
“放心吧,一个是你未来的老公,另一个是你的亲弟弟,就算卓霖是个不靠谱的混蛋,你也该相信我们。”
罗旭湘骂着卓霖,一副很解气的样子,突然伸手弹了一下王娴的脑门笑道:“别忘了,我认识你可比雒天生早,当初在王老师家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坠入爱河了,要不是你高中都没毕业我早就下手了,不然你以为我整天往你们缉私局跑是干什么的?你们单位里最后一个知道我喜欢你的小傻瓜名字就叫王娴……”
罗旭湘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上了王娴的耳珠。
王娴脸红心跳,反应过来时,罗旭湘已经冲进了实验室。
“帮我照顾王显!”
王娴冲罗旭湘喊道。
罗旭湘探出头来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有你自己……”
王娴捡起一片随风吹落脚边的树叶放在胸前,对着窗口那棵葱郁了百年的银杏树轻轻吐露着心声。 迷途寻凶